第34章 素素登場葡萄消失—有公告在作者有話說,涉及時間段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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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淵明也沒想到自己的力氣這樣大,竟將林憬掀翻在地。
    好在林憬的胎相此前都很平安,即便見紅,也並未危及胎兒的性命。
    “救救他……救救他……”
    林憬始終緊握雪中雒的臂膀,直至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魏淵明對林憬執迷不悟的態度尤為生氣,離開內室之後,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已經瘋了!他沒救了!”
    雪中雒:“……”
    “我絕不允許他再接觸魏枳,哪怕有朝一日魏枳能活著回來。”
    魏淵明說完,傳令給藺貂寺:“你去傳一道旨意,讓羽林衛將魏枳的畫像張貼在城門,嚴密盤查近來的出入人口,凡是有貌似魏枳,或者自稱皇長子逃生歸來的人,全部押入天牢,仔細盤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藺貂寺聞言,心中一凜,有些猶豫地看了看一旁的雪中雒,雪中雒麵色無悲無喜,顯然也默認了自己這個兒子的結局。
    藺貂寺心中同情更甚,可本性的忠誠,令他選擇無條件遵從帝後的命令。
    短短一個月內,魏淵明先後正式冊立了儲君,又賜予了林憬位份。
    前者尚且還好些,後者卻引發軒然大波。
    林憬畢竟是個金盞奴,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就算魏枳死了,但他仍有皇長子的身份在,林憬還是配不上他。
    許多朝臣紛紛向魏淵明上書,但得到的回複卻是,如果還有哪位大臣為一個死去的皇子鳴不平,他不介意恩賜他們的子女去給魏枳殉葬,讓他們在地底下做一對門當戶對的鴛鴦。
    魏淵明借用這種手段,終於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加上魏楨被冊立為儲君,眾位大臣多數趨炎附勢,忙於巴結這位剛剛上位的太子,因此沒過多久,魏枳的事,就漸漸被按了下去。
    除了有幾個貌似魏枳的倒黴蛋被下了天牢,接受了很多盤問之外,其中唯一受到切實性傷害的,好像隻有林憬。
    在這種悲喜交加的局勢之中,林憬厭食的症狀越發嚴重。
    起初,他還會苦苦哀求魏淵明和雪中雒,但後來可能是覺得他這樣太煩,所以他們便拜托女醫在他常吃的藥裏增添了一些安神散,林憬每次吃完藥,都昏昏欲睡,長此以往,軀體和精神都受到影響。
    即便天天被鎖在鳳魂殿不得見人,不得活動,但體重不增反減,連胎兒都跟著受累,原本穩妥的胎相也出現了問題,三天兩日見紅。
    其實,除了林憬對魏枳的“死”感到痛苦之外,其實還有一個人,遲遲放不下這件事。
    這個人自然就是雪千重。
    隻要一想到自己幫助魏淵明騙過魏枳,而魏枳又因為救自己而死,他就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
    他們雪氏也有在羽林衛中當差的高官,他經過打聽,很快就得知了魏淵明的那條暗令。
    一想到有很多與魏枳貌似的人跟著受罪,雪千重就越發哀怨於魏淵明的冷血無情,父子一場,即便沒有親緣關係,即便厭惡於他,也不至於……不至於這麽趕盡殺絕吧?
    雪千重不知道魏淵明做了這樣的事能不能睡得著,反正他是不能,他甚至無法原諒自己,連往常出門尋歡作樂的興致都沒有了。
    他向魏淵明告假,說自己身體不適,前往距離蕞都很近的一個名為密城的地方休養。
    雪氏在密城有私宅,雪千重住在那裏三四天後,又覺得放心不下魏枳,暗中托人前去望風穀一帶探索魏枳的蹤跡。
    他原本對魏枳的生死是不抱期望的,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暗中派去的密探在一個月之後,竟帶回了好消息!
    說在望風穀附近的一個城堡之中,遇見了自稱魏枳,且向他求助的人,隻不過,那時候的魏枳似乎並不是一個人,而是與另一個年輕人同行。
    雪千重得到這個消息後大喜過望,他也顧不上魏枳究竟是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總之,隻要魏枳能活著,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雪千重花了重金,托人接魏枳回家,同時,他怕魏枳被羽林衛的人發現,特意囑托密探,讓兩人稍作易容,先到密城落腳,再從長計議。
    魏枳從失蹤到現在,過去已經有五個月,將近半年的時間,正常人都不會覺得他還能活著回來,但事實上,他不僅回來了,而且還帶著一個跟他一樣大的少年共同回到了蕞都。
    魏枳秘密返回密城的這一日是一個秋夜,夜風習習,寒涼入骨,這導致魏枳不得不披了一件很寬大的鬥篷用來抵禦風寒。
    魏枳一進門,褪去易容,一張令人討厭而英俊的麵孔看起來有些消瘦,但好在還是活生生的。
    雪千重差點兒就喜極而泣,衝上去擁抱魏枳了,直到魏枳看見他之後,立刻掐住了他的脖子,罵出的第一句話就是:
    “雪千重!我!老子差點死在外麵!”
    “……”
    算了,沒死就行,也不必抱了。
    雪千重好不容易掙開魏枳,再三確認魏枳沒事,這才向他詢問,這些日子都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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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呢!那個阮世恩跟有病一樣,當時你逃走之後,我本想跟他決一死戰,誰知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魏枳坐在雪千重身邊,一邊喝茶,一邊用腳尖點了點那個少年的方向。
    雪千重的注意力這才被魏枳帶來的那個人所吸引。
    對方從進門之後,就脫去了長袍,端端正正坐在一旁飲茶。
    “他是?”
    雪千重不解,迷茫地看向魏枳。
    魏枳提起對方的時候,表情稍顯得意:“戰利品。俘虜。”
    “?”
    雪千重聽到這個解釋,更茫然,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少年的衣服上。
    今夜很涼,但對比起魏枳衣著的單薄,少年身上的衣服又多又厚,同樣是夾襖,少年身上有兩件,魏枳卻一件都沒有,看來是魏枳把自己的衣服讓給了他。
    雪千重跟魏枳認識多年,深知他不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即便是林憬,可能也很少能感受到他的特意照顧,而眼前這個人……
    雪千重再次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生出一股莫名的敵意:“他誰啊?還戰利品?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少帶嗚嗚嗚嗚嗚……”
    “走走走,我先帶你去其他地方說。”不等雪千重說完,魏枳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鬼鬼祟祟地把他帶到比較隱蔽的地方,壓低聲音說道,“你小聲些,說出來嚇死你,他就是澹台素,金鳴國的那個二殿下。”
    “什麽?”
    雪千重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魏枳連忙堵住他的嘴巴,說道:“小聲點兒,怎麽這麽莽撞?那天我跟你們分開之後,幸得他相救,不過,我們兩個隨後都受到了阮世恩的追殺,我們為了逃命,離開了望風穀,被那個變態追到了很遠的地方,所以才跟你們失去了聯係。”
    “啊?什麽?他不是金鳴國的人嗎?阮世恩殺他幹什麽?”
    “嗯……我聽他說,是因為他兄長的緣故。他的兄長澹台淺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嫉賢妒能,心眼隻有這麽大一點兒,他一直很嫉妒阿商的能力,而阮世恩又是澹台淺的親信。”
    “阿商這次前來望風穀,名為作戰,其實是被澹台淺精心做局,想讓阮世恩趁機把他給殺了……”
    聽著這個熟悉的劇本,雪千重臉色一白,有點兒心虛。
    不對啊,這個阮世恩未免有些離譜,合著這一次望風穀之行,他一個人接了兩份訂單?殺魏枳也殺澹台素這兩個倒黴蛋?
    雪千重來不及琢磨這個,他的注意力倒是被對方的那一聲“阿商”給吸引了。
    “等會兒,你管他叫什麽?”
    “阿商啊,這是他的小名,跟多羅一樣。你知道他為什麽叫阿商嗎?我告訴你是因為……”
    雪千重才懶得聽他解釋他為什麽叫阿商,他翻了個白眼,說道:“我不感興趣,你先閉嘴,你扯的太遠了。所以我總結一下,你們兩個就是為了躲避阮世恩的追殺,所以跟我們失去了聯係?你們一下子就跟我們失去了五個月的聯係?這五個月你們一直在逃亡?沒幹別的?”
    “喂!阮世恩很強的好嗎?我們也是在逃亡的過程中迷了路,經曆了很多困難和挑戰,要不是我們兩個一路上相互扶持,相互照顧,我們兩個早就完蛋了。”
    “那現在呢?你回來了,他又是怎麽回事?他不應該回金鳴國去嗎?為什麽反而跟著你回來了?”
    “這個……”魏枳難得在雪千重麵前表現出遮掩的情緒,這令雪千重警鈴大作。
    “我剛才也說了,在過去的五個月裏,我們相互照顧嘛……而他在金鳴國又受兄長排擠……我們兩個覺得有些同病相憐,家世嘛也還相當,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什麽?"雪千重一聲怪叫,表情都扭曲了。”
    “這次回蕞都,我想帶他找父皇和母後賜婚。”
    “你跟他逼婚?那多羅呢?”
    “多羅就還是多羅啊,你激動什麽?多羅又不是我的妻子,而且他早就做好準備,知道我們之間會有這麽一個人的。”
    “……”
    “唉,你真是大驚小怪,何況我已經跟阿商說過多羅的事了,阿商說了,他可以接受多羅,你一個外人少操心這個。”
    魏枳絲毫不把林憬當回事。
    雪千重在最初的惱火過後,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樣,咬牙切齒地問道:“魏枳,你在過去的五個月裏,就什麽消息都沒聽見嗎?”
    “?”魏枳麵露疑惑之色,“消息?什麽消息?”
    “你……你這個蠢貨!”
    雪千重看他絲毫不知情的樣子,大為震撼,同時,又有些內疚。
    “我告訴你,你別再做娶別人為妻的美夢!”
    “在你消失的幾個月裏,陛下已經正式宣布了你的死訊,冊立了魏楨為太子,還把多羅許給你做妻子,為你守寡。”
    “你現在自己都百口莫辯,混亂成一團,怎麽還敢沾染澹台素這個麻煩?”
    “你說什麽?”魏枳幾乎聽不懂他所說的一切,這些天他一直遊蕩在外,有家難回,卻不知家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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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沒法兒跟你解釋了,你快把他打發走,想想怎麽回去麵對你自己的事。你那兒來那麽多同病相憐?哪兒來那麽多賜婚賜愛?多羅現在才是你的正經妻子,快叫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雪千重話剛說完,輪到魏枳氣急敗壞:“怎麽能這樣?我是失蹤了不是死了!為什麽要這麽著急冊立儲君?為什麽要把林憬塞給我?這一切都是誤會!我現在就趕緊回玉皇城!我要去找父皇和母後,把這些事全都說清楚!”
    魏枳說著,轉身就要走。
    雪千重聽他這麽說,急得跳腳,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拉住魏枳,苦苦同他哀求道:“夠了!夠了!我的祖宗!你現在萬萬不可貿然回玉皇城!別說是玉皇城!就是蕞都也不行!”
    “我自己的家為什麽不能回?”魏枳反問,反而把雪千重難住。
    他當然不方便把魏淵明的那條暗令告訴魏枳,不然魏枳肯定是要跟魏淵明翻臉。
    “我……我不方便給你解釋,反正你,你現在是個死人的身份,你回蕞都,萬一他們認為你是假冒的呢?”
    “笑死了,我就是我,怎麽假冒?就算守衛不認識我,父皇和母後還不認識我嗎?林憬還不認識我嗎?”
    “你……哎!不是!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雪千重急得跳腳,有種有苦說不出的窒息。
    “哎!算了,誰讓我之前對不起你,是你救了我!”
    “這樣吧,我給你想辦法,讓你能順利回宮。”
    “不過我有言在先!見到他們之後,先別提澹台素的事,林憬現在才是你的妻子,你少給我弄出停妻另娶的醜事!”
    是夜,鳳魂殿。
    以往安靜鳳魂殿今夜格外嘈雜,已經被禁閉了足足有八個月之久的林憬因為頻繁見紅,而誘發早產,僅僅讓一名女醫前來接產顯然是不夠。
    雪中雒連忙傳喚了幾個穩妥的產婆來幫忙,但當幾個時辰之後,孩子被戰戰兢兢的產婆抱出來時,雪中雒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步。
    “雪後……這……奴婢們已經盡力了,小世子他……他剛生下來,就斷了氣。我們……我們……”
    “林憬呢?他怎麽樣?知不知道這件事?”
    魏淵明此刻尚在勤政殿有要事商議,故而現場隻有雪中雒陪伴林憬。
    “長秋官……長秋官已經知道了,孩子一生下來,他就知道了。”
    雪中雒聽到這話,心中僅存的僥幸也蕩然無存。
    她連忙快步走進內室,而此刻的林憬正表情呆滯地躺在產床上,汗水打亂了他的發絲,讓他看起來分外憔悴。
    “多羅……”看到林憬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雪中雒趕忙握住他的手。
    八個月大的孩子已經成型,體重也不輕,生育之苦,林憬一點兒也沒少受,但生下來的,卻隻剩一團沒有氣息的肉塊。
    “葡萄也沒有了。”
    林憬的手上既有汗水也有血水,紅彤彤的,都是用力過後,指甲劃破手心留下的血痕。
    林憬想放聲大哭,但僅僅是生下那個孩子,就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連嚎啕地為自己哭一場,都做不到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
    “篾篾不見了,我不能去找他。”
    “現在寶寶也沒有了,我也留不住他。”
    說到這裏,林憬忽然狼狽地皺起五官,眼淚洶湧地掉下來:
    “他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他還會回來嗎?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要是他在就好了……我不要做什麽大殿妃了,我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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