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橘子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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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枳的車隊緩緩行走在雪原之中,速度飛快,一刻不停。
    林憬其實早已明顯地發現了魏枳的異樣,可魏枳越是異樣,越暗示著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他的想象, 他越不能坐視不理。
    一路上他反複看了魏枳很多次,試圖跟他講話,而魏枳始終保持著一副冷麵孔,對他愛搭不理的。
    林憬的一顆心漸漸沉入穀底,此前,他對魏枳“叛變”這件事一直是持信任態度的,即便是現在被冷待,他也不敢完全確認,究竟是魏枳真變了質,還是在逢場作戲。
    “殿下……”
    車隊疾馳,深入魔界之後,便來到了夜鴻宮附近。
    不知是不是路途顛簸,林憬被扶下坐騎的時候,覺得腹中不適,止不住地幹嘔。
    他從未來過夜鴻宮,而當他被魏枳帶到夜鴻宮麵前的時候,確實被夜鴻宮金碧輝煌的外形所吸引。
    魔界是永夜之地,而整個夜鴻宮之外綴滿了金燈玉飾,夜風嗚咽著吹過,整座宮殿都散發出叮當脆響,令人聽之愉悅,心馳神往。
    殿內應該是在舉辦宴會,殿外道路的兩側站有不少容貌妍麗的魔姬鬼姬,他們衣著暴露,身段曼妙,雖是垂著眸、恭敬地站立著,但總給人一種風情萬種、嬌弱無力的誘人滋味。
    林憬先是跟隨魏枳走過一段段深邃的宮牆,約摸一個時辰過去,才深入會客的殿堂。
    殿上正在上演魔族的一些節目,一群上身赤裸,體魄強勁,肌肉豐滿的魔族戰士頭戴惡鬼的麵具,手持長劍,翩然起舞。
    這種劍舞在蕞都不常見,他們的歌聲更是由這些戰士親口所唱,並無絲竹伴奏。
    他們使用的是魔族的語言,語調古老沉重,其中領唱的那個人略微有些白嗓,聲音尤為質樸突出,情緒飽滿,給人一種濃重的悵惘不甘的失落感。
    林憬雖然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麽,但依稀可以感受得到,這應該是他們的戰歌,歌唱的是魔族戰士不惜身死魂破,也要開疆拓土,意圖雄踞三界的決心。
    歌舞漸漸落幕,眾戰士紛紛退散,躲到兩側,給魏枳和林憬讓出一條通路。
    林憬隨著魏枳前行,但當戰士散開,殿上盡情宴飲的人緩緩露出真麵目,林憬卻愕然發現,端坐在宴席中的不僅僅有禦吾和琴昂父子,還有一位眼熟的故人。
    息雲櫻悠然坐在距離禦吾右邊下首第二張的位置上,身穿一件粉色的長襦,笑盈盈地看著林憬。
    林憬一見是她,渾身的毛孔都緊緊一縮,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長秋官別來無恙,自薰風城一別,你可叫我找得好苦啊。”
    息雲櫻說完,林憬駭然後退一步,想去抓魏枳的手,但魏枳卻像是觸電一般,立刻甩開他,麵無表情地離開他的身邊,站到禦吾的身邊,跟這些人一起俯身看著林憬局促驚慌的神色。
    “你……你們……想要做什麽?”
    林憬再蠢也已經察覺到,這裏的氣氛很不對勁。
    他暗暗積蓄力量,隨時準備催動識海中的蕉鹿傘,臨行前,澹台素教過他逃命的方法,蕉鹿傘在主人感知到危險之前,可以暫時打開時空隧道,將主人傳輸到事發之前大約三日的那一天。
    但這個方法隻能適用於危險發生之前,因為陣法的傳輸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空間,一旦被打斷,陣法將無法實施。
    “嗬嗬,長秋官初來我魔界就遇上如此盛宴,怕是對在座的諸位還不是很認識,就由本座向你一一介紹一下吧。”
    禦吾沒有直接回答林憬的問題,而是先裝腔作勢地要把他引薦給在座的客人們。
    “這是薰風城的息城主,你們之前見過。她今天是特意來找你的,據說,她跟你有一樁恩怨尚未結清,今日特來找你做個了斷。”
    “這位乃是來自巫澤城的瑨城主。啊,你可能沒見過他,不過你應該對他有些‘印象’。我讓魏枳在信裏提及了,我已經幫魏枳和他家的長女月霞定下了婚約,過不久,我們就是兒女親家了。”
    “……”
    林憬聽著這話,抬頭看向魏枳,魏枳的目光恰好跟他相對,林憬順勢看清了魏枳眼中的疏離和陌生。
    “殿下?這是怎麽回事?你要同瑨小姐成婚?那我又要如何自處?你打算休了我?”
    林憬的眼眸冰清透徹,魏枳明明已經失去了對林憬的所有記憶,但不知為何,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還是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過,他的心中越是有這種熟悉的感覺萌生,頸中的紅玉項鏈就緩緩收緊,勒得他喘不過氣。
    “我不認識你。”
    魏枳想快點擺脫那種窒息感,匆匆別開臉,不再去看林憬。
    “那你還給我寫信?去沙涇洲接我?一路走來,你也沒打算問過我是誰嗎?”
    林憬問到這裏,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魏枳應該是被人篡改了記憶,或者施加的什麽咒術,把他給忘記了。
    “殿下,我不知道他們給你施加了什麽法術,你或許已經忘了我,但我曾跟你一起長大,與你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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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憬猶豫了一下,用略顯鄭重的口吻,重新介紹自己:“殿下,我叫林憬,憬彼淮夷,來獻其琛,這是我名字的由來。”
    “殿下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或是小字嗎?你叫魏枳,出生前夕,淮南發了洪災,橘樹受損,果農顆粒無收,隻有淮北的苦枳有收成。”
    “母後在你小時候,曾經給你解釋過,你之所以叫篾篾,是因為我抓周的時候,既沒有抓金玉釵環、針線算盤也沒有抓葫蘆筆墨,而是揪著盛放抓周物品的竹篾席不放手。”
    “父皇對母後說,看來多羅喜歡這張篾席,那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叫篾篾。他們希望我永遠喜歡篾篾,篾篾也永遠屬於我。”
    彼時,魏淵明和雪中雒尚不確定魏枳是男是女,但他們在那時候,卻已經給林憬和魏枳定下了姻緣。
    與其說林憬是精心選來給魏枳當妻子的,不如說晚出生的魏枳是專門生來陪伴林憬的。
    這兩個出身都有瑕疵的可憐蟲,在見麵之前,就已經被父母和命運做主,將紅線纏繞在了一起。
    禦吾已經消除了魏枳腦海中所有跟林憬有關的記憶。
    魏枳一旦失去林憬,記憶裏就隻剩下被人皇薄待、雪後冷落、被驅逐、被ru罵、被壓迫、被qiu禁的痛苦。
    他的一生當真這樣可憐可悲嗎?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裏,竟無一人溫暖過他嗎?竟無一人嗬護過他?愛過他嗎?
    魏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捫心自問,可當他重新看著林憬的時候,頸部卻再次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
    “都說了不認識你,還編什麽故事?無聊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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