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陸辭年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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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世界的林瀾已經壽終終正寢,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她該回到自己的軌道上了。
    可是,心裏的那道缺口,卻怎麽也填不上。
    又過了很久,久到林瀾幾乎要在這片永恒的白裏失去時間的概念。
    她開始嚐試著像以前一樣,在係統空間裏做一些事情。
    她打開了係統商城,瀏覽著裏麵的商品,那些曾經讓她心動不已的技能和道具,現在看起來卻索然無味。
    她試著修煉係統獎勵的“共情”技能,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腦海裏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陸辭年的臉。
    她甚至開始想念那個世界的氣味。
    想念陽光曬過被子的味道,想念陸辭年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想念廚房裏飄來的飯菜香,想念孩子們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那些平凡而溫暖的氣味,構成了她在那個世界最深刻的記憶。
    而係統空間裏,什麽氣味都沒有。隻有一片純粹的白,幹淨得像一張白紙,卻也空洞得讓人害怕。
    “小乖,”有一天,林瀾突然開口問道,“我可以再看看那個世界嗎?就看一眼。”
    小乖的耳朵動了動,它抬起頭,看著林瀾眼裏的渴望,有些猶豫:“宿主,按照規定,任務完成後是不能再查看任務世界的……”
    “小乖,”林瀾的聲音平靜了許多,帶著一種釋然的溫柔,“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裏?”
    小乖愣了愣,搖了搖尾巴:“係統數據庫裏沒有相關記錄,但根據任務世界的文化習俗,他們相信有來生。”
    “來生啊……”林瀾輕聲重複著這兩個字,指尖在虛空中輕輕畫著圈,“那他說的‘等我’,是不是在等來生?”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需要答案了。無論是係統空間的規則,還是人間的生死,都無法抹去那段真實存在過的歲月。陸辭年的愛,早已刻進了她的靈魂,成為她在無數個任務間隙裏,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
    林瀾緩緩站起身,膝蓋因為長時間彎曲有些發麻,她活動了一下腳踝,看向小乖:“走吧,看看下一個任務是什麽。”
    小乖驚訝地抬起頭,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她原本以為宿主至少需要一整天才能平複情緒,卻沒想到她隻用了短短幾個小時,就從那片悲傷的泥沼裏走了出來。
    林瀾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眼底卻多了一種沉靜的光芒,像經曆過風雨的湖麵,看似平靜,深處卻藏著無盡的溫柔。她知道,那些關於陸辭年的回憶會永遠留在她心裏,像隨身攜帶的暖爐,在往後的任務中,在每一個寒冷的瞬間,都能給她帶來力量。
    “宿主,你還好……”
    “我沒事。”林瀾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乖的腦袋,“他讓我幸福了一輩子,我不能讓他失望,對吧?”
    她要帶著這份愛繼續走下去,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看遍一個又一個世界。
    或許有一天,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角落,她會再次聞到那熟悉的雪鬆與煙草的氣息,會再次看到那雙盛滿溫柔的眼睛。
    即使沒有那一天也沒關係。
    因為愛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她的任務結束了,但故事還在繼續。
    就像那首《茉莉花》,拉了一代又一代,調子永遠是甜的;就像那片薰衣草田,開了一年又一年,紫色的花海裏,永遠藏著新的期盼。
    懷裏的小乖蹭了蹭她的下巴,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林瀾笑了笑,轉身朝著光的深處走去。
    她知道,無論下一個世界在哪裏,心裏的那片薰衣草田,永遠都會開著花,而那個叫陸辭年的人,永遠在花田裏等她。
    這就夠了。
    林瀾不知道,當她從係統空間前往任務世界的時候,係統光屏上出現這樣一幕。
    一道光屏憑空出現在林瀾麵前,像一麵清澈的鏡子,裏麵開始浮現出畫麵。
    還是那個熟悉的老房子。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地板上,塵埃在光柱裏跳舞。
    陸辭年坐在床邊,還是她離開時的姿勢,隻是彎下腰了些。他手裏還握著她的手,隻是那隻手已經冰冷僵硬。
    護士進來了,輕聲勸他:“陸先生,該放手了。”
    他沒有動,隻是固執地握著,眼神空洞地看著床上的人。那眼神,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看得林瀾心都碎了。
    “讓我再握一會兒。”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就一會兒……”
    護士歎了口氣,沒再勸,輕輕退了出去。
    房間裏又恢複了寂靜,隻剩下牆上掛鍾滴答滴答的聲音,敲在某人的心上,每一聲都帶著鈍痛。
    不知過了多久,陸辭年終於慢慢鬆開了手。他站起身,動作遲緩得像個生鏽的機器人。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空蕩蕩的院子,站了很久很久。
    那天下午,陸辭年把她的骨灰收進了一個小小的木盒裏。
    那是他很多年前親手做的,說等他們老了,就用這個盒子。那時候她還笑他,說人都死了,還在乎這些幹什麽。
    他把木盒抱在懷裏,像抱著稀世珍寶。走出醫院的時候,陽光很刺眼,他卻沒抬頭,隻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回到家,他把木盒放在床頭櫃上,就在他枕頭旁邊的位置。然後,他開始收拾屋子。
    他把她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衣櫃最上麵的格子裏。
    把她常用的梳子、鏡子,放在梳妝台上原來的位置。把她種在陽台的梔子花,小心翼翼地澆了水。
    他做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動作也很慢,像是在完成一項神聖的儀式。
    晚上,他沒有做飯,隻是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牛奶,慢慢地喝著。牛奶早就過期了,他卻好像沒嚐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陸辭年像是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每天早上醒來,會先看看床頭櫃上的木盒,然後沉默地坐一會兒。
    他不怎麽吃飯,也不怎麽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藤椅上,手裏拿著她的照片,一看就是一下午。
    照片是他們五十周年紀念日拍的。她穿著紅色的旗袍,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兩個人靠在一起,笑得像個孩子。
    照片上的她,頭發依然烏黑亮麗,眼角出現細紋,可眼睛裏的光,卻和年輕時一樣亮。
    光屏裏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一個月。
    陸辭年好像慢慢恢複了一點生氣。他開始按時吃飯,雖然做得很簡單,隻是一碗白粥,一碟鹹菜。
    他開始每天早上出去散步,走的還是他們以前常走的那條路。他會在路過花店時,買一束梔子花,插在客廳的花瓶裏。
    家裏的一切都和林瀾在的時候一樣,幹淨整潔,仿佛她隻是出門買個菜,隨時會回來。
    某天開始,他坐在書桌前,拿出信紙和筆,開始寫信。
    他的手抖得很厲害,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可他寫得很認真,一筆一劃,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似乎在記錄什麽,依稀能看見開頭的兩個字:阿瀾。
    然後,他放下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陽光落在他蒼老的臉上,能清晰地看見他眼角的淚痕。
    那天晚上,他把寫好的信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一個信封裏,然後埋在了陽台的梔子花下麵。
    光屏裏的時間還在繼續流逝,一年,兩年,三年……
    陸辭年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他的背更駝了,走路也需要拄著拐杖。
    可他還是堅持每天去散步,去買梔子花,去給她的照片擦灰塵。
    他常常坐在藤椅上,對著空氣說話,像是在和她聊天。
    “阿瀾,今天天氣真好,你以前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了。”
    “阿瀾,隔壁的小張生了個大胖小子,真可愛。要是你看見了肯定也很喜歡。”
    “阿瀾,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肉,就是沒有你做得好吃。”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五年。
    陸辭年已經很少出門了。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梔子花。
    他的記憶力越來越差,有時候會對著她的照片問:“你是誰啊?怎麽笑得這麽好看?”
    可下一秒,他又會忽然驚醒過來,緊緊抓住照片,喃喃地說:“哦,你是阿瀾,是我的阿瀾啊。”
    那天,陽光格外好,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暖洋洋的。陸辭年坐在藤椅上,手裏拿著她的照片,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像是睡著了。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