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清等人一走，立馬從炕上跳了起來。
    將自己攢的幾塊錢揣兜裏，又跑去哈嬸屋裏翻箱倒櫃，找錢。
    在放衣服的箱子裏翻出了一疊的錢和票，於清清大概數了一下，有四十多塊，還有一些肉票糧票，全都塞進了口袋裏。
    然後回屋裏收拾了幾件衣服，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鬼鬼祟祟的出了村，趕到了鎮上坐上了去縣裏的公交車……
    ……
    等於清清出現在於微麵前時，於微差點沒認出她來。
    這哪裏來的難民？衣衫破爛，頭發亂糟糟的，跟枯草似的，臉上髒兮兮的，不知道是塵土還是什麽東西。
    背著個破包袱，出現在部隊家屬院門口。
    於微正和厲奶奶去買菜回來。
    “於微！”
    於清清喊了她一聲，於微這才認出她來。
    “這是誰呀？”厲奶奶沒認出來問。
    “於清清。”於微答道。
    光看樣子她還真沒認出來，倒是聽聲音認出來了。
    “於清清？她不是在鄉下嗎？怎麽來這裏了？”
    厲奶奶問出了於微心裏也想問的問題。
    於清清來找她準沒好事兒。
    “不用管她，咱們回去做飯吧。”
    於微不打算搭理她，挽著厲奶奶的手臂就要進去。
    於清清快步上前攔住了她，“於微，你站住，我有話要問你。”
    “不用問，我現在是團長夫人，商雲霖是團長，我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文工團的團長還邀請我到文工團裏去工作，怎麽樣？羨慕嗎？”
    於微不等她開口問，把她想問的全都說了出來。
    於清清怔愣在原地三秒，臉色隨著於微的話越發的蒼白。
    她這麽辛苦過來就是想知道於微過的一點都不好，很快就要回下鄉種地去的。
    而不是也好聽這些。
    “不可能，於微你騙人！商雲霖不能生育，你哪裏來的孩子？你是去下鄉的，怎麽能半途就逃回來？你得要趕緊回去下鄉！”
    於清清的精神狀態有些瘋瘋癲癲的，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於微大喊。
    厲奶奶看著她這個可怕的樣子，拉著於微站到她的身後，還示意在門口站崗的戰士上前保護。
    於微嘴角扯出了一個弧度，嗤笑道：“商雲霖能不能生育現在不是最好的證明了嗎？我現在是團長夫人，自然得要隨軍呀，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國家允許，你管不著。”
    於微就是故意這麽說的。
    她料到於清清來這裏不就是想看看她過的怎麽樣嗎？
    她可是原主命中注定的敵人，估計現在聽了於微的話，心裏早就瘋了。
    “不能夠！你怎麽能當團長夫人呢？”於清清激動的要上前搖於微。
    被厲奶奶攔住，“小劉，趕緊把這個人趕出去，不許給她進家屬院。”
    站崗戰士連忙上前抓住了於清清的手臂，將她推出了家屬院門口外麵。
    厲奶奶拉著於微便進了家屬院。
    於微過去跟站崗戰士說了兩句。
    於清清一聽說要給她們紅旗公社打電話，就知道於微這是要找人抓她回去，臉色一變，撒腿就跑了。
    她好不容易回來，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個鬼地方，於微都不在，憑什麽她要在那裏待一輩子？
    隻是沒有介紹信，她還真是寸步難行，天知道她回來的路上經曆了什麽？
    於清清現在隻想到找舅舅他們幫忙，她爸媽不在了，唯一能靠的就是她媽娘家的人了。
    所以離開家屬院後，於清清跑去了城西的紡織廠家屬院。
    舅舅一家就在紡織廠裏上班，家裏這個時候隻有她外婆在家帶孩子。
    於清清趁著門衛走神的片刻，溜了進去，直奔後麵的筒子樓，上了二樓左拐，敲響了那刷著藍色油漆的木門。
    張婆子打開門，還以為看到要飯的過來呢，黑了黑了臉趕道：“我們家還沒做飯呢，沒吃的，趕緊走，走走走，真是的，怎麽什麽人都放進來！”
    於清清一臉窘迫，“外婆！是我，我是清清呀！”
    張婆子先是驚訝，隨後皺了皺眉，人站在門口沒動。
    “清清？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去下鄉嗎？逃回來了？”
    這個時候，紡織廠剛好下班，樓道裏人漸漸的多了。
    於清清怕被人認出來，擠開了張婆子，閃身進了屋裏。
    “外婆，你先讓我進去。”
    張婆子臉上不是很高興，這孩子忽然跑回來，還這麽一身打扮，肯定沒好事兒。
    心裏隱隱覺得不安。
    還是盡快讓她離開為好。
    就在張婆子想的出神，於清清進門看到茶幾上擺著的雞蛋糕，抓著就吃了。
    一旁的小男孩看到自己的點心被髒兮兮的瘋子吃了，氣得哇哇大哭。
    “嗚嗚嗚……壞人，不許吃我的雞蛋糕，這是我的雞蛋糕，奶！奶！打壞人！”
    小男孩揮著小拳頭惡狠狠的叫囂著。
    “小寶！我是你姑姑，吃你有點雞蛋糕怎麽了？”於清清實在是餓。
    這一路上，她基本是靠著喝水吃硬的發幹的高粱餅子撐下來的，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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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一小包雞蛋糕，於清清沒兩下就全塞進嘴裏了。
    一下子噎的翻白眼。
    “外婆，水，給我倒杯水。”
    在一旁哄著小寶的張婆子，沒好氣的倒了一杯水給她。
    心裏更加堅定要趕走於清清的決心。
    於清清咕咚咕咚的喝完一杯水，這才順了一口氣。
    “外婆，我現在沒地方去了，先在這裏先住下。”
    於清清理所當然的說道。
    畢竟她媽還在的時候，外婆一家對她們都是恭恭敬敬的，很友好。
    所以於清清第一時間想到投靠的人便是他們。
    張婆子張了張嘴，眸色閃過一絲嫌棄。
    “清清，不是外婆不留你，你看我們一大家子就住這個小房子，現在哪有地方給你住呀？”
    張家一家七口人，就住在這個隻有兩個房間的屋子裏。
    張婆子和張老頭帶著曾孫子住一個房間，另一個房間是她的兒子兒媳住的，孫子和孫媳婦都是住客廳裏用木板隔出來的一個小房。
    客廳本來就不大，隔了一個房間出來後就更小了。
    一家子坐在裏麵吃飯走動一下都要避開著身的那種。
    於清清看了看，也不嫌棄，“外婆，沒事，我睡客廳就好。”
    說著也不管張婆子再開口，放下身上的包袱，拿著盆子要去洗澡。
    “外婆，我趕了好幾天的路，都沒洗澡，身上都有味道了，先去洗個澡。”
    “不是……”張婆子話還沒說完，於清清熟門熟路的出去了。
    這邊筒子樓洗澡啥的都在公共浴室。
    算了，張婆子沒再叫她。
    於清清身上何止是有些味道，簡直就是臭。
    酸酸黴黴的聞著就作嘔。
    讓她洗去吧。
    等到中午，家裏其他人都下班回來吃飯了。
    一大家子圍坐在飯桌上，看著於清清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清清呀，你什麽時候回去？到時候讓你舅母拿點廠裏的瑕疵布給你帶回去做身新衣服穿，看你這衣服都破成什麽樣了。”張舅舅開口道。
    看著對她關愛，實則是在試探她什麽時候走。
    “好呀，多謝舅舅，我就知道舅舅對我最好了。”於清清高興的道。
    她接受了要布做衣裳，但是避開了回答什麽時候回去這個問題。
    張舅媽嘴角抽了抽，看向了丈夫。
    那瑕疵布她好不容易搶回來是給自己孫子做小衣服穿的，給於清清？她也配。
    下地幹活穿啥不是穿。
    “不客氣，那布也不多，給你做件衣裳還是可以的。”
    張舅媽道，做褲子就別想了。
    她最多就給一件衣裳的布出來。
    看著於清清現在瘦了許多的身材，她心裏估摸著還能再給少一點。
    “表妹，你這次回來是有什麽事兒嗎？準備待幾天？”張恒問道。
    他媳婦在桌底下踢了他三回了，暗示他問。
    於清清低頭吃飯，含糊道，“是有些事兒，暫時還不能回去，所以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張家人：……
    住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張恒的媳婦李娟沉不住氣了，“清清，你請假出來總的要時間限製的吧？要是超過了回去的時間，那是要被抓的。”
    這話一出，幾人都看向了於清清。
    於清清夾菜的手一頓，眉頭不由得皺了皺，轉而笑道：“大隊長人好，說我什麽時候回去都行，不急。”
    “那你是回來要辦什麽事兒？”李娟又問道，說完又覺得有些問的緊，又補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什麽事兒，可以告訴我們，萬一我們也能幫一下不是。”
    一想到於清清要在他們家住這麽久，李娟心裏就不舒服。
    本來家裏就小，她和丈夫睡客廳，晚上想親熱親熱都是偷偷摸摸的。
    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於清清，晚上他們做什麽都不方便。
    一整個電燈泡在一旁盯著，尷尬死了。
    不方便不說，還在家裏白吃白住，剛才下班回來她就聽說了。
    於清清竟然搶了她買給自己兒子吃的雞蛋糕，害的小寶哭的哭的不成樣。
    上門來求到他們家不帶禮物來就算了，還搶小孩子的東西吃，真是不要臉。
    “要說起幫忙，我還真是有一個忙要舅舅你們幫一下。”於清清也不客氣。
    以前她媽給娘家拿了那麽多好東西，那麽多錢回去，現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們自然得要幫呀。
    李娟不過就是隨口一說，想要套一下於清清的話。
    沒想到這個臭不要臉的，還真要他們幫忙！
    “啥、啥忙？”
    “幫我找一份工作，臨時工也行。”
    ……
    工作？
    你以為現在的工作跟買大白菜一樣，想要就要？
    臨時工也行，合著你還想要正式工？
    張家人頓時臉色難看。
    李娟心裏罵了於清清三遍，她自己的臨時工還是花了不少錢給辦進去的呢。
    給於清清也花這個錢找工作？怎麽能？
    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還以為是於北堂是副營長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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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不說話，良久，張舅舅才開口道：“清清，這工作不好找，你也知道現在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臨時工也是需要這個才能辦的到的。”
    張舅舅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道。
    薑還是老的辣。
    幫她找工作可以，但是要給錢。
    不然還真讓她在這裏白吃白住不成？
    於清清聽到他說要錢，心情沉了沉，忽然覺得他們怎麽這麽市儈。
    “舅舅，我媽以前可是給了你們不少錢，現在幫忙找個工作都不可以嗎？”於清清直接問。
    張舅舅一噎。
    張老頭不耐煩道：“你爸媽在你們下鄉後，找我們要了好幾回的錢，那些錢早就給回你們花光了，我自己還貼了不少錢呢，說後麵還，這人還著還著就沒了，現在哪有多的錢去給你找工作？”
    “就是就是，清清呀，咱們家現在生活也不容易，你遲早是要回去的，還找什麽工作呢，等你辦完了事兒早點回去，啊。”張婆子勸道。
    一家子都在於清清麵前訴說著家裏的不容易，窮。
    意味不言而喻。
    於清清要是還看不出來，那就真是蠢了。
    她算是明白了，外祖這一家子是有錢才叫爹，沒錢，管你是誰。
    以前她媽每次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錢也是要多少給多少，他們對她態度可熱情了，把她當小公主寵著。
    現在呢，話裏話外要趕她走。
    於清清心寒的很，但是現在的她除了留在這裏，哪裏都去不了。
    於清清低著頭不說話，拚命的吃菜。
    李娟看見趕緊給自己兒子碗裏夾肉，催促道：“趕緊吃飯，別老是磨磨蹭蹭的，吃完了去洗澡睡覺。”
    小寶抱著自己的飯碗，重重點頭，埋頭就幹。
    以前他吃飯總是不專心，拖拖拉拉吃好久，但是今天經曆了於清清搶他吃的後，防備心理加強了。
    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哼哧哼哧的吃的滿臉都是米粒。
    張家人見於清清餓鬼投胎似的，也趕緊夾菜吃飯，再慢點，盤子都光了。
    張家今天這一頓飯吃的前所未有的快。
    吃完了飯，張舅媽正想讓於清清洗碗，誰知道於清清轉身就躺木沙發上睡覺去了。
    將張舅媽氣的想罵人。
    來投靠人沒有一點投靠人的態度，還說去下鄉建設呢，就她這樣子的，鄉下人都嫌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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