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摩星黝黑的臉上也泛起異樣的潮紅，眼神灼灼，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在天竺雖也有些名頭，但與這橫跨歐亞的龐大帝國“第一勇士”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尹克西臉上那商人般的精明算計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野心，這名號所代表的江湖地位，才是他夢寐以求的！
    唯有馬光佐還在迷糊，他聽不懂什麽公侯世爵，但這“第一勇士”聽起來就很厲害，比他以前聽過的所有名頭都響亮。他忍不住湊到尹克西旁邊，壓低聲音，興奮地問：“老尹，這‘第一勇士’……是不是比當山大王還威風？聽著帶勁！”
    尹克西此刻心潮澎湃，哪有空理他，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帳內氣氛已然不同，先前被龍武驚嚇的憋屈和對任務艱巨的擔憂，此刻都被這“第一勇士”的名號徹底點燃，化作了熊熊燃燒的欲望和鬥誌。風險雖大，但回報更是驚人！四人眼中都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龍武與李莫愁並肩南下，直奔襄陽。
    越是靠近襄陽，沿途景象越發慘淡。
    村鎮十室九空，斷壁殘垣，焦土之上，白骨散落，觸目驚心。
    空氣裏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與腐朽氣息。
    偶爾能見到僥幸存活的漢人百姓，也多是麵黃肌瘦，神情麻木，眼中隻剩下恐懼。
    這日午後，兩人行至一處破敗的村口，忽聞幾聲淒厲的慘叫和蒙古兵囂張的呼喝。
    轉過殘破的土牆，便見三名蒙古兵正將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捆在樹上，揮舞著鞭子肆意抽打，旁邊還扔著幾具了無生氣的屍體，其中甚至有垂髫小兒。
    那幾個蒙古兵一麵獰笑，一麵用生硬的漢語辱罵著，仿佛在享受獵物臨死前的掙紮。
    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閃，殺氣頓起，手中拂塵微微一緊，便要縱身而出。
    她雖自認非良善之輩，但見同族百姓被如此欺淩虐殺，心頭怒火難以遏製。
    然而，她身形方動，龍武的身影卻更快。
    隻見龍武坐在馬背上，身形未動，右手隨意抬起，屈指輕彈。
    “嗤！嗤！嗤！”
    三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掠過。
    那三名正自狂笑施虐的蒙古兵，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身體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再無聲息。
    他們眉心處各多了一個細微的紅點，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傷痕。
    死狀安詳，仿佛隻是睡著了，但這寂靜卻比淒厲的慘叫更讓人心寒。
    被捆在樹上的百姓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哭嚎。
    李莫愁停下動作，看向龍武，眼神複雜。
    她自負出手狠辣，卻遠不及龍武這般舉重若輕，殺人於無形之間，幹淨利落得近乎冷酷。
    她翻身下馬，走到那些百姓身前，揮出拂塵卷斷繩索，動作卻不似平日那般淩厲，反而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滯澀。
    待百姓們哭拜著散去，李莫愁才回到馬旁，看著地上那三具屍體，俏臉含煞，聲音清冷：“蒙古韃子，視我漢人如草芥，肆意屠戮，豬狗不如！”
    龍武神色平靜，仿佛隻是隨手撣去了幾隻惱人的蒼蠅，淡淡道：“不錯，確實聒噪。”
    李莫愁瞥了他一眼：“你就沒什麽別的想法？”
    龍武目光投向南方，襄陽的方向：“想法？盡快趕到襄陽，這些雜兵，不過是癬疥之疾。”
    “真正的心腹大患，在後麵。”
    他想起在忽必烈帳外遇到的那幾個跳梁小醜，以及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力量，眼神微凝。
    李莫愁冷哼一聲，不再多言，翻身上馬。她明白龍武的意思，殺再多這樣的散兵遊勇也無濟於事，真正的戰場，在襄陽城下，在那帥帳之中。隻是，胸中那股惡氣，終究難平。
    兩人不再停留，催馬前行，將那破敗的村莊和新添的三具屍體遠遠拋在身後。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前路依舊漫漫，風中似乎也帶上了鐵與血的味道。
    又行數日，襄陽城郭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腐朽氣味愈發濃重，甚至蓋過了泥土的腥氣。
    與之前的死寂不同，這裏多了些別的聲響——遠處隱約傳來的金鐵交鳴、沉悶的號角，以及大隊人馬行進的隆隆震動。
    腳下的土地不再僅僅是焦黑一片，而是變成了真正的修羅場。
    折斷的兵刃隨處可見，破損的旗幟斜插在泥濘中，凝固發黑的血跡斑斑點點。
    偶爾還能看到尚未被掩埋的殘缺屍骸，漢人的，蒙古兵的，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戰壕縱橫，簡陋的工事犬牙交錯，無聲訴說著不久前廝殺的慘烈。
    兩人勒馬停在一處相對較高的土坡上，放眼望去，前方數裏之外，蒙古大營連綿不絕，帳篷如林，旌旗招展，仿佛一片鋼鐵與皮革構成的森林，將襄陽城圍得水泄不通。
    巡邏的騎兵往來奔馳，卷起陣陣煙塵，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李莫愁看著這般景象，不由得握緊了馬韁，指節微微發白。
    她見識過江湖仇殺，也見過小股兵匪的殘虐，但如此規模宏大、組織嚴密的軍陣，帶來的壓迫感截然不同。
    她心中那股因同胞被屠戮而生的怒火，此刻又添了幾分沉重。
    就在這時，遠方官道上煙塵大起，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正朝大營方向而來。
    當先是數百名精銳騎兵，鐵甲在午後陽光下閃著寒光，簇擁著一麵巨大的纛旗，旗上繡著複雜的金色紋飾，在風中獵獵作響。
    其後跟著大批將領官員，皆是神情肅穆，盔明甲亮。
    整個隊伍行進間，步伐整齊，馬蹄聲碎，透著一股懾人的威嚴。
    沿途蒙古營地轅門大開，無數將士肅立道旁，垂首恭迎，氣氛莊重到了極點。
    “好大的陣仗，”李莫愁聲音微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看那旗號，莫非是……”
    龍武目光早已鎖定在那麵大纛上，眼神平靜無波，淡淡接口：“蒙古四大王，忽必烈。”
    他語氣平淡，並沒有將那忽必烈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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