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進到這裏來的人，大多數都是身不由己的，除了她……
    走出地下實驗室，伊藤寺靜悠揉了揉脖子，雖然今天一整天隻是在做數據校對，但對她來說還是稍微有些吃力的。
    剛走出電梯，遠遠的，伊藤寺靜悠就看到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摩托車，以及那頭如同銀杏一般的金發。
    “啊，莎朗姐姐！”
    伊藤寺靜悠走向那輛停在路邊的摩托車，金發女子摘下頭盔，露出莎朗·溫亞德那張聞名全球的明星麵孔。
    將金發撥至肩後，莎朗·溫亞德神情愜意的看著伊藤寺靜悠，她點燃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夜晚中那點火光格外醒目：“實驗室感覺如何？我可是特地給你走了後門的，如果不是你堅持的話，還真是不想送你去那種地方。”
    “也沒有那麽誇張啦，就是多少還是有點反胃的。”
    伊藤寺靜悠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仿佛要擦去實驗室裏那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想起今天那個退化成胎兒形態的實驗體，伊藤寺靜悠胃部又是一陣抽搐。
    “所以我都跟你說了，那種地方可不適合你這種人。”莎朗·溫亞德吐出一口白煙，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伊藤寺靜悠：“以你的資曆，隨便哪家醫院或研究所都會搶著要。”
    伊藤寺靜悠搖了搖頭：“可我到底想要為莎朗姐姐你做些什麽，如果不是你將我們這些人養大，我們很可能就是今天被實驗的人了。”
    雨水順著莎朗·溫亞德的金色長發滑落，在路燈下閃爍著危險的光澤。她深吸一口煙，火星在夜色中明滅，映照著她輪廓分明的側臉。
    “為我做些什麽？”莎朗·溫亞德突然輕笑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嘲諷：“靜悠，你以為那些實驗是為了我？”
    伊藤寺靜悠握緊了傘柄，雨水從傘沿滴落，在她腳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難道不是嗎？組織不是在研發延長壽命的技術嗎？莎朗姐姐你……”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嗎？”莎朗·溫亞德突然打斷她，轉過頭來直視伊藤寺靜悠的眼睛。
    那雙碧綠的眼眸在雨中顯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伊藤寺靜悠愣住了，她確實不知道莎朗·溫亞德的具體年齡，從她有記憶起，莎朗·溫亞德就是這副模樣。
    永遠年輕，永遠美麗，時間似乎在她身上停滯了。
    “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孩子。”
    莎朗·溫亞德彈了彈煙灰，語氣忽然變得遙遠：“懷揣著報恩的心思，一頭紮進組織的黑暗裏，最後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一陣悶雷滾過天際，伊藤寺靜悠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這不是她熟悉的莎朗·溫亞德。
    那個總是優雅從容地給他們這些孤兒帶糖果、講故事的好萊塢女星。此刻的莎朗·溫亞德身上散發著某種危險的氣息，就像雨夜中若隱若現的捕食者。
    莎朗·溫亞德伸手撫過伊藤寺靜悠被雨水打濕的臉頰，動作輕柔卻讓人毛骨悚然：“就像你說的，如果不是我"好心"收留你們這些孤兒，你們早就是實驗品了，但你想過沒有，為什麽組織需要這麽多孤兒？”
    這個問題的重量幾乎讓伊藤寺靜悠站立不穩，她從未深想過其中的邏輯，隻是感激莎朗·溫亞德給了他們庇護所和受教育的機會。
    “我……我不知道……”靜悠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莎朗·溫亞德後退一步，雨水在她與伊藤寺靜悠之間形成一道模糊的簾幕：“回家吧，小科學家。”
    摩托車引擎在雨夜中咆哮著啟動，莎朗·溫亞德戴上頭盔前最後看了伊藤寺靜悠一眼：“順便一提，組織的目的，從來不是延長壽命，為人類造福，而是將死人複活，逆轉時間的洪流，而我……就是其中的‘罪人’。”
    尾燈的紅光在雨幕中漸行漸遠，伊藤寺靜悠站在原地，手中的傘不知何時已經傾斜，雨水打濕了她的半邊身子。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實驗體退化時的畫麵，還有莎朗·溫亞德最後那句話。
    罪人……可她……明明就是救了他們的恩人啊。
    實驗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每天都是不同的數據重組與解析。
    實驗室的熒光燈在伊藤寺靜悠頭頂嗡嗡作響，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十六小時。
    屏幕上的數據曲線像垂死的蛇一樣無力地蜿蜒著，x號小白鼠的細胞再次開始不可逆的衰竭。
    “又失敗了……”伊藤寺靜悠揉了揉太陽穴，指尖沾滿了咖啡漬和油墨。
    這已經是本周第七次失敗，每一次都卡在同樣的臨界點，衰竭後的生命體無法維持穩定狀態，瀕臨最低值的時候，就會死亡。
    她瞥了一眼牆上的監控攝像頭，紅點規律地閃爍著，像一隻永不疲倦的眼睛。
    組織的人肯定已經在評估報告了，不知道這次又會削減多少研究經費。
    也正如同莎朗·溫亞德所說的那般，這是一個宛如同煉獄一般的實驗，犧牲者數不勝數，甚至聽說，她所看到的還是極少部分。
    “唔唔。”
    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吸引了伊藤寺靜悠的注意，低頭一看，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扒拉著旁邊的數據儲存盒。
    那是這個項目負責人的女兒，7個多月，正是對新鮮世界好奇的時候。
    “哎呀，你這隻小豬寶。”伊藤寺靜悠趕緊放下手中的數據板，上前一把將那搗亂的奶團子抱了起來。
    卻不想那孩子的手勁了得，隻聽“嘩啦”一聲，整個數據盒被扯了下來，數百張數據卡片雪花般散落一地。
    年紀尚輕的伊藤寺靜悠痛苦捂臉，這些東西要是想要整理好，那需要她重新整理一整夜的啊！
    她伸手戳了戳小家夥的臉蛋：“你這隻小豬寶啊，又搞破壞。”
    指尖傳導回來的手感異常的柔弱，讓人忍不住想要多捏幾下。
    “不是豬寶，是至寶。”
    一雙纖細的手接過了伊藤寺靜悠懷中的小家夥，眼鏡鏡片反光的有些滲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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