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楓攥緊腰間裝著偽造路引的皮囊，混在抬著傷員的隊伍裏緩步前行。每當夜梟的視線掃過頭頂，他都能感受到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褲腰。
    直到看見城門守衛檢查路引的身影，他才驚覺自己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齒間蔓延，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讓他清醒。
    就這樣，經過個把小時的逃竄，夜梟的身影漸漸遠去，成武妖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
    穆楓心中一鬆，知道自己終於擺脫了夜梟的追蹤。他躲進一處廢棄的房屋，靠著牆壁，緩緩坐下，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衫。想著目前危險穆楓暫時先隨人一起出了狩獵城鎮。
    暮色將狩獵城鎮的黑曜石城牆染成血色，城門處鐵甲衛兵的長戈如林。
    穆楓摩挲著懷中冰涼的身份識別卡，看著城門前被拒的流民在寒風中瑟縮。
    剛才那起偽裝者混進城的鬧劇，讓守衛們如臨大敵，每道檢查都透著肅殺之氣。
    “身份卡。” 絡腮胡守衛的銅鈴眼掃過他腰間的鎏金令牌。
    穆楓指尖輕彈，芯片在暮色中劃出幽藍弧光，驗證通過的提示音響起時，他分明看見對方繃緊的肩線微微鬆懈。
    穿過熙熙攘攘的集市，花間派聯絡點的雕花木門半掩著茉莉香。報出 “莊信” 二字後，龜甲紋路的暗門無聲滑開。
    客房內沉香嫋嫋，穆楓倚在雕花榻上，將靜宜師太給的密信又看了一遍。
    “夜梟變節” 四字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朱砂紅，而此刻真正的夜梟，正敲響他的房門。
    “吱呀 ——”
    青銅門環叩擊門板的聲響，像是敲在人心頭的戰鼓。玄衣人抬手摘下兜帽，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如實質般掃過室內每個角落，連燭火搖曳的陰影都不放過。
    穆楓垂眸掩住眼底翻湧的驚濤，這個曾在天魔門遺跡中運籌帷幄、帶領眾人深入險境的帶隊人，此刻竟被他的易容術瞞過，將他當作全然陌生的 “莊信”。
    “莊信好手段，竟然能夠在那場混亂之中脫身。”
    夜梟冷笑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感慨，“你可知曉，好幾個暗勁武者都栽在那裏了，折戟沉沙，連屍骨都尋不見。”
    他隨手將披風甩在一旁的檀木椅上，動作間腰間纏著的暗金色玉簡若隱若現。
    “成武妖那老匹夫，倒是走了狗屎運。” 夜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簡，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在遺跡底層撿了漏。”
    隨著他的動作，玉簡上詭異的天魔紋泛起幽幽藍光，仿佛有無數冤魂在紋路間遊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這兩份輔助功法，足夠讓各大門派爭得頭破血流，紅了眼。”
    穆楓端起茶杯，溫熱的茶湯表麵倒映著夜梟眼底不加掩飾的貪婪。
    他的心髒猛地收緊，靜宜師太那句 “夜梟變節” 的警告在耳畔炸響，指尖悄然扣住袖中冰冷的銀針，喉間發緊，試探著開口“絕羅那邊”
    “哼，連衣角都沒摸到。” 夜梟抓起桌上的酒壺，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喉結劇烈滾動間。
    穆楓瞥見他後頸新添的焦黑疤痕，像是被某種熾熱力量灼傷的痕跡，觸目驚心，“不過那老家夥既然現身，遲早”
    話未說完，夜梟突然噤聲，他與穆楓同時警覺地看向窗外 ——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
    夜風裹挾著枯葉瘋狂撲進窗欞，燭火猛地搖曳，室內忽明忽暗。
    穆楓不動聲色地將銀針藏回袖中，與夜梟對視的瞬間，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警惕與懷疑，仿佛在這一刻，都分不清對方究竟是友是敵，誰才是真正的獵物。
    寂靜在室內蔓延，三息的時間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終於，“吱呀 ——” 一聲，房門被緩緩推開。
    成武妖跨步而入時，門板被他帶起的勁風震得嗡鳴。
    他生得虎背熊腰，玄鐵護腕上嵌著的赤晶石隨呼吸明滅，周身散逸的妖力凝成肉眼可見的暗紫氣旋，連燭火都被壓得矮了三分。
    成武妖靴底的泥漬還沾著城外荒草，卻在掃過穆楓時，瞳孔裏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 —— 那是對陌生氣息的本能警惕，隨即又化作漫不經心的漠然，仿佛隻是瞥見牆角一粒塵埃。
    "行了，外麵崗哨都換了三茬。" 成武妖聲如破鑼，指節敲得桌案咚咚作響，暗金色玉簡在他掌心碾出細碎的魔紋流光，"子時三刻城門換防，什麽時候動身？"
    夜梟突然將酒盞重重磕在桌上，琥珀色酒液濺上穆楓袖口"明天申時。" 他五指搭在穆楓肩上，指尖暗勁隔著衣料滲進來，像是在展示某種不容置疑的歸屬權，"這小子身法不錯，我帶他去。"
    成武妖濃眉瞬間擰成鐵疙瘩，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繞著桌子轉了半圈，玄鐵護腕刮過木桌發出刺耳聲響"夜梟，規矩是你定的 —— 非核心人員不得參與 " 龍髓 " 計劃。"
    成武妖突然探手抓住夜梟手腕，兩人衣袖下迸出劈裏啪啦的氣勁爆響，"上個月你暗中勾搭狼妖族長老，這筆賬還沒算清呢！"
    穆楓袖中銀針已然出鞘三寸，卻見夜梟突然咧嘴一笑，後頸焦黑疤痕在燭火下泛著油光"成武妖，你當我不知曉？"
    他另一隻手猛地扯開衣襟，胸口竟烙著與成武妖護腕同款的赤晶魔紋，"你想獨吞炎龍真髓去煉化吸收先天之力，當我夜梟是傻子？"
    二人的氣勢猛地噴發出來在室內絞成旋渦，穆楓借勢退到窗邊，指尖觸到窗欞暗格。
    成武妖突然鬆了手，喉嚨裏發出桀桀怪笑"原本想派個死士去引開守宮獸，既然夜兄想帶跟班"
    他從腰間解下兩枚刻著鬼麵的青銅令牌，拋給穆楓時特意用妖力裹著一縷陰寒真氣，"醜話說在前頭 —— 真髓認主憑本事，誰搶到算誰的。"
    令牌入手瞬間，穆楓腕脈處的靜心咒符突然發燙。他抬眼正撞見成武妖轉瞬即逝的詭笑 —— 那笑容裏藏著的算計，比天魔門玉簡上的魔紋還要陰毒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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