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差佬說這種話，他可能還會相信。
    但黃炳耀這種從雷洛時代過來的老油條，他信不了一點。
    雷洛時代的差佬，懂得都懂。
    雖然現在法治的確健全了很多，但是這些老油條有的是辦法繞開那些條文。
    《掃毒》裏故意給馬昊天打掩護，幫助他越獄的上司，《怒火重案》裏說身體不舒服，改天再繼續重啟調查的調查組負責人，一句話直接讓張崇拜這個已經被調查組拉去問話的差佬去領槍抓邱剛敖。
    這些人會守規矩？
    誰信誰傻。
    “我們丟的這批槍，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西九龍一個叫大飛的古惑仔，聽說他跟灣灣三聯幫有很深的交情，一直在三聯幫與鬼佬之間牽線搭橋做軍火生意。”
    “但是這小子很賊，明麵上隻經營了幾家麻將館，一點擦邊的行業都不做，我們就算想搞他都找不到借口。”
    “我們所有的調查最後都指向了愛丁堡中學，但是我們隻知道這個大飛有一批馬仔是愛丁堡中學的學生，但大飛轉運的軍火是不是藏在愛丁堡中學，又藏在什麽地方，我們都不清楚。”
    黃炳耀麵露為難之色，無奈道：“愛丁堡中學雖然隻是一所學校，但是背後的投資人卻十分複雜，社團大佬、富商甚至是鬼佬都有，我多次申請搜查令都沒能批下來。”
    “別搞我了，黃sir。”
    “你得罪不起的人，我肯定也得罪不起啊。”
    霍彥青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你要說搞大飛，他那幾家麻將館我一天掃九遍，他的人敢出現在九龍，我就找人k他們，逼他們往外跑，到時候無論他把軍火藏在哪都得轉移，到時候你帶人抓他，你看得不得？”
    黃炳耀忌憚的是愛丁堡中學背後的股東。
    但霍彥青忌憚的卻是那支一直盯著自己的行動組。
    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深水埗，他也隻是讓十三妹掃了一遍，拔了靚媽的旗，但是沒有插旗。
    同時和聯勝現在也絕對是最混亂最虛弱的時候，但霍彥青也得忍者。
    凶猛的掠食者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也同樣危險，但隻有進食的時候才會放鬆警惕。
    行動組這把懸在頭上的劍不處理掉，他的任何動作都可能成為對方的突破口。
    打下了深水步，打下了荃灣，又怎麽樣呢？
    那是別人經營了很久的地盤，而且也不是油尖旺這樣的商業區，如果有跳梁小醜搞事，那麽霍彥青沒把握在不動刀的前提下將這兩塊地盤吃下來，索性就放置起來。
    古惑仔他都要三思而後行。
    大飛這種背靠鬼佬黑幫和灣灣三聯幫的軍火販子，他更是不想招惹。
    再說了，西九龍又不是他的地盤。
    你黃炳耀就算不找洪泰，也應該去找洪興在西九龍的話事人尹健吧？
    黃炳耀還是沒有說話。
    “不是吧，黃sir。”
    “這都不得？”
    “我已經很有誠意啦。”
    “我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嘛。”
    霍彥青兩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霍老大這麽說話，那就沒意思了。”
    “我黃炳耀摸打滾爬這麽多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你這個人的野心，大的能包天。”
    “一個小小的油尖旺，喂得飽你嗎？”
    “我不信你不想踩進西九龍！”
    “你幫我，我幫你，以後在九龍，白我最大，黑你最大，怎麽樣？”
    黃炳耀凝視著霍彥青，提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的提議。
    “呐，黃sir，你這麽說話就沒意思了，我是正經生意人來的，什麽黑啊白的，我不懂。”
    “仲有，我不是跛豪，你也不是雷洛，乜鬼大不大啊，都知道九龍你黃探長最大嘛。”
    “阿俊，送客。”
    霍彥青臉色一沉，直接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踏馬的，老油條給他下套。
    明明是找他幫忙，還要拿他三合會成員的身份點他。
    就算是無心之失，也觸碰到了霍彥青的底線。
    唐俊將黃炳耀送出了乾坤影視，又折返回來，問道：“霍爺，黃探長親自上門，咱們要什麽都不做，會不會得罪他啊？”
    霍彥青掏出香煙給唐俊讓了一支，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起來。
    “阿俊，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條子又想搞我，又要找我合作，自己人都快打起來了？”
    霍彥青叼著煙，靠在牆壁上問了一句。
    “點解？”
    唐俊彈了彈煙灰，有些不解的看著霍彥青。
    “他們找我合作，是因為我夠白，雖然有些擦邊的生意，但是不會搞的烏煙瘴氣，還會出力維持油尖旺治安。”
    “就算是個草包調到油尖旺任職，年底交報告的時候也比其他轄區好看的多，真有什麽案子找到我這裏，頂多就是丟點臉，但油尖旺的事情我肯定會管。”
    “放眼整個香江，都不會有比我更白的江湖大佬了。”
    “我在誰的轄區，誰就舒舒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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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任何一個人坐我的位置，不說天天曬馬劈友，也不會太安穩，不會做生意，就隻能去做那些差佬忍不了的事情搞錢，到時候就崩了。”
    “香江有的是人想我撲街，但油尖旺地區的差佬，不說給我立生詞，也得祈禱我長命。”
    “黃炳耀找我，不是說他真的沒辦法，他這種老油條想收拾三合會成員，手段多的是。”
    “當年的四大家族，各個社團，在雷洛手下描食，吃多少，怎麽吃，都得按雷洛的意思走，那乜鬼潮州粥實力不足嗎？雷洛開個會說打死就打死了，誰敢找雷洛麻煩？”
    “這胖子看起來和和氣氣，但人家可是在雷洛時期就掌權的大佬，雖然不是探長，但哪怕是署長，也是各路矮騾子看到就得點頭哈腰的人物了。”
    “他今天找我，是在給我借口，讓我順勢踩進西九龍，收拾掉洪泰等社團，以後的九龍城區就是我的話事，深水埗我就是不插旗，也在我的掌控中。”
    “到時候他這個九龍探長才算是真的舒服起來了，事我做，官他升，有什麽生意都的往他的口袋裏潤一點，畢竟那個時候九龍城區三合會成員，就隻有我了。”
    “撲街，輕輕鬆鬆，升官發財，是我我也想啊。”
    霍彥青彈了彈煙灰，滿臉冷笑的說道。
    “至於為什麽有一幫條子想搞我，那是因為他們跟黃炳耀不一樣，這幫條子大多數都是沒有經曆過雷洛時期的。”
    “對他們來說，矮騾子就是矮騾子，都是擾亂社會治安的渣滓，黑白合作就是放屁，像你我這種江湖大佬，就該蹲在赤柱吃一輩子牢飯。”
    “嗯，當然，行動組那邊做事不擇手段，盤外招確實都是奔著我要害來的，如果不是我早就埋好了大d這顆釘子，這次就不是和聯勝內亂，而是咱們跟和聯勝開片了。”
    “黃炳耀跟行動組，是兩個時代的差佬，他們代表了完全不同的理念。”
    “所以我才要洗白來的。”
    “隨著時代的變換，未來黃炳耀這樣的差佬會越來越少，將來要上位的都是這些對違法犯罪零容忍的差佬。”
    “當古惑仔？”
    “沒活路的！”
    霍彥青的話，讓唐俊若有所思。
    “黃炳耀想的是掌控我，就像是雷洛當年拿跛豪當刀，讓義群成為壓在香江所有社團頭頂的龐然大物，以此來建立新秩序一樣。”
    “他也想拿我當刀，想讓我成為整個九龍的地下皇帝。”
    “到時候隻要我跟他合作，九龍就天下太平。”
    “他隻需要專心研究怎麽對付我，一如當年雷洛隻需要盯著跛豪，當跛豪日漸壯大，逐漸有脫離雷洛掌控的時候，雷洛就幹脆的下手除掉了他。”
    “行動組那邊就幹脆得多了，他們就是想拔掉我這支旗。”
    “如果說這兩幫人有什麽共同點的話，那就是他們都很清楚，我比那些所謂的老字頭社團要更加恐怖。”
    “我在這裏經營的越久，產業就越多，靠著我吃飯的人也就越多。”
    “油尖旺、深水城、西九龍，早晚都是我的。”
    “這就像滾雪球一樣，我的地盤越多，靠著我吃飯的人也就越多，靠著我吃飯的人越多，那差佬想動我的難度也就越大。”
    “除非哪天我們這個堂口全滅，否則誰都沒辦法接手我們的生意，隻要停工，就肯定會有人吃不上飯，這些人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誰來安置他們呢？”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不想還，那就得食腦。”
    “你得讓所有人都離不開你，所有人都盼著你長命百歲，基業穩固。”
    “我沒了，油尖旺就得亂。”
    “油尖旺亂起來，整個九龍都得亂。”
    霍彥青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獰笑道：“黃炳耀找我辦事，我笑臉相迎是本分，但他要拿三合會成員的身份點我，我翻了臉，他也就隻能看著。”
    “明白了，霍爺。”
    唐俊微微頷首。
    他跟霍彥青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
    唐俊也是在尖沙咀立棍多年的江湖大佬，雖然也算是智勇雙全，但是在差佬哪裏吃的虧也是不少，自然會對差佬有一種莫名的敬畏。
    但到了霍彥青這裏，就又是另一套思路了。
    你願意找我幫忙是看得起我，我雖然是三合會成員，但是描錢才是主業，九龍的治安好對我也有好處，但不代表你能隨便拿捏我。
    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一套自行運轉的規則，沒人可以無所顧忌的亂來。
    連這個時代又髒又黑的娛樂圈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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