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在冷凍庫的玻璃門上蔓延，凝結成細密的鳳凰羽紋。霓裳的睫毛上已經結滿晶瑩的冰晶，每一次眨眼都像是蝴蝶振翅般輕盈又沉重。白薇的高跟鞋聲在空曠的冷庫中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緊繃的神經上。她將文件夾重重拍在胚胎儲存罐上，鋼印在冷光中泛著詭異的幽藍："顧太太，該履行契約第三十七條了。"
    霓裳的指尖微微顫抖，玉簪刺破文件夾的瞬間，紙張如雪花般散落。她的目光落在"胚胎植入"四個字上，突然笑出聲來，嗬出的白霧在空中凝成父親熟悉的字跡——那分明是二十年前顧氏收購蘇氏的補充條款，墨跡暈染處蓋著母親的血指印，像是一朵凋零的梅花。
    "用我母親的命換代孕資格？"她的聲音輕得像是歎息，手指卻猛地收緊，扯斷旗袍腰鏈纏住白薇的脖頸。金線在冷庫的燈光下泛著毒箭蛙皮膚般的熒光，美麗又致命。儲存罐突然爆裂，胚胎試管滾落地麵，霓裳看清編號尾數全是"7"，與她後頸的cr9紋身數字完美重合，仿佛命運的嘲弄。
    顧西洲的沉香氣息破開冷霧而來，佛珠碾碎滿地的冰碴，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掐著霓裳的後頸，強迫她的臉貼近觀察窗。玻璃那頭，六個胚胎懸浮在cr9溶劑中緩緩旋轉，臍帶狀的導管連接著蘇氏曆代掌門人的遺照，每一張照片上的眼睛都仿佛在注視著她。
    "這些才是真正的霓凰傳人。"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扯開白薇的製服領口，露出鎖骨處紋著的cr908，那數字在冷光中泛著磷光，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霓裳的簪子突然調轉方向，毫不猶豫地刺破自己的小臂，血珠滴落在冷凍協議上，竟暈染出父親臨終前撕毀的遺囑殘頁，字跡在血色中漸漸清晰。
    警報聲驟然尖嘯，刺耳的嗡鳴幾乎要撕裂耳膜。冷庫的鋼架在極低溫中迸裂，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霓裳撞翻液氮罐，白霧升騰間，母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緩緩浮現——那個美麗的女人正將冷凍胚胎小心翼翼地藏入旗袍內襯，金線鎖邊的位置恰是霓裳鎖骨上的燙傷疤痕，分毫不差。
    顧西洲的佛珠纏住她的手腕，粗暴地將她拖向操作台。機械臂突然刺穿他的掌心，爆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二十年前的婚禮錄像帶，膠卷在空中散落，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蛇。
    "看看你多像提線木偶。"他碾碎磁帶，碎片中母親的頭紗紋路竟呈現出cr9分子結構，精密而冷酷。霓裳的婚戒突然升溫，戒麵投影出的基因圖譜上，她與六個胚胎的染色體纏繞成蘇氏祖宅的平麵圖，每一處轉角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白薇的尖叫刺破冷霧，她腹部的cr08紋身正在滲血，鮮紅的液體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刺目。霓裳趁機扯開冷凍櫃暗格，父親用血繪製的逃生圖在寒霜中漸漸浮現，箭頭終點指向胚胎儲存罐的條形碼——那分明是顧西洲佛珠內刻的編號，一串冰冷的數字。
    "遊戲該換玩家了。"霓裳將液氮潑向操作台，爆裂的屏幕裏跳出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少年顧西洲正將冷凍胚胎植入機械鳳凰的核心，而站在他身旁指導的，竟是年輕時的白薇，她的笑容甜美又殘忍。
    佛珠勒入脖頸的刹那，霓裳在窒息的痛苦中看清契約夾層的防偽水印——那是母親流產那日的手術同意書，家屬簽字欄裏顧西洲的字跡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筆畫，一筆一畫都透著稚嫩與冷酷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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