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竹林深處傳來樹枝斷裂聲。胡凱旋示意眾人噤聲，自己貓腰摸過去。撥開竹叢的瞬間，他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枯葉堆裏躺著個奄奄一息的老太監，正是皇帝身邊的大總管馮德！老人胸口插著半截斷箭，手裏死死攥著個黃綢包袱。
    "馮公公！"安陽公主撲過去。
    老太監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公主...快走...陛下瘋了..."他哆嗦著打開包袱，裏麵是半塊虎符和一張人皮地圖，"鎮南王...勾結...白苗..."
    話未說完，竹林四周突然響起詭異的笛聲。馮德瞳孔驟縮，一把推開公主："蠱蟲！跑啊！"
    無數黑點從落葉下湧出，竟是密密麻麻的毒蟻！胡凱旋抱起公主就跑，身後傳來老太監淒厲的慘叫。等他們衝出竹林，回頭隻見黑潮般的蟻群已經覆蓋了那片區域。
    "是白苗的馭蟻術..."安陽公主淚流滿麵，"馮公公拚死給我們送信..."
    胡凱旋展開那張人皮地圖，上麵用血標了條隱秘路線，終點是金陵郊外的棲霞山。而半塊虎符內側，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小字。
    "不對。"周鐵突然道，"皇帝老兒既然有馭蟻術，為何不直接用蟻群對付我們？"
    胡凱旋和公主對視一眼，同時反應過來："他在拖延時間！"
    果然，信鴿很快帶來六皇子的急報——皇帝根本沒南下，而是派替身故布疑陣，本人早已乘船沿運河東進，目標直指金陵皇陵！
    "皇陵有高祖留下的秘密通道。"安陽公主聲音發顫，"可直通皇宮太和殿..."
    胡凱旋立刻想起黑袍人的話。他大哥說在金陵等他們，莫非早就料到這步？
    晝夜兼程趕到金陵城外時，整座城已經戒嚴。守將竟是胡凱旋當年的同袍，悄悄告訴他們："昨日有支禁軍持聖旨進城，說是要籌備冬至祭祖。"
    "冬至還有半個月！"周鐵罵道。
    胡凱旋卻盯著城牆上的守軍裝備，每人腰間都掛著個青布囊，正是南疆巫蠱師常用的"避蠱囊"！
    當夜，黑袍人如約出現在城西土地廟。這次他沒戴麵具，燭光下那張毀容的臉讓安陽公主都倒吸涼氣。
    "皇陵密道入口在神宮監後牆。"他拋來三枚黑丸，"含在舌下可避蠱毒。"說著又抽出柄烏黑的短刀扔給胡凱旋，"父親的血海深仇，今夜該了結了。"
    胡凱旋接過刀，發現刀柄刻著"雪冤"二字，正是當年兄長隨身的佩刀！他喉頭哽咽："大哥，這些年你..."
    "少廢話。"黑袍人轉身走向暗處，"子時三刻，我在皇陵等你們。"
    借著夜色掩護，三人混入城中。金陵街道出奇安靜，連打更聲都沒有。路過一處茶肆時，胡凱旋聽見裏麵有人低聲議論：
    "聽說了嗎？前日太廟的祖宗牌位全倒了..."
    "今早還有人看見皇陵冒黑煙..."
    安陽公主突然拽住胡凱旋："不對勁，父皇若真要借密道回宮，為何鬧出這麽大動靜？"
    周鐵撓頭："會不會是...故意引我們上鉤？"
    胡凱旋猛然想起馮德死前的話。他急忙掏出人皮地圖細看，終於在角落發現一行蠅頭小字："真龍假鳳，棲霞有變"。
    "中計了！"胡凱旋一拳砸在牆上，"皇帝是要在棲霞山做法！那半塊虎符不是調兵用的，是開祭壇的鑰匙！"
    三人火速轉向棲霞山。剛到山腳，就聽見山頂傳來沉悶的鼓聲。月光下，一道血色霧氣正從山巔祭壇緩緩升起。
    "是換命蠱！"安陽公主麵無人色，"父皇要用至親血脈..."
    胡凱旋不及細問，山道上突然殺出數十名黑袍武士。混戰中，周鐵為保護公主被毒箭射中肩膀，很快麵色發青。
    "周鐵！"胡凱旋剛要救人，背後襲來一陣陰風。他本能地翻滾躲避，卻見一支白骨箭深深插入地麵，箭尾係著條明黃絲帶，正是皇帝貼身之物！
    "胡校尉。"山頂傳來一聲沙啞的笑聲，"等你多時了。"
    話音未落，山腰處傳來六皇子部隊的號角聲。與此同時，山頂祭壇突然炸開一團綠火，假皇帝的身影在火焰中扭曲變形，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混亂中，胡凱旋看見有個佝僂身影正往山後小路逃竄。那熟悉的步態，絕對是真皇帝無疑！
    "大哥掩護我！"胡凱旋抄起短刀追去。剛追進樹林，四周突然升起濃霧。他聽見皇帝近在咫尺的咳嗽聲，卻怎麽也抓不到人。
    "胡家小子..."霧中傳來皇帝虛弱的聲音，"朕若死了，永遠別想平反..."
    胡凱旋握刀的手微微發抖。就在這時，霧中突然刺來一柄長劍！他勉強格擋，卻見持劍者竟是六皇子！
    "殿下？"
    六皇子眼中寒光閃爍："胡校尉，你追的是我的替身。"
    胡凱旋如墜冰窟。眼前這個"六皇子"說話的腔調，分明是太子本尊！原來太子不知何時已經...
    "很驚訝？"太子撕下六皇子的人皮麵具，"多虧這易容術。"說著突然口吐黑血，"可惜...蠱毒反噬..."
    胡凱旋正要上前，背後突然傳來破空聲。一支羽箭精準貫穿太子咽喉！他愕然回首，隻見黑袍人站在不遠處，手中強弩還在冒煙。
    "父親，接下來的報仇就交給凱旋吧。"黑袍人對著虛空輕聲說，轉身消失在濃霧中。
    黎明時分，安陽公主帶著援軍趕到，三日後，胡凱旋在金陵城外十裏亭找到了兄長。黑袍人正在焚燒那件染血的黑袍。
    "大哥..."胡凱旋捧出平反詔書。
    "不必了。"黑袍人露出真容，臉上疤痕竟已淡去，"從今往後，世上再無鎮北侯府。"他翻身上馬，"告訴安陽公主，白苗的隱患未除，讓她小心宮裏的熏香..."
    馬蹄聲遠，胡凱旋展開兄長塞給他的紙條，上麵隻有八個字：
    "功成身退，江湖再見。"
    翌日。”胡校尉，醒醒！"
    胡凱旋被人搖醒時，發現自己躺在金陵驛站的硬板床上，渾身冷汗濕透了裏衣。窗外天色剛蒙蒙亮，周鐵那張大臉湊在跟前，胡茬上還掛著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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