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翎昭向後靠在椅背上，有氣沒力地應道：“那你說。”
    “你可知此次領兵欲攻涇陽的人是誰？”
    顧翎昭神情認真了起來：“是我認識的人？”
    葉暻沒賣關子，直言了當道：“是嶺南王。”
    “嶺南王！他不是被你驅離了嶺南？怎麽，他在嶺南不戰而逃，轉個彎又帶兵打算攻占涇陽？這是什麽道理？”
    “他自己的兵力有限，強守嶺南就是等死，如今改投東安，卻還缺一個投名狀。涇陽城位置相對孤立，駐軍數量比不上其他州府，城後地勢又是一馬平川，是嶺南王就近能找到的最佳目標。”
    “可他一個叛逃之人，東安真的敢給他那麽多兵力，讓他來攻涇陽？”
    “與其說嶺南王投靠了東安朝廷，倒不如說他是拜到了東安皇室的一方勢力之下，能得重兵，靠得也是這位皇子的鼎力支持。”葉暻突然停了下來，黑眸沉沉地看著顧翎昭。
    顧翎昭記性沒有那麽差，心念一轉，便猜到了葉暻口中的那個人——東安四王爺，那個所謂與喬沛關係甚密的人。
    “看來你已經想到那個人是誰了”
    “那些個皇子王爺內裏爭鬥的再厲害，對外也是態度一致，各個覬覦我大乾的疆土。都是敵人，嶺南王身後到底站的是哪個，應該不是我們關心重點。”
    “好”葉暻臉色變得很快，上一刻嘴角還掛著冷笑，下一刻就又恢複了冷靜自然“你說不重要，那就不重要。”
    “......”顧翎昭睫毛微顫，一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東安皇帝對嶺南王並不信任，其朝中又有其他勢力從中作梗，嶺南王的靠山周旋到了極致，也不過調來了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大軍，還不夠多麽？涇陽城內，算上你們帶來的十萬人，也才堪堪湊夠十五萬兵士。”
    “守城攻城不是一個概念，想要攻下涇陽，這點兵力根本不夠，更何況這二十萬人還是東拚西湊來的，涇陽援軍都已達到，他們那邊人數八成還沒集結全。”
    “這聽上去也太荒謬了。”顧翎昭不相信嶺南王會拿自己身家性命當兒戲，眼神中多少有些質疑“你確定你的前方探子沒有出錯？”
    “旁的或許會些有出入，但對方軍隊數量絕對不會有錯。”
    “難道是，嶺南王不知你們帶兵到此幫忙守城？”
    “邊境城池人員最是混雜，大軍調動豈能不走漏風聲？”
    顧翎昭眉心緊鎖道：“那嶺南王為何還要來打這沒有勝算的仗？莫非......他們在暗中還有其他謀算！”
    葉暻目光輕輕掃過顧翎昭的臉龐，他發現隻要不牽連到喬沛，她依然是聰慧過人、一點即透。可是她真的就那麽喜歡他嗎？寧願駁逆白紙黑字的證據，也要守著那虛無縹緲的信任，一心一意護著他……
    她對自己的喜歡，有到過這種程度嗎？葉暻腦中忽地浮出了這樣一個疑問……她曾經對他的喜歡，到達能讓她失智的地步了嗎？
    明明隻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但卻讓葉暻心間劇痛，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眼前發黑，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喂！”顧翎昭纖長白皙的手晃動在他的眼前，語氣裏帶著兩分疏離的關切“你的臉色不太好，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不要緊。”葉暻清楚他為何會有如此反應，那顆血肉生成的心髒，在反複磨礪蹂躪下，並未如預想般變得堅韌結實，而是在日複一日的痛苦中養得敏感脆弱，再經不起半點刺激。
    “嶺南王一來是走投無路，他侵蝕大乾武林的計劃被我們無意偵破，眼下再沒什麽能依仗的，若拿不來城池，東安也不會容他好活。”葉暻壓下心中的波瀾，態度認真道“這二來嘛，他們也的確留了後手，否則，你也不會在涇陽看到我和梁崢。”
    顧翎昭這回是真的沒聽懂，她一頭霧水道：“你們來率軍趕來涇陽，聽得是陛下號令，和嶺南王有什麽關係？”
    “裘老將軍是夜裏被人暗算，傷勢雖不致命，但短期難以行走，除了盧江，近處其他州府也都或多或少出了些問題，台陵水壩塌陷、又值連日暴雨需加急趕工修築，益州將軍父親病亡需要守喪......算來算去，就隻剩下了梁崢這裏最安生，表哥上陣打仗的次數不多，皇兄點將，隻能點到我身上。”
    顧翎昭眼珠轉了轉，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你來涇陽，是東安那邊暗地運作的結果？”
    “嗯，我能感到有一股外力在促成此事。”
    顧翎昭額角，咂舌道：“雖說裘老將軍身經百戰，乃一代名將，可論及在戰場上的威懾力，還是你更強一些吧。”
    “......你為何會有如此判斷？”
    “你武功那麽好，大家又都管你叫戰神......總不至於是個空心湯圓。”
    葉暻垂下眼，勾唇笑了一下，卻是沒有接話。
    “再怎麽說，你也比裘將軍年輕力壯，若說裘伯伯哪裏比你強，隻能說他和我大哥的私交更好，一同公事能更舒服些”顧翎昭語氣一頓，腦中似有白光閃過“等等！是這個原因？”
    葉暻微微頷首，緩聲道：“行軍打仗，最忌橫生內鬥，敵人也看準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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