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翎昭顧不上多問，隨即衝向葉暻的房間，剛到門前，就聽見裏麵濮聞大發雷霆的聲音。
    “他是瘋了？還是不想活了！越是叮囑不可妄動內力，他越要動武，到底在逞什麽能？你們王府就隻有他一個人能斬殺刺客嗎？！這下好了，這身武藝算是廢了！”
    “前輩！”
    房門砰的一聲響，顧翎昭幾乎是撲進了房裏。
    “師叔！你剛剛說什麽？”
    “王妃？”慕水驚訝地瞪圓雙眼“您回來了？”
    顧翎昭沒有回應，她看到濮聞鐵青的臉色後，心裏一沉，立刻往床邊走去，她步子太慌，繞過屏風時，肩膀徑直撞了上去。
    一聲悶響格外清晰，但顧翎昭卻渾然察覺不出痛意。
    她站在床邊，看到陷入昏迷、氣若懸絲的葉暻，耳畔頓時嗡嗡作響，呆愣了許久，方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到底怎麽回事？他被刺客傷到了？”
    濮聞斜眼看著葉暻，恨恨道：“若受些外傷還不算大事，他呀！這世上就沒有比他更不省心的！你看到外麵那些屍體沒有？都是他一個人殺的，我就隻是晚來了一刻鍾，他就......欸！原本心脈就傷得厲害，還敢這樣糟踐身體。罷了，也是多餘救他，浪費草藥！由著他自生自滅吧。”
    濮聞越說越氣 ，用力甩了甩手，竟是真打算出門去。
    “前輩！”慕水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前輩您要去哪啊？您不能真的不管呀。”
    “放手......不然你去備藥？”
    慕水立刻鬆手，訕訕道：“是，前輩您請。”
    “哼！”濮聞揮揮衣袖，餘怒未消地走出房間。
    顧翎昭在床邊側坐下，眼神複雜地望著葉暻那毫無血色的臉，她想伸手碰一碰，卻又望而生怯。
    他瘦得太多，脖頸上的血絡異常清晰，脆弱得讓人不敢觸碰。
    顧翎昭看了許久，最終緩緩抬手覆住他的手掌，那溫涼的觸感讓人心裏發酸......
    “慕水，說說吧，今天到底發生了何事？”
    慕水盯著二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腦中思路頓時打開，如竹筒倒豆子般，將葉暻對顧翎昭的誤會說得清清楚楚。
    “王爺本就心情不睦，又趕上刺客來襲，一時間便如烈火烹油......王爺動手時，府中侍衛根本來不及反應，更別提勸阻，我們亦不知王爺竟已病到如此程度。”
    顧翎昭沉默良久，閉眼付之一歎。
    慕水生硬試探道：“王妃，您今日出門，是不是隻為了去透透氣？”
    “我哪一點像是要出遠門的模樣？”
    “王妃說得是。”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既然如此擔心，為何不下令在門口設防呢？”
    “王爺他......大抵是不想再惹您心煩。”
    顧翎昭垂眸低聲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有濮聞前輩在，王爺定能再次化險為夷的。”
    顧翎昭深深看了慕水一眼，轉頭給葉暻將被角掖好，起身道：“我去尋濮聞師叔，你先在這守著，他醒了，立刻告訴他我回來了。”
    “是！”
    “這次刺殺怕是東安人來探葉暻虛實的，讓下麵人打起精神、備好弓箭，如再有人來犯，就地誅殺，絕不能一個人活著出去。”
    “屬下明白。”
    顧翎昭找到濮聞時，他正獨自坐在院中僻靜一角，麵前爐子上放著盛滿草藥的砂鍋，如今爐火剛剛點起，砂鍋內的藥湯尚不見沸騰。
    “阿昭，你來了。”
    “師叔”顧翎昭走到濮聞麵前，直接跪了下來。
    “誒，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師叔，您剛剛說得是什麽意思啊？葉暻的武功真的......”顧翎昭仰著頭，再壓不住心裏的難過，聲音哽咽道：“求您一定要救救他，葉暻他和旁人不一樣，他、他不能沒有武功啊！”
    “丫頭，你先起來，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顧翎昭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眼淚，坐在了濮聞身旁的小凳上。
    濮聞表情沉重道：“葉暻的情況的確很糟糕，用病入膏肓形容也差不多。”
    “他在蔽日山傷得太重了......”
    “這不是根源，你也無需因此內疚。”
    “這還不是根源？”
    “葉暻落得今日處境，根源在於他身上舊傷疊新傷，從未得到過痊愈，根據我的推斷，他這種狀態至少已持續五年以上......這種糟踐法，就算神仙也不受不住，加之他憂思太重，成日鬱鬱寡歡，自然也有損心脈。”濮聞長籲一口氣，疲累道：“如今保他一條性命，已是我竭盡全力的結果，醫者醫術再高，終究也沒有閻王的本事，他不想好好活著，誰也救不了他。”
    “那如果好好醫治調養，待他內傷外傷都痊愈後，武功有沒有恢複的可能呢？”顧翎昭明顯不死心，眼裏盡是急切與期盼。
    濮聞沒有正麵回答，目光盯著煎藥的砂鍋，輕聲詢問：“阿昭，你是如何想的？”
    “什麽？”
    “你已打算原諒他了？”
    顧翎昭輕咬了下嘴唇，語氣不輕不重道：“是”
    “因為你知曉了他的傷勢？”
    “不，我的決定更早。”
    “好。”濮聞眼裏多了幾分動容：“你是個好孩子......葉暻撞了大運卻不好好珍惜，如今也是活該。”
    “師叔，您別這樣說。”
    濮聞笑了一下，眉宇間明顯舒展了不少：“看在你的麵子上，那就少罵他幾句。”
    “所以他的武功？”
    “有辦法。”
    “真的！”
    “嗯，待我煎完藥，便回去找一找那本秘籍。”
    “煎藥的事不必麻煩師叔，交給我吧。”
    “不，這副藥對火候要求極高，隻能我來煎，你先回去看著葉暻吧，別看他病得嚴重，醒了照樣能鬧死人。”
    顧翎昭沒有反駁理由，隻好躬身行禮：“那就辛苦師叔了。”
    “算不得辛苦，隻當是躲清閑了，快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