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脆響，曹母手中的玻璃杯墜落在地，碎片四濺。晶瑩的水珠在地板上迸開。
    整個客廳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曹母身上——她麵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目光死死鎖定在程瑞霖臉上。小男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哆嗦，本能地往程琳懷裏鑽去，小手緊緊攥住母親的衣角。
    "媽？"曹同之第一個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母親身旁，眉頭緊鎖，"您怎麽了？"
    林大偉早已利落地取來清潔工具，蹲下身麻利地收拾殘局："小心玻璃碴，別劃傷了。"
    曹母這才如夢初醒，卻仍無法將視線從程瑞霖臉上移開。她顫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項鏈墜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沒...沒事，手滑了..."頓了頓，又喃喃道，"這孩子...這孩子..."
    趙倩的心猛地揪緊，曹母的反映和曹同之第一次見到瑞霖時如出一轍。她和程琳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程琳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難道程瑞霖身上有什麽特殊的特征，能讓曹母如此失態？
    曹母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與程瑞霖平視。她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小男孩的臉頰，又像被燙到般迅速收回："小朋友，告訴奶奶，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
    "我叫程瑞霖，今年三歲。"小男孩怯生生地回答，黑葡萄般的眼睛裏盛滿困惑。
    "三歲..."曹母輕聲重複，眼神變得複雜而深邃，仿佛透過眼前的孩子看到了某個遙遠的影子，"你長得...真像奶奶認識的一位故人。"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剛才嚇到你了吧？奶奶向你道歉。"
    曹同之適時上前，一隻手安撫地搭在母親肩上："媽，這是程琳，我大學時的師妹。瑞霖是她的兒子。"他轉向程琳時，眼中閃爍著趙倩熟悉的、那種誌在必得的光芒，"程琳，這是我母親。"
    程琳僵硬地站起身，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阿姨好。"
    曹母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程琳緊繃的側臉，程瑞霖天真的眼神，曹同之自信的笑容。突然，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緣分啊！這真是天大的緣分！"
    趙倩見狀，連忙打圓場："最後一個菜馬上就好，大家準備入座吧！"
    曹母熱情地牽起程瑞霖的小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瑞霖願意坐在奶奶旁邊嗎？"
    小男孩抬頭望向母親，在得到程琳微不可察的點頭默許後，甜甜地笑了："好呀！"
    入席時，曹同之正要往程琳身邊的座位走去，卻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林警官，您和曹處都是男士，坐一起方便喝酒聊天。"
    林大偉歉意地擺擺手："實在不好意思，待會兒可能還有任務，酒就不喝了。"
    向來嗜酒的曹同之聞言，也隻好作罷："那我也不喝了，免得讓林警官眼饞。"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始終黏在程琳身上，而程琳則刻意避開他的視線，專注地為兒子整理餐巾。
    席間，曹母對程瑞霖的照顧無微不至，不時為他夾菜、擦嘴，眼中流露出的慈愛讓趙倩暗自吃驚。這絕非普通長輩對別人家孩子的態度，而是一種近乎血脈相連的本能親近。
    "瑞霖最喜歡吃什麽？奶奶給你夾。"曹母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蝦仁！"程瑞霖指著桌上晶瑩剔透的清炒蝦仁，眼睛亮晶晶的。
    "真巧，同之小時候也最愛吃蝦仁。"曹母笑著為小男孩夾了滿滿一勺，眼中閃過追憶的神色，"你曹叔叔到現在還是愛吃這個。"
    "程琳啊，"曹母突然開口，語氣狀似隨意，"瑞霖是幾月生的？"
    "十一月。"程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十一月..."曹母若有所思地重複，眼神變得深邃，"那懷孕應該是在..."
    "媽，"曹同之適時打斷，語氣帶著警告，"您這是查戶口呢？"
    曹母笑了笑，沒再追問，但趙倩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時在曹同之和程瑞霖之間遊移，眼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飯後，曹母拉著程琳在沙發上熱絡地聊天，問題一個接一個：瑞霖在哪所幼兒園？平時喜歡玩什麽？誰幫忙照顧孩子？程琳一一應答，但緊繃的肩膀和不時抿緊的嘴唇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趙倩在廚房幫忙收拾時，透過玻璃門看到曹同之獨自站在陽台上，嘴角掛著誌得意滿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與程琳複合的美好未來。
    "倩倩，"母親突然壓低聲音問道，"那個程琳...她兒子是不是和小曹有什麽關係啊？"
    趙倩手一滑，瓷盤差點脫手："媽，您別瞎猜。"
    "媽活了大半輩子，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趙母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小曹媽媽剛才那反應，明顯是看出什麽了。"
    客人們陸續告辭時，曹母依依不舍地拉著程瑞霖的小手："一定要常來奶奶家玩，好不好？奶奶給你準備好多好吃的。"
    "好！"小男孩乖巧地點頭，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曹同之趁機對程琳說："我送你們回去吧，這麽晚了。"
    "不用麻煩了，我們溜達著回去就行。"程琳婉拒，但曹同之堅持不退讓，最終她隻能勉強同意。
    曹母忙接話："倩倩媽媽的手藝太好了，我吃得太飽，正好跟你們一起散散步。"
    目送四人離去的背影，趙倩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拋開當年曹同之為事業放棄程琳的舊事不談，或許他們的破鏡重圓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送走大部分客人後，隻剩下林大偉還未離開。他看了看在廚房忙碌的趙母，對趙倩使了個眼色："出去走走？"
    趙倩會意，對母親說："媽，我送送林警官。"
    倩母見林大偉約趙倩單獨出去，誤會二人正在談朋友，忙樂開了花一樣說：“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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