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站在咖啡廳門口，指尖輕輕摩挲著門把手上的銅質花紋。這家名為"舊時光"的咖啡廳，木質招牌上的漆已經有些斑駁，卻依然固執地懸掛在那裏，就像她和劉建洲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明明早該被時光衝刷幹淨，卻總有人想要翻出來重新清算。
    推開門的一瞬間，冷氣混著咖啡豆烘焙的香氣撲麵而來。趙倩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目光穿過昏暗的燈光，準確鎖定了角落裏那個熟悉的身影。
    劉建洲西裝革履地坐在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卡座裏，麵前隻放著一杯檸檬水，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緩緩滑落，在桌麵上洇出一小片水漬。這個細節讓趙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當年那個連拿鐵都舍不得點的房產中介業務員，如今倒是學會用故作寒酸來博同情了。
    "劉總，"趙倩踩著高跟鞋走過去，皮質手包輕輕敲在桌麵上，"這麽快就忘了我愛喝什麽了？"
    劉建洲抬起頭，眼神陰鬱得像暴雨前的天空："趙倩，你害我現在這麽慘，沒收入，還要養一大家子人，你覺得我還能請得起你喝咖啡？"
    "那還約到這地方？"趙倩挑眉，抬手叫來服務員，"兩杯美式，謝謝。"她優雅地落座，"這杯我請。"
    服務員離開後，趙倩慢條斯理地說："怎麽能說是我害你？如果不是我，你恐怕連"白領精英"的滋味都沒嚐過吧？"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需要我幫你找出來網上瘋傳的你媽大鬧錦繡傳媒的視頻嗎？那才叫真正的害人害己。"
    劉建洲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強詞奪理。"他突然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極低，"看了法院的傳票，作何感想？有沒有想過自己辛苦掙的錢要分出來，很心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也讓你體會一下，當初我為了不離婚，被迫拿出15萬的感覺。"
    趙倩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用紙巾掩住嘴角："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呢？我還以為你會等到我完成融資後再告我。"她歪著頭，故作驚訝地睜大眼睛，"段總給我約了好幾個投資人，他沒告訴你嗎？哦，我忘了——"她拖長音調，"你已經被錦繡傳媒開除了，當然不知道這些事兒。"
    劉建洲的表情瞬間凝固。趙倩滿意地看著他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慢悠悠地往咖啡裏加糖，銀質小勺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還奇怪呢，就憑我們和錦繡傳媒合作的那點收益，怎麽能滿足你的胃口？"她抬眼直視對方，"怎麽？窮得揭不開鍋，等不及了？"
    劉建洲的指尖微微發抖，咖啡杯裏的液體泛起細小的波紋。趙倩知道他在計算什麽——如果有段秋生這樣的業界大佬背書，她公司的估值絕對會呈幾何級增長。現在起訴，他可能連預期收益的零頭都拿不到。
    "夫妻一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劉建洲強作鎮定，聲音卻明顯底氣不足，"但我不貪心，我隻拿我該拿的。"
    趙倩幾乎要為他的表演鼓掌了。她太了解這個男人，每當他擺出這副"大度"的姿態，背地裏一定在盤算更惡毒的主意。她順著他的話道："是啊，夫妻一場，怎麽能隻同富貴，不能共患難呢？"
    劉建洲眼睛一亮，立刻乘勝追擊："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他壓低聲音，故作關切，"公司的創始人身上背著官司，對你拉投資、談合作都沒好處，對吧？"
    趙倩點點頭，在他越發得意的目光中，突然話鋒一轉："可是，我不在乎啊。"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劉建洲頭上。他的表情瞬間扭曲："你真要打官司？不協商？"
    "協商也不是不可以。"趙倩微微前傾，早已不再是鈴蘭香的香水味若有若無地飄散在兩人之間，"你想怎麽個協商法呢？"
    劉建洲雙肘支在桌上，整個人幾乎要越過桌麵："你真願意協商？"
    趙倩篤定地點頭。
    這個表情讓劉建洲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和錦繡傳媒的合同額是一個億，"他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我查過了，離婚生效時，你們的合同已經執行了四百萬。我隻要這四百萬的五成，不過分吧？"
    "你確定按五五分？"趙倩眨眨眼，"不管是資產還是債務？"
    劉建洲立刻警覺起來："你別想用假賬糊弄我！"他敲著桌麵強調，"我隻要離婚生效日前的婚內資產，這很公平！"
    "公平，當然公平。"趙倩露出感動的表情，"你能有這份心，我真的很感動。"她從包裏取出兩份文件，推到他麵前，"不如我們請律師做個見證？"
    劉建洲愣住了。他盯著趙倩看了好幾秒，試圖從她臉上找出戲弄的痕跡。這個反應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要分她的錢，她居然感動？
    "我們誰不了解誰？"劉建洲幹笑兩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何必請律師，花那冤枉錢。"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你就直說，打算分我多少？"
    趙倩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她纖細的指尖點了點文件："先看清楚，再商量也不遲。"
    劉建洲狐疑地拿起文件，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翻到第二頁時，他突然暴起，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震得咖啡杯叮當作響："趙倩，你他媽玩我？！"
    文件上白紙黑字寫明：趙倩的公司創立資金全部來自婚前個人借款，至今尚未還清。更致命的是第二份文件——與錦繡傳媒合作的尚林萬青公司，趙倩隻持有極少股份。換句話說，這兩家公司的資產負債相抵後，淨值居然是負數。
    趙倩優雅地端起咖啡杯，目光越過杯沿，落在咖啡廳角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侯美如。她早就注意到這位"好閨蜜"了，畢竟十幾年的交情，僅憑一個背影就能認出來。
    "怎麽？"趙倩抿了一口咖啡，聲音輕柔得像在討論天氣，"要不要把她叫過來一起商量？還是我們倆現在就把這事掰扯清楚？"
    劉建洲死死盯著她，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失算了。
    咖啡廳的音響裏，恰好播放到一首老歌的副歌部分："愛情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遊戲..."趙倩輕輕跟著哼唱，看著劉建洲灰敗的臉色，第一次覺得這句歌詞如此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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