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注視著曹同之，發現他眼角的皺紋比上次見麵時更深了。這個在單位裏八麵玲瓏的男人，此刻看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
    "我經曆了婚姻的背叛後，"趙倩輕聲說，"看到你對初戀的感情，還是感到欽佩的。程琳現在的角色確實不容易，你能這樣為她考慮，我想小雙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提到初戀女友，曹同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和小雙的感情是個悲劇，因為他的錯誤，讓小雙失去了生命，也讓她的胞妹程琳承受了太多的生活的磨難。而程琳，這個小雙的雙胞胎妹妹，如今因為曹同之與林小雙的兒子，與曹同之也有了密不可分的交集。
    "我有個提議，你看看可行不。"趙倩放下咖啡杯，"給程琳一個難忘的婚禮是有必要的，這個可以找婚慶公司，給你們出個方案。但是在來賓邀請的範圍上，這個真得要看你和程琳的意見，所謂豐儉由人。"
    曹同之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相信，有一點不用我提醒，你也一定考慮到了，"趙倩的聲音壓低了些，"你在單位裏怎麽維護你的形象，怎麽介紹與程琳的關係，怎麽麵對同事八卦離婚原因，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
    曹同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作為公職人員，他的個人生活一直是謹慎處理的。雖然現在社會對領導幹部的私生活寬容了許多，但一個離婚又再婚，還有一個非婚生子的領導，難免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阿姨想讓瑞霖更改姓氏，這個可以理解，也很好操作，"趙倩繼續說道，"至於是不是大張旗鼓宣揚，就看意義有多大。有時候裏子比麵子重要，也不能隻想一時更要想到你未來的升遷。"
    說到這裏，曹同之頻頻點頭，他清楚趙倩的意思。如果今天把程瑞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的事情公之於眾，就意味著自己的個人作風問題是有瑕疵的。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但在某些關鍵時刻，這可能會成為別人攻擊他的把柄。
    "趙倩，謝謝你的提醒。"曹同之的聲音裏帶著真誠的感激，"我會和母親好好商量的。她年紀大了，觀念比較傳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接受。"
    趙倩微微一笑："老人家的心情可以理解。畢竟瑞霖是曹家的血脈，認祖歸宗也是應該的。隻是方式方法可以靈活一些。再怎麽急切，她也會考慮你的前途的。"
    兩人又聊了一些細節，曹同之的情緒明顯比剛見麵時放鬆了許多。臨走前，他突然有些猶豫地開口："趙倩，還有一件事……能不能請你不要告訴程琳我今天來找你的事情？"
    趙倩挑了挑眉："為什麽？"
    曹同之苦笑："程琳一直覺得我很自私……我確實自私，隻是在我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不得不考慮得多一些。我不想讓她誤會我為了仕途真得薄情寡義到如此地步。我當年真的不知道小雙……"
    他沒有說完，但趙倩明白他的意思。程琳因為姐姐遭遇的不公，已經對曹同之有了極深的成見。因此，不管曹同之做什麽決定，她都可能會產生更大的抵觸情緒。
    "我理解。"趙倩點點頭，"我不會主動提起的。不過，同之，我還是想說，程琳最在乎的是你的真心。隻要讓她感受到你的誠意，其他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曹同之鄭重地點頭："我明白。謝謝你，趙倩。"
    送走曹同之後，趙倩站在咖啡廳門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感歎萬千，或許這個世界上，真得還有純粹的愛，比如林小雙對曹同之的。
    趙倩趕回公司時，培訓還在繼續。她處理了手頭的事情手，抬頭看辦公室的電子鍾，時間正好跳轉到1625。培訓室的玻璃門映出程琳正在講解ppt的身影，她隻匆匆發了條微信就轉身奔向電梯。
    已經到了幼兒園放學的時候了，她得去幼兒園接瑞霖和琪琪。
    1703分，夕陽把幼兒園的滑梯拖出長長的陰影。趙倩在嬉鬧的孩子群裏一眼就看到了程瑞霖的藍色書包，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別著草莓發卡的腦袋。
    "琪琪呢？"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嚇得程瑞霖一激靈，然後看到是趙倩，興奮地撲過去。
    "琪琪爸爸接走了呀。"老師笑著指向門口，"十分鍾前剛......"
    “爸爸？”趙倩心下疑惑，她天然想到的是曹同之，可是她實在想不出曹同之接琪琪的理由。更何況二人下午見過麵，曹同之並未提起此事。
    “糟了。”趙倩的血液瞬間凍結。她一把抓住老師的胳膊，急切地問："哪個爸爸？長什麽樣？"
    老師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住了："就...有什麽問題嗎？琪琪爸爸跟門衛打了招呼，我是帶著琪琪出來送到那人手裏的。我看琪琪和他很親熱，是熟悉的啊。就是他爸爸吧？"
    老師的聲音到最後已經低得聽不清。
    趙倩已經沒了耐心，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接走琪琪的人長什麽樣？”
    老師此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哆哆嗦嗦地說：瘦瘦的，個頭不算矮也不高……”
    話音未落，趙倩已經撥通了曹同之的電話。當聽到對方同樣震驚的回答時，趙倩直覺天旋地轉。
    曹同之畢竟養了三年的琪琪，也是有感情的，聽趙倩說了琪琪失蹤，馬上說，“我現在就是去幼兒園。”
    趙倩一邊撥打著林大偉的電話，一邊對幼兒園老師厲聲說：“立即報警，還愣著幹什麽？如果琪琪出了什麽事兒，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電話接通的瞬間，趙倩幾乎是用氣音擠出那句話：“琪琪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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