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崢知道鄭記肉攤，在原主的記憶裏，經營鄭記肉攤的鄭屠戶好像救過姚淺柔的命，姚氏還要姚淺柔拜鄭屠戶為幹爹，也正因為這件事，鄭記肉攤聲名大噪，從一家普通的賣肉鋪子，漸漸成為青州城裏的賣肉第一家。
    “聽過，鄭記肉攤做得大，很多大戶人家的肉食就是找鄭記肉攤買的，莫非你們的死和鄭記肉攤有關？”
    聽到雲影崢這麽問，老者的神情陡然變得激動起來，“對，就是鄭記肉攤，因為我救了一個畜生，最後不僅把祖業賠進去，還搭上了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啊，嗚嗚嗚......嗚嗚嗚......”
    渾濁的淚從鬼眼裏奔湧而出，匯成溪流順著臉頰湧入脖頸，但因為太過洶湧，有些淚找不到匯入口，最後隻能順著下巴滴落，一滴一滴在虛空中落地成花。
    “爹，還是我來說吧，您歇會。”
    那些往事太過痛苦，回憶一次就痛一次，爹早就把眼淚流幹了。
    女鬼飄上前，對著雲影崢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這才緩緩道：“我叫鄭月秀，剛才說話的是我爹，這兩個都是我的孩子，而我們一家四口，都是被鄭記肉攤的攤主害死的。”
    “他一個人害了你們一家人？仇殺嗎？”
    女鬼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似是透過虛空看到了那段久遠的過往。
    “在很多年以前，鄭記肉攤還隻是一個小鋪子，老攤主的妻子早逝，他帶著女兒相依為命，因為童叟無欺，從不缺斤少兩，老攤主慢慢攢下了好名聲，鄰裏街坊總喜歡在鄭記買肉，雖然掙得不多，但父女倆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直到有一日賣肉時，老攤主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跛腿年輕人，對著案板上的肉直流口水，看出年輕人囊中羞澀，老攤主於心不忍，於是割了一點肉送給他。”
    “年輕人很感激老攤主，在那之後他經常路過，因為總看見老攤主一個人忙前忙後，所以有時會幫著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兩人也漸漸熟識。”
    “熟悉之後才得知，原來年輕人是個讀書人，還是名秀才，隻因家鄉鬧水災，家裏人都沒了，他走投無路才到青州城投奔親戚，腿就是在來的路上被山匪打殘的。”
    “結果來了青州城才知道，親戚早已搬走多年，而且不知去向，他找不到落腳的地方，而身上的盤纏也早就被搶光了，無奈之下，年輕人隻能暫時窩在城外的破廟裏，平時靠打零工過活。”
    “廟裏住的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乞丐，那些老乞丐看他是個瘸子，長得又斯文瘦弱，所以經常欺負他，那日遇到老攤主時，就是年輕人剛被乞丐搶了工錢，餓著肚子。”
    “老攤主同情年輕人的遭遇，想到自己也確實需要一個幫手，就把年輕人留了下來，又因著年輕人會點學問，於是在閑暇之餘，年輕人也會教老攤主的女兒讀書識字。大概就這樣過了兩三年，年輕人和老攤主的女兒生了情愫，老攤主樂見其成，為他們倆主了婚。”
    “那個年輕人就是鄭記肉攤現在的攤主吧，而你爹就是那位老攤主，你就是攤主女兒，對嗎？”
    雲影崢主動打斷女鬼的話，這種故事她聽過很多遍，無非就是恩將仇報、苦主懷怨，但冤有頭債有主，要報複也該是那位鄭攤主，這和魏家有什麽關係？
    “對，他陸季生是一個瘸子，我們都沒嫌棄他，我還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可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狠心害死我們一家人，連他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我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我寧願魂飛魄散，也要拉他下地獄。”
    女鬼突然瘋狂起來，一團團黑色的煞氣止不住地往外泄，很快就飄滿了大半間屋子。
    “咳咳咳。”雲影崢捏著鼻子，對著女鬼就是一扇，“要說好好說，衝我發什麽邪火，不想說就滾回去，我可沒空幫你化煞。”
    女鬼被雲影崢扇地轉了好幾個圈才堪堪停下來，再看雲影崢時，眼裏已然多了幾分敬畏。
    這小姑娘的脾氣也未免太爆了吧，聊到滅門之仇，還不許我發點牢騷啦。
    “怎麽，不服？”
    “服服服，剛才都是我不對，是我衝撞了大師，該罰。”
    女鬼吃了苦頭，現在也學乖了，難怪阿絳剛才囑咐他們千萬別出來呢，這小姑娘的確不好惹。
    “那就繼續吧，既然和你有仇的是鄭記肉攤的攤主，那你們害魏老爹做什麽？直接找仇人不就完了？”
    “這個，我們也想啊，隻是我們幾個魂力太弱了，根本沒能力殺人，那個陸季生豬狗不如，他把我們害死後，又請高人作法，想讓我們魂飛魄散，要不是阿絳，我們早就不在這世間了，直到現在，我們都還不能離鏡子太遠。”
    聽到這兒，雲影崢看了小狐狸一眼，難怪這廝身上有股金光了，原來是做過好事的功德狐啊。
    某狐傲嬌地挺了挺胸膛：看吧，我可不是什麽烏七八糟隻會咬人的妖獸。
    “都怪我，被那混蛋的嘴給騙了，他根本不是因為家裏發水災才流落到京城的，腿也不是被山匪打殘的，他是因為和女人私通又珠胎暗結，才被那女人的娘家人打殘的，可我竟然救了這麽一個畜生，還讓自己的閨女嫁了這麽一個畜生，秀兒，都是爹害了你啊。”
    “爹，您快別這麽說，當初也是我自己眼瞎，才看上那個畜生的，和您沒關係，要怪也是怪我自己識人不清，和您沒關係。”
    “打住，快點說重點。”雲影崢適時打斷了父女倆的互訴衷腸，我放你們出來，不是來聽你們廢話的。
    “那個，仙女姐姐，剩下的事還是我來說吧。”小狐狸不自在地看了雲影崢一眼，覺得有些話還是她開口比較好，萬一勤叔他們罵得太狠，最後就不好收場了。
    “勤叔他們已經走了十多年了，但陸季生還是孤身一人，並未和那女人成親，也正因如此，所以陸季生的口碑極好，周圍人都說他有情有義，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那仙女姐姐可曾想過，那陸季生為何遲遲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