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
    似乎並不漫長。
    起碼，王浩這麽認為。
    晃眼之間，玉瑕穀內經曆了兩輪寒暑，荏苒無息。
    相比於礦場。
    這裏沒有繁重的挖礦任務，沒有監工兵卒的揮鞭毒打，更沒有礦奴間的欺淩壓榨，有的隻是靜謐祥和。
    日出而作。
    日落而修。
    待到了午夜時分，便蒙被大睡，直至次日的雞鳴響起。
    所以，王浩的個頭竄得很快，身體也壯實許多，乍一看，跟十四五歲少年相仿。
    這兩年間。
    幾乎沒人來穀。
    偌大的玉瑕穀裏，隻有三個大活人生活，各行其是，略顯平淡。
    王浩的修為進展非常……
    愁人。
    嚐試了整整一年，引氣入體完全沒頭緒，甚至王浩都感受不到體外遊離的靈氣，仿佛它們根本不存在。
    為此，他又問過九哥。
    隻可惜，朱勝安也找不到原因，隻能好言安慰他，修煉沒有進展是好事，不必擔心被人惦記。
    他要找莫國師。
    可前一年，莫國師在竹樓閉關，還動用了陣法和傀儡，兩人無法靠近。
    等到第二年出關。
    莫國師主動找上門，扔下一粒避血丹和一瓶引氣丹，就又回到竹樓，每日煉製傀儡和機關，甚少出門。
    藥，管用。
    那粒避血丹下肚，王浩一陣胃腸絞痛，吐出了一灘腥臭的血塊，再服用一粒引氣丹，他立馬感受到附近的靈力，稍加牽引，便完成了第一步的引氣入體。
    至此，修煉踏入正軌。
    半月後，王浩順利形成氣感、開辟氣海，達到了煉氣一層。
    有煉氣散輔助，修為與日俱增。
    又過十月，他已經氣海充盈，即將進行煉氣二層的突破。
    除了修煉。
    王浩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傀儡機關上，每日要麽鑽進書屋查閱古籍，要麽待在器屋拆卸研究‘師兄師姐’的傑作，要麽帶著砍柴刀和礦鎬到竹林、後山取材，要麽蹲在竹樓前、不懷好意地盯著看門的傀儡。
    傀儡機關一道，他頗有天賦。
    僅僅半月。
    雞鳴鬧鍾問世。
    借助流淌的溪水，一隻墨竹製成的雄雞定時打鳴，喚人早起。
    又過十天。
    膳堂多了自動取水器。
    再過半月。
    朱勝安有了熬粥棒。
    ……
    等王浩有了修為，玉瑕穀內的古怪玩意兒越來越多。延時陷阱、跳彈、誘鳥器、信使木鳥、傳聲筒……
    總之，五花八門。
    漸漸地，玉瑕穀熱鬧起來。
    在這其中。
    最讓王浩得意的，是一隻傀儡小龜。
    隻要掀開龜殼，往裏麵塞一顆下品靈石，再逼出一縷靈力祭煉一番，小龜就能執行簡單的行動指令。到隔壁敲門、跟九哥借還靈石、守著灶台添柴、刷鍋洗碗、捏肩捶腿……可謂樣樣精通。
    某一天，他突發奇想。
    給小龜的前爪裝了鐵針，再抹上少許搜集來的毒草汁。
    一件陰人的小工具成型。
    為了試驗毒素的效果，王浩抓了十來隻田鼠和地豬，經過反複嚐試，最終保留一種狀如蓖麻葉、能使它們痙攣便血的毒素，並將草汁小心存到一隻小瓷瓶裏。
    此外。
    值得一提的。
    達到煉氣一層後，在朱勝安的啟發和幫助下，王浩祭煉了柳妍娘們的粉肚兜，發現其中暗藏的寶藏。
    兜內，另有乾坤。
    準確來講。
    在粉肚兜的底部，被開辟了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空間。
    就如同——
    一隻隨身背囊。
    因此，武道中人將這一類寶物喚作‘暗囊’、‘隱囊’或者‘乾坤囊’。
    暗囊的使用不難，注入一縷真氣或靈力，便能打開袋口，存取物品。
    這讓王浩想起了儲物袋。
    逐漸蘇醒的前世記憶中，仿佛在許多玄幻網文中，都有類似的設定。
    柳妍的隨身物品不少。
    一本武道秘籍《摧心掌》、一塊白虎令牌、一瓶金瘡藥、一瓶解毒丹、靈石四十一顆、金錠十二塊、碎銀十三兩、銅錢百餘枚、肉幹一包、清水一壺。
    這些塞在暗囊裏，幾乎沒什麽空隙。
    王浩挑挑揀揀。
    最後隻留下秘籍、丹藥和靈石，其它全扔到木屋的床頭。
    當然，他不忘把兩頁功法金箔、莫國師賜下的靈石丹藥等收進去。
    靈石，五十三顆。
    煉氣散，十七粒。
    引氣丹，兩粒。
    金瘡藥，一瓶。
    解毒丹，五粒。
    《五行訣》金箔一份。
    《機關術基礎篇》金箔一份。
    《摧心掌》秘籍一本。
    以上，便是他的值錢家當。
    即便東西不多，也占據了近半空間，剩餘的留空備用。
    有了攜帶方便的暗囊，王浩跑後山和竹林更加勤快，經常裝上幹糧，一待就是半天，有時捕鳥追猴，有時演練摧心掌，有時像朱勝安一般琢磨新法術。
    悟性天定。
    這點，不得不信。
    經過半年的摸索，王浩除了能逼出少許靈力控製器物，法術沒半點進展，最後隻能暗中求助九哥，學到了高仿版的木箭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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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是木箭術。
    是因為王浩對《五行訣》的領悟，以次章木字篇最深刻，幾番嚐試後，竟使體內的木靈力凝煉成型，逼出體外。
    木箭術，應運而生。
    這或許跟《機關術基礎篇》有關，畢竟他整日接觸竹木機關。
    至於威力麽……
    還不錯。
    半尺厚的木板可做到刺透，質地堅硬的青岩可入石三分；如果換成地豬、靈猴這類血肉小獸，木箭更可輕鬆貫穿。
    王浩跟九哥切磋過。
    比起冰箭術，木箭術的犀利毫不遜色，而且韌性更強一些。
    這在無形之中，給了他能應對那隨時可能來臨的危險的信心。
    這兩年，危險並未到來。
    隨著禁足令時限將至，王浩愈來愈期待，到石城走一趟。
    不為別的。
    隻為打聽王元開的下落。
    朱勝安同樣期待。
    時限將至的前半月，他總是拽上王浩，到穀口觀察霧氣的濃薄、青石板是否升起。隻有高高的霧牆消失，並且青石小徑出現，才代表陣法【霧鎖江山】解除。
    有段時間，莫國師也在膳堂。
    兩人開口問過。
    得到的答案是——
    朝堂上的局麵漸穩，莫國師和高太尉聯合起來，抵住了武鄭王的攻訐，並做局剪除對方的羽翼，將潛藏的風險化於無形。如果不出意外，莫國師將在七月十五日前往國都滅仙城，參加武皇欽點的百叟宴，封穀兩年的玉瑕穀也將在那時解禁。
    對此。
    王浩兩人很疑惑。
    這兩年來，他們從未見莫國師出過遠門，穀口陣法也沒解開的跡象，莫國師是如何聯合高太尉，外界消息又從哪裏得到。
    時間，過得很快。
    七月初十。
    清晨。
    穀口內側。
    “開了！”
    伴隨著朱勝安的驚喜呼喊，王浩抬頭望向半空繚繞的灰霧。
    【霧鎖江山】。
    此陣的來頭不小。
    兩年前，剛得知這封穀陣法的名字，王浩追問過它的來曆。朱九哥沒藏著掖著，從腰帶暗囊拿出一本絹絲簿冊，指出其所在的位置，借王浩自行翻看。
    這是一門古陣。
    兼具迷蹤和防護之能。
    在兩千年前，【霧鎖江山】是修仙家族、小宗門常用的防禦陣法。不過後來，武始皇開朝立國，焚書坑仙，仙道功法、秘技、禁術等典籍被收繳銷毀，那些神奇的陣法就隻剩下寥寥數語的介紹。
    莫國師能布置古陣，想必另有門路。
    此時此刻。
    就見——
    繚繞的灰霧朝兩邊退卻。
    如同有一雙無形大手，緩緩拉開了帷幕，將一條滿布雜草的小路顯現出來。
    隱約之間。
    王浩好像看到了，一隻隻灰撲撲的野獸、一群群飛蟻爬蟲、一簇簇奇形怪狀的植株，甚至有三五個佝僂人影，在霧裏一閃而過，飛快消失在灰霧的深處。
    青石板，也逐一升起。
    隆隆聲不絕於耳。
    或許沉積太久。
    這一塊塊青石板的表麵，沾滿了滑膩的青苔和斑駁的泥土。
    然而，不打緊。
    在王浩和朱勝安的眼裏，它們便是走出玉瑕穀的路階。
    兩人正翹首以盼。
    忽然。
    在退卻的灰霧中。
    一顆慘白的骷髏頭徐徐出現，而且是被一塊青石板頂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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