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是被冰錐紮進太陽穴的疼意喚醒的。
    他的睫毛顫了顫，首先觸到的是刺骨的寒意——不是外界的冷，而是從識海深處翻湧上來的冰碴，正順著神經往四肢百骸鑽。
    意識回籠的瞬間，他猛地攥緊身側的拳頭，指節在凍土上砸出細碎的冰屑。
    "蔣瑤？"他啞著嗓子喚，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鏽的齒輪。
    回應他的是一聲極輕的抽氣。
    韓星猛地轉頭，看見蔣瑤半倚在坍塌的金屬殘骸上，蒼白的臉幾乎要融進身後的冰壁。
    她的領口微敞，鎖骨下方一道淡金色的鎖鏈印記正泛著微光，每道鏈紋都與他後頸的印記同頻震顫，像兩根被同一根琴弦牽動的骨笛。
    "你的星核......"蔣瑤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在印記上輕輕一觸，那鎖鏈竟如活物般沿著她的手腕攀爬，"剛才你昏迷時，它在吸我的星力。"
    韓星的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體內星核空間的異動——原本溫和的混沌能量正在翻湧，血色漩渦的邊緣多了一圈暗金紋路，像被某種古老力量重新鍛造過的熔爐。
    他咬著牙運轉星力，強行撕開精神力屏障，意識沉入星核空間。
    這一看，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漩渦中心不再是單純的能量流，太昊氏的青銅圖騰正從虛空中顯形，圖騰上的紋路與蔣瑤胸口的鎖鏈嚴絲合縫。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漩渦邊緣竟伸出數道半透明的觸須，正順著兩人交握的手，緩緩滲入蔣瑤的經脈。
    "停下！"韓星猛地抽回手，卻見觸須在空氣中拉出銀亮的絲線，"怎麽會這樣？
    之前釋放混沌能量時還......"
    "因為我的印記。"蔣瑤低頭凝視手腕上蔓延的鎖鏈，聲音比冰風更冷，"太昊氏的封印術需要雙生印記，你喚醒了星核，我就成了......"她頓了頓，抬頭時眼底翻湧著少見的慌亂，"成了它的錨點。"
    遠處突然傳來戰艦引擎的轟鳴。
    韓星本能地拽著蔣瑤滾進旁邊的廢鐵堆，鏽蝕的金屬片劃破他的手背，卻比不過心口的灼痛——玄戈的戰艦正在三公裏外盤旋，探照燈的冷光像毒蛇信子般掃過冰原。
    "去星際聯盟的老防空洞。"蔣瑤抹了把唇角的血，指縫間滲出的星力在冰麵上凝成冰晶，"三年前我追蹤冰淵獸時標記過，入口在東南方三百米的冰縫裏。"
    兩人貓著腰在冰原上疾奔時，韓星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
    星核空間裏的觸須還在蠢蠢欲動，每跑一步都像有根細針在紮他的識海。
    直到防空洞的金屬門在身後"轟"地閉合，他才靠著牆滑坐在地，額角的冷汗滴在結冰的地麵，發出細碎的"劈啪"聲。
    "韓星！"蔣瑤突然驚呼。
    他抬頭，看見星核空間的虛空中浮起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是王教授。
    老人的白發在能量流中飄動，左眼位置的星紋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別慌，這是我用最後一點意識刻在星核裏的傳承。"他的目光掃過蔣瑤手腕的鎖鏈，"星核裂縫不是自然形成的，那是古族祖靈複蘇的通道。
    他們需要足夠多的星核能量，來打破太昊氏的封印。"
    "怎麽阻止？"韓星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找星核共鳴點。"王教授的身影開始模糊，"當年太昊氏在宇宙十二處核心星區設了共鳴核心，重置它們就能切斷祖靈的能量源。
    我在你記憶裏種下的星圖殘卷......"他的聲音突然被電流聲淹沒，"北極基地......深處......"
    話音未落，人影徹底消散。
    韓星猛地按住太陽穴，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幅在昏迷前看到的星圖，此刻正以三維投影的形式浮現在他眼前，十二枚碎片的位置在星圖上閃爍，最亮的那枚，正落在北極冰蓋下的某個坐標。
    "走。"蔣瑤已經拔出星隕劍，劍身嗡鳴著劈開防空洞的冰牆，"玄戈的追蹤器還在我身上，拖得越久，來的人越多。"
    潛入北極基地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
    星核空間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竟自主展開，沿途的寒氣被瘋狂吞噬，在冰壁上凝結出螺旋上升的冰晶階梯。
    韓星每踏上一階，都能感覺到蔣瑤手腕的鎖鏈更深一分，直到階梯盡頭的祭壇出現在眼前時，她的半條手臂已經被金鏈覆蓋。
    "那是......"蔣瑤的星隕劍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祭壇中央懸浮著一具半透明的靈體，淡藍色的長發間點綴著冰晶，額心的冰蓮印記與韓星星核裏的太昊圖騰形成某種詭異的對稱。
    靈體的四肢被銀色鎖鏈捆縛，每掙紮一次，鎖鏈就往她體內更深一寸。
    "冰姬。"韓星脫口而出。
    他在古籍裏見過這個名字——冰淵古族最後一任大祭司，三百年前隨冰淵星一起消失在宇宙風暴中。
    "救......我......"冰姬的唇形在動，聲音卻像從極深的海底傳來，"星核......在吞噬我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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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冰麵突然炸裂。
    玄戈的玄甲衛從冰層中破土而出，血色戰戟帶起的氣浪掀翻了祭壇上的青銅燈台。
    玄戈本人踏在最前方的戰車上，戰戟尖端還滴著暗紫色的毒血："韓星，交出星核，我可以讓蔣瑤死得痛快些。"
    韓星將蔣瑤護在身後，星核空間裏的太昊圖騰突然發出刺目金光。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混沌能量在沸騰，這次不是釋放，而是更暴烈的吞噬——玄戈戰戟上的毒血被星核吸走，戰戟表麵的符文瞬間崩解；玄甲衛的星甲被撕成碎片，慘叫聲還沒傳出來就被凍成冰碴。
    "你根本控製不住它！"玄戈的瞳孔收縮，戰戟再次刺來。
    這一次，韓星沒有躲。
    戰戟刺穿他左肩胛的瞬間，星核空間裏的混沌能量如火山噴發，逆著戰戟的方向倒灌進玄戈體內。
    玄戈的星甲裂開蛛網般的裂紋，踉蹌著後退三步，嘴角溢出黑血。
    "瑤瑤！"韓星咬著牙扯出戰戟，鮮血在冰麵上綻開紅梅。
    蔣瑤的星隕劍早已出鞘。
    劍光與冰姬的靈體產生共鳴，冰藍色的光刃裹著冰晶劈下，精準斬斷了纏在蔣瑤手腕上的追蹤鎖鏈。
    玄戈的怒罵被風聲撕碎，他的戰艦在遠處啟動躍遷引擎，卻在消失前留下一句狠話："等祖靈蘇醒，你們連渣都剩不下！"
    祭壇深處突然傳來轟鳴。
    韓星捂著傷口走向祭壇中心，指尖觸到一塊凸起的冰岩時，星核空間劇烈震蕩。
    他的意識被拽入一段古老的記憶——太昊先祖站在沸騰的地核前，將星核封印進岩漿裏，背後是無數古族戰士的屍體，和天邊翻湧的漆黑裂縫。
    "他們要喚醒深淵！"冰姬的尖叫穿透記憶，"別信那些老東西的話，星核根本不是封印，是......"
    話音戛然而止。
    韓星猛地睜眼，發現冰姬的靈體正在消散，最後一縷藍光沒入他的星核空間。
    祭壇中央的冰岩裂開，露出下方泛著幽光的共鳴核心，表麵的紋路與他識海裏的星圖完全吻合。
    蔣瑤走過來，將手掌覆在他手背："要連接嗎？"
    韓星望著她手腕上幾乎蔓延到肘部的鎖鏈，又看向共鳴核心深處翻湧的藍光。
    他能感覺到星核在發燙，十二枚碎片的位置正在星圖上加速匯聚。
    "必須賭。"他握緊蔣瑤的手，"否則等祖靈完全蘇醒......"
    他沒說完。
    共鳴核心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在光的盡頭，韓星仿佛看見無數雙眼睛正從裂縫深處睜開，而他的星核空間，正像一塊磁石，吸引著那些目光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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