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內靠近北城的地方有一處作坊。
    作坊上麵掛了一塊牌匾，牌匾上寫著常州織造坊五個大字。
    趙苟和文翰公使一行人剛踏進常州織造坊的大門。
    就有一股桑葉的清香味撲麵而來。
    有幾個作坊工人在院中正將采摘回來的桑葉切碎。
    院中的涼椅上躺了一個穿著馬甲長衫的老人，姓汪，胡須都已發白，院裏的工人都叫他東家，因為他是這家作坊的持有者。
    這個汪東家見來了一群人，為首之人他認識，太平軍的趙監軍，他作為常州城的富商怎麽可能不認識他。
    今日這個太平軍的趙監軍旁邊還有一群洋人。
    嚇得他趕緊從涼椅上蹦了起來，他以為是洋人要的絲綢出了問題。
    “趙監軍還有各位洋大人怎麽來到了這裏，這裏都是下人待的地方，不知道各位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汪東家說這話的時候，額頭上居然冒出了冷汗。
    剛才他起身的動作也有點太猛，難為他這一把年紀了。
    他麵前來得對他來說可是兩尊大神，出了事都是大事情，搞不好被太平軍抄家都不知道。
    趙苟見此人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副奸詐，為老不尊的麵相。
    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舒服地躺在涼椅上，兩隻腳翹在前麵的長凳上，旁邊還泡了一壺茶。
    好不悠閑。
    趙苟冷聲問道：
    “你是何人？”
    汪東家聽趙監軍問起，趕緊回道：
    “老朽姓汪，是這個織造作坊的東家，我前兩天還跟李參謀一起吃了飯的。”
    趙苟點了點頭。
    “文翰公使想看看絲綢是怎麽做出來的，你安排一個人帶我們看一看，逛一逛。”
    汪東家聞言長舒一口氣，趕緊說道：
    “老朽門清，不用找別人，老朽親自帶各位大人逛逛。”
    汪東家立馬上前帶起了路。
    首先來到的是一個偌大的蠶房，裏麵無數的簸箕上麵裝著密密麻麻的蠶和桑葉。
    “o，趙，你不會說絲綢就是這些惡心的小蟲子做出來的吧？”
    文翰看著這些還在蠕動的小肉蟲，立馬起了雞皮疙瘩。
    趙苟看見他嫌棄的模樣大笑道
    “文翰公使你說得沒錯，那些精美的絲綢就是靠這些小東西才能弄出來的”
    一個傳教士驚訝地問道：
    “難道是把它榨汁後用來煮？”
    其他洋人聞言，想象著將這些蟲子榨汁時的情形，更加嫌棄了，臉上全是惡心的表情。
    趙苟不得不佩服這群人的思維真的有點天馬行空，榨汁都能想出來。
    “當然不是的，等會讓汪管事帶我們揭開這神秘的麵紗。”
    下一個房間來到的是繭房，特製的收集工具上麵是密密麻麻的蠶繭。
    “大人們，這裏就是蠶繭的房間，我們就是從這裏一顆顆選出蠶繭的優劣。根據工藝要求，一般需要剔除次繭，下繭，挑選優質的上繭作為繅絲原料。”
    “然後下一步就是煮繭了，這邊房間就可以看到。”
    文翰踏進煮繭房就受不了了，直呼好臭，他身後的傳教士們也捂住了鼻子。
    “好臭！這是什麽味道？像極了羊毛煮爛了焚燒的味道。”
    趙苟聞起來卻覺得很香，是那種蠶絲製作特有的香味。
    “汪東家，這道工藝有啥作用？”趙苟第一次見絲綢的製作，也是非常得好奇。
    “這樣煮出來，利用水和熱的作用，能夠把繭絲外圍的絲膠適當蓬潤和溶解，使繭絲之間的膠著力減弱，有利於後續工藝的加工。”
    趙苟聞言點了點頭，正要問下一道工序是不是剝繭，畢竟抽絲剝繭的緣由就是來源於此。
    就在這時。
    不遠處的某處房間突然喧鬧爭吵了起來，好像還有毆打的聲音以及嬰兒的哭泣聲。
    趙苟皺著眉頭的看著這個汪東家。
    汪管事臉色一慌，著急地說道：
    “大人你們稍等片刻，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一起去。”趙苟沉聲說道。
    汪東家隻能帶著趙苟一行人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汪東家帶他們來到的爭吵之地叫蘇繡閣。
    蘇繡的發源地是蘇州吳縣一帶，現已遍衍無錫，常州等地。
    這裏麵有不少技藝精湛的繡娘在裏麵繡織精美的服飾，戲衣，被麵，香包等等。
    還有不少的手工藝品在此誕生。
    趙苟一進蘇繡閣。
    就看到了一名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隻見她雙眼含淚，左臉已經紅腫，明顯是被人掌摑了一巴掌。
    她的背上還背了一個嬰兒。
    汪東家雖然在趙苟和一群洋人麵前卑躬屈膝，但對這群女娘卻沒有好臉色。
    隻見他嚴厲地嗬斥道：
    “怎麽回事？鬧得大人們觀賞都不安寧。”
    隻見一名穿的比較華麗的女人站出來指著跪在地上的女人尖聲說道：
    “當家的，芸娘把價值百兩銀子的一幅蘇繡畫損壞了，這可是城北張家大奶奶之前早就預定的，是用來給張家老爺六十壽辰的壽禮。”
    說話這個女人是這個汪東家娶的一個七姨太，專門負責蘇繡這一塊的，平時待人尖酸刻薄。
    有一點點事情落在她手中都要克扣月銀，而且是想盡辦法的扣。
    許多繡娘在私下都恨透了她。
    汪東家聞言大怒，但礙於有不少大人在旁邊不好發怒，但臉色看上去已明顯不對。
    “把她押到後麵柴房去，等會我再來審問。”
    汪東家話音一落，立馬就有護院的打手把芸娘押往柴房去。
    芸娘雙眼呆滯，一臉灰敗。
    她隱隱猜到了她往後的日子，大概率賣給堂班抵債類似古代的青樓妓院，專供富商巨賈，達官貴人聲色娛樂的地方），之前就有繡娘被關到柴房後，被賣給了堂班。
    怎麽會這樣？
    她好好地走在堂中，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還好她是正麵摔倒，背上的妞妞並沒有受到傷害。
    正在她慶幸的時候，就響起了七姨太的尖叫聲。
    說是她把價值幾百兩的蘇繡畫弄壞了。
    但她可以對著老天發誓，她都沒碰著那幅畫。
    她立馬惶恐地反駁說不是她弄的，可七姨太並不相信，還掌摑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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