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嬈看著麵前的兩碗雞蛋羹陷入了沉思。
    風嵐十分自信的斜倚在木桌邊，看向俞嬈的眸子燦若繁星。
    “小嬈，快嚐嚐。”
    俞嬈手中舉著勺子，兩碗一模一樣的雞蛋羹不知從何下手。
    “我，先吃那一碗？”
    “當然是我的！”
    小風手裏拿著個塞著木塞的瓷瓶，躍過門檻，穩穩停在桌邊。
    “小嬈，先吃我的！他打雞蛋的時候打破了一個，一定沒我手藝好。”
    小風麵上帶笑，一雙鳳眸彎彎，將他自己做的雞蛋羹往前推了推。
    風嵐麵上和煦的笑溫度盡失，再看時已經變成了眼含危險的冷笑。
    “不知道是誰，用了足足三大勺鹽。”
    俞嬈盛雞蛋羹的動作一頓，麵露複雜，看向那碗表現的人畜無害，實則暗藏玄機的雞蛋羹。
    “你亂說什麽？我明明沒有！”
    小風瞥了風嵐一眼，不想理這個隻會胡說八道的膽小鬼。
    任性的將風嵐那碗雞蛋羹扒拉開，小風笑著打開了手裏白瓷瓶的塞子。
    是醋。
    風嵐敏銳的捕捉到了空氣中的醋味。
    偏頭看向小風便見他正拿著醋瓶，要點進俞嬈的雞蛋羹裏。
    遭了。
    他抬腿，一腳踢在小風的手臂上，瓷瓶順勢而飛，風嵐躍起，一把抓住了瓷瓶。
    醋沒有濺出一滴。
    好險。
    “啊！你搞什麽？！那是我給小嬈準備的……”
    小風捂著手臂，憤恨道，卻被風嵐一把捂住了嘴。
    “小嬈，你慢慢吃，他又犯病了，我帶他去治治。”
    說完，便扯著小風遠離了俞嬈。
    拙劣的借口，慌張的神情，無措的動作。
    俞嬈好奇的蹲坐在椅子上，伸長脖子眺望兩人離去的背影。
    蓬鬆毛絨的尾巴在他身後甩來甩去，疑惑的彎成個小勾。
    俞嬈也聞到了些許醋酸味，一時不明白為什麽洲哥的反應會這麽大。
    俞風洲剛醒那天，他就覺得不對勁。
    這倆人，絕對背著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俞嬈不滿的撇撇嘴，隨即眼眸一亮，想到了他的好寶貝。
    俞嬈在紫玉葫蘆中掏了掏，找出當初在榮臻軒拍下的寶瓶，想在寶瓶中窺探這兩人的秘密。
    沒準兒還能看清唇語。
    他有預感，這倆人一定在說什麽悄悄話。
    俞嬈心中默念俞風洲的名字。
    寶瓶中的水波紋蕩漾片刻，泛起幽深的水光。
    良久，便沒了反應，仿佛查詢無果一般。
    俞嬈蹙眉站起身，捧著寶瓶口對準陽光，再次默念俞風洲的名字。
    這次，瓶底清透無波，沒有任何反應。
    俞嬈的嘴角緩緩垂下，眸光幽暗，若有所思。
    ……
    小風被拽到深處的槐林中，一把將風嵐推開。
    “你又幹什麽，沒我做的好你就要耍賴，你懂不懂公平競爭？”
    風嵐拍了拍剛才接觸到小風的衣擺，隨即便把手裏的醋扔給他。
    “別耍這些小心思，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小風被他說中，目光有些心虛，但還是板著臉堅持狡辯道：
    “什麽什麽心思，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風嵐抱手而立，輕哧一聲，對小風這種行為十分不滿。
    “知道小嬈喜歡在雞蛋羹上點醋的隻有我，風嵐。其喚野，宋昭都不知道，俞風洲更不知道。”
    風嵐輕瞥了他一眼。
    “你的記憶都是從我這裏來的，你都清楚的事情，我有什麽是不清楚的。”
    小風將醋瓶子抱在懷裏，不情不願的收起來。
    不想聽風嵐磨叨，小風薅了把雜草，朝著回珍寶閣的方向走去。
    風嵐垂頭，無奈的盯著頭頂槐林繁盛密集的洋槐花。
    熟悉的味道芬芳撲鼻。
    洋槐開的季節已過，但小嬈喜歡，他便設法讓洋槐花繼續開著。
    風嵐心中很亂，暗自生出的委屈卻無處傾訴。
    暖陽透過槐葉斑駁的照射在他身上。
    他周身卻冷得厲害。
    他真的很怕小嬈知道一切後就離開他。
    怕他知道後厭棄他是個自私專斷，不懂尊重，隻會違背意願去控製他的人。
    風嵐抬手，揪下幾串芬芳的洋槐花枝，連同綠葉，分外蓬勃純淨。
    不知不覺間，觸手可及的枝丫都被他薅下來。風嵐垂頭盯著滿手串串洋槐。
    含苞待放，香氣醉人。
    味道和小嬈身上一模一樣，風嵐舍不得扔。
    他將花枝都理順，修長有力的手將花枝分成幾份，左右環繞，貌似在編織什麽。
    沒一會兒，一個花枝手環的雛形就顯現出來。
    風嵐紫眸中溢出繾綣溫柔，默默估量著俞嬈的手圍。
    花少的地方就添上，枝丫上的尖刺也被他掰斷磨得平平整整。
    一時竟也忘了難過，滿腦子都是小嬈戴上它的樣子。
    一定很好看。
    洋槐手環哪怕在他手中這樣久也沒有枯萎缺水。
    風嵐一直用靈氣仔細嗬護著。
    小風心情不佳，原本還想借這瓶醋提醒一下小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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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竟被他識破了。
    我怎麽能這麽聰明呢？
    小風從頭頂摘了顆未開放的洋槐花苞，扔進嘴裏細細咀嚼。
    熟悉的清香瞬間占據整個口腔，鼻腔，呼吸間都是這沁人心脾的花香。
    仿佛剛與小嬈一親芳澤，吻的情難自製。
    “小嬈愛我，小嬈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不愛……”
    小風一顆顆揪下花苞，扔進嘴裏。
    試圖用這種最不靠譜的抓鬮方式來尋找答案。
    風嵐記憶中，婚後三年，他就發現了俞嬈的底層程序設定。
    那就是順從風嵐，將風嵐放在第一位。
    小嬈起初隻是他的陪護機器人，爸媽工作太忙，他從小就與小嬈一同長大。
    可在爸媽一次次的更新修護中，他見證了小嬈逐漸成長出人性，變成一個有獨立人格的人。
    他會委屈吃醋，會生氣憤怒，有時也會靈光一現突然改變計劃，還為此歡欣鼓舞，期待許久，這分明就是一個真正的人。
    與其說小嬈陪護他，不如說，他陪小嬈長大。
    他們就是彼此最親近，最了解對方的人。
    小風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但在風嵐的記憶中，他不僅看到了俞嬈的底層程序設定，還看到了小嬈結婚初期的日記。
    這麽多年自以為的依戀和了解仿佛隻是一場注定的程序騙局。
    攜手並肩的走向隻不過是計劃周密的算式。
    他還是不願相信。
    但那日記中滿滿的愧疚，自責，苦惱與痛惜都是真的。
    他的存在，讓小嬈時時刻刻都感到遺憾與愧疚。
    他的愛，更讓一直將他當做哥哥的小嬈苦惱。
    但他不能拒絕，因為程序設定，他不敢拒絕。
    因為，小嬈始終認為，母親是因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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