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結滾動，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聲音幹澀無比。他根本無法想象，甚至連做夢都不敢構思，林北玄竟能做到如此驚天動地、撼動道則的事情！
    這樣一個被天道眷顧到極致的寵兒，這樣一個潛力無窮的妖孽……曾幾何時，竟然差點成為他的女婿？
    一股尖銳的刺痛猛地紮進紫忘川的心髒，悔意如潮水般洶湧而上，幾乎要將他這位準聖巔峰強者淹沒。失去這樣一個女婿，痛，鑽心蝕骨的痛！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族、趙族那幾位高高在上的大佬們。
    他們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冰冷來形容，那是一種摻雜著驚駭、絕望和死寂的灰白。空氣仿佛在他們周身凝固，寒意刺骨。
    他們竟然……竟然得罪了這樣一尊未來注定要攪動風雲的恐怖存在！
    不需要太久，隻要再給林北玄幾十年的時間，不，甚至可能更短！以他今日展現出的逆天姿態，恐怕很快就能問鼎聖人境，成為真正俯瞰眾生的大修士！
    到那時，他們這些所謂的準聖大佬，在他眼中與螻蟻何異？翻手之間，就能將他們連同身後的家族勢力，徹底從世間抹去，捏得粉碎！
    原本，能身處此地，親眼目睹一尊絕世天驕如彗星般崛起，本該是一場天大的幸事與機緣，畢竟這等盛況可遇不可求。
    可最可怕，最絕望的事情就在於——這尊冉冉升起、光芒萬丈的天驕，是他們的死敵！！
    這一刻，他們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恐懼，如同實質化的陰影，籠罩在他們身上，清晰地映入了在場所有修士的眼中，世人皆知！那是一種末日降臨般的絕望。
    證道之地的喧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扼住咽喉，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嗚咽的風聲在空曠的場地回蕩，帶著幾分淒涼與壓抑。遠處，林北玄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收斂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化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來，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令人喘不過氣。
    林冬的臉色，此刻已蒼白得像一張薄紙，毫無血色。他身軀微微顫抖著，並非因為這料峭的寒風，而是源自靈魂深處那無法抑製的戰栗。他那雙眼睛，死死地、呆滯地望著那個不久前還與自己同處登聖巔峰的身影。那道身影，如今卻如同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屹立於王者境巔峰，光芒萬丈，耀眼奪目，刺得他眼睛生疼，也刺得他內心一片絕望。
    那道身影與他之間，仿佛被天道無情地劈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深淵，深不見底，黑暗無光。這深淵，名為絕望，它不僅僅是修為上的差距，更是天賦、氣運、以及未來成就上的天壤之別。登聖巔峰與王者巔峰，中間橫亙著的，可是一個完整的大能境！足足十八個小境界的鴻溝！這不僅僅是數字上的差距，更是實力上的雲泥之別。
    林冬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林北玄那家夥，明明與他同輩，甚至在不久前，還被他視為可以隨意拿捏的螻蟻。可現在呢？現在的林北玄，修為已經超越了他，放在族中，已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甚至連他父輩，都要鄭重對待、小心結交的大人物了。
    心如死灰？不，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萬分之一的感受。那是徹底的、碾壓式的差距，是絕望到極致的麻木。他仿佛看到，未來的自己，隻能在林北玄的光芒下苟延殘喘，永遠無法擺脫這道巨大的陰影。這種認知，比死亡還要可怕，還要令人絕望。他感覺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毫無希望可言。
    憑什麽？！！
    這三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深處，尖銳的嘶吼在他心底瘋狂咆哮，卻衝不破喉嚨的桎梏，隻化作更加劇烈的顫抖。風嗚咽著掠過證道之地，卷起地上的塵埃，也仿佛要卷走林冬身上最後一絲溫度。他的臉色慘白如雪，嘴唇毫無血色，微微哆嗦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遠處那道光芒萬丈的身影，瞳孔深處翻湧著幾乎要噬人的瘋狂與不甘。
    妒火，如同地獄業火，在他五髒六腑間熊熊燃燒，燒得他神智扭曲，理智全無。憑什麽？！他一遍遍在心中質問著蒼天，質問著命運，質問著那高高在上的父輩！憑什麽同為林天之子，血脈相連，林北玄就能繼承那般奪天地造化、逆天改命的恐怖天賦，甫一出世便擁有傳說中的至尊骨，被大道眷顧？！而他林冬，卻隻是一個資質平庸，連許多旁係子弟都不如的‘凡體’？！
    不公平！這世間最大的不公，莫過於此！
    怨毒的念頭如同最陰冷的毒蛇，吐著信子，一圈圈纏繞上他的心髒，越收越緊，幾乎要將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徹底絞碎。粘稠的、帶著腥味的恨意開始彌漫，不僅指向林北玄，更指向了他的生身父母！
    都怪父親！都怪母親！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破皮肉，帶來尖銳的痛楚，卻遠不及心頭怨恨的萬分之一。如果當初……如果當初他們能再狠心一點，能有那麽一絲決絕，趁著林北玄尚在繈褓，將那塊奪盡天地靈秀、本該屬於林家嫡長子的天賜至尊骨挖出來，移植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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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該多好！
    一想到那種可能，林冬的呼吸驟然急促，眼中爆發出一種病態的、扭曲的光芒。那麽今天，站在這萬眾矚目的證道之地之巔，沐浴著數十萬修士敬畏、羨慕、乃至恐懼的目光，享受著無上榮耀與光環的，就該是他林冬！
    是他！是他林冬才對啊！
    那份榮耀，那份力量，那種俯瞰眾生的姿態……本該是他的！
    這個瘋狂而誘人的念頭，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放大，將他最後一點理智也徹底吞噬。他仿佛已經看到那個畫麵：自己身負至尊骨，霞光萬道，神威蓋世，而林北玄，則如現在的自己一般，隻能在角落裏，用充滿絕望和嫉妒的眼神，仰望著他的背影……
    然而，現實的冰冷，瞬間將這虛妄的幻想擊得粉碎。遠處的林北玄依舊光芒萬丈，而他林冬，依舊是那個站在陰影裏，被絕望和嫉妒啃噬得麵目全非的可憐蟲。
    “嗬……嗬……”他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像是瀕死野獸的哀鳴，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怨毒。
    可現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圍，那些曾以長輩自居的林族高層投來的目光。那不再是單純的驚歎或審視，而是一種複雜到令人心悸的混合物——有敬畏，那是對林北玄的；有驚懼，那是對他林冬可能引來的禍端的；更有一絲……一絲冰冷刺骨的疏離！
    仿佛一道無形的寒流瞬間穿透了他的四肢百骸，林冬猛地打了個激靈，冷汗霎時間浸濕了後背的衣衫。
    林族！
    這兩個字此刻在他心中如同毒咒。他比誰都清楚這群人的涼薄與現實。一個連自家天賦異稟、血脈相連的麒麟子都能狠心舍棄的家族，一群在林北玄弱小時可以漠視甚至暗中加害的“長輩”，麵對如今氣勢已成、光芒萬丈、即將踏入那傳說中至尊境界的林北玄……他們，還有那個膽量，或者說，還有那個必要，去保住他這個注定黯淡無光的“凡體”嗎？
    答案如同一把冰錐，狠狠鑿穿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不，他們不會！他們隻會像丟棄敝履一樣，將他這個“麻煩”徹底拋棄，甚至可能……為了討好林北玄，主動將他交出去！
    極致的恐懼如同深海的巨壓，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擠壓著每一寸空間，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眼前陣陣發黑。留在這裏？證道之地的風似乎都帶上了血腥味，等待他的，絕不僅僅是難堪和失落，很可能是比死亡本身更加屈辱、更加可怕的清算！林北玄那雙眼睛，他剛才遠遠瞥見，平靜無波，卻深邃得如同萬古寒淵，足以凍結靈魂！
    不行！絕不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在這裏束手待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嫉妒的火焰，成為他此刻唯一的驅動力。
    混亂的思緒中，一個念頭如同黑夜裏唯一的星火，驟然劃破絕望的濃霧，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趙族！
    對！去趙族！
    那個同樣與林北玄結下深仇大怨的家族！他們也視林北玄為眼中釘、肉中刺！或許……或許隻有借助趙族的力量，他才能在林北玄那恐怖的陰影下，尋覓到一絲苟延殘喘的生機！
    這個念頭仿佛擁有魔力，驅散了些許冰冷的絕望，卻也帶來了更加急迫的慌亂。
    想到這裏，林冬原本因嫉妒而扭曲漲紅的麵容，迅速褪去了血色，隻剩下一種病態的蒼白。他下意識地弓起身子，眼神如同受驚的野兔般閃爍不定，飛快地掃過四周，確認無人特別留意他這個角落裏的失敗者。
    他悄無聲息地，一步，又一步，向著人群邊緣挪動，動作僵硬而謹慎，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隨時可能崩塌的薄冰。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離開這片見證了他恥辱與絕望的證道之地，逃離那道如同永恒夢魘般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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