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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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敗如山倒,一個政權的崩塌也許隻在轉瞬之間。半年以前,曹操還是當之無愧的北方霸主,一眨眼,他的勢力範圍便已經急遽萎縮,從最初的雍、豫、揚州一線後退到司州一帶,倉皇而狼狽,真實演繹什麽叫做“一步錯,滿盤皆輸”。

    八月初九,曹丕五萬大軍敗於雍州,孫權急命諸葛瑾入漢中鞏固劉孫聯盟。

    八月十四日,劉曦與曹操在五丈原正麵對抗,因此地是曆史上孔明的隕落之地,劉曦命孔明先行前往鄂水之濱埋伏,以防命煞衝撞;次日,孫權夜襲建亞,東吳大將太史慈斬夏侯尚頭顱於馬下。

    八月二十三日,曹軍退守鄂水,被早有準備的孔明燒盡糧草,後向東突圍,雙方交戰各有勝負;孫權趁機強占以徐州為中心的大片地盤,遇張頜率軍抵抗,激戰殺敵近萬。

    八月二十八日,司馬懿突然反水,夜間潛入曹操營帳將其砍殺,而後高舉“複興漢室”大旗投誠平安漢,曹丕帥舊部逃出,被趙雲夜追三百裏後活捉;孫權揮兵向西,乘亂將豫州納入懷中。

    九月初三,孔明率平安漢的先頭部隊進入許都,劉協大開宮門,淚流滿麵;劉曦與孫權迅速瓜分曹操地盤,兩軍雖有摩擦但相互忌憚避諱,魯肅秘密進入交州爭取士燮支持。翌日,龐統亦出發前往交州遊說士燮。

    九月初八,劉曦抵達許都,劉協捧禪位詔書相迎,劉曦據不肯受,與其相擁而泣。

    九月初九,劉協再請劉曦登基,劉曦推拒,滿朝文武於殿前長跪勸誡;周瑜力勸孫權稱帝,孫權未允。

    九月二十八日,劉曦登上帝位,遷都洛陽,改元泰和。東漢終結,平安漢始。

    ……

    洛陽,繁花似錦。

    落葉尋根,雁歸洛陽。”已被降為獻王的劉協癡望災後重建的南北宮,感慨萬千,“未曾料到,我此生還有機會故地重遊。”

    劉曦伸個懶腰,豪邁地搭著劉協的肩膀將他的腦袋勾到嘴邊:“告訴你個秘密,我給你在宮裏弄了塊自留地,就以前你住的那個萬和殿,今後你就住那裏,不要太感謝我哦~”

    我忍不住翻白眼:還秘密呢,他說話的聲音大地連樹上的喜鵲都能聽見了。

    環顧四周,果然見諸位大臣一臉“wtf”的震驚,劉協亦懵然:“皇上,此舉不合祖製……”成年皇子無故留宿內宮,傳出去,就是一出宮闈淫/亂的香豔史。

    劉曦不以為意,擺擺手道:“祖製是什麽?能吃嗎?”

    劉協目瞪口呆,站在他身後的文武百官也在風中淩亂,看劉曦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精神病人,那瞠目結舌的模樣與劉協如出一轍。

    我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哎呀皇兄,你別這麽嚴肅嘛,人生得意須盡歡,你管那麽多幹嘛呢?”劉曦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回過頭去給劉協洗腦,“房子造好了就是要給人住的嘛,你看我花了那麽多錢重建南北宮,光是上品級的寢房就有五六十間,還不包括宮女、太監們的居所,空著多浪費。”

    劉協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陛下將來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郭嘉隱蔽地撇了劉曦一眼,什麽都沒說,就令劉曦虎軀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表白道:“弱水三千,朕隻取一瓢飲,足矣。”

    ……能的他!

    入宮前的一番長談,徹底顛覆了劉協的三觀,直到太監們將他的行李送入萬和殿,他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暈暈乎乎的,沒從衝擊中恢複過來。劉曦得意道:“你看我大方吧?把禪位的兄長留在宮裏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必可以在史書中留下濃重的一筆。”

    嗬嗬。”我毫不客氣地戳穿他的小算盤:“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不知道你是鐵公雞一毛不拔,因為心疼給劉協造獻王府的五銖錢才出此下策,偏偏還要裝地那麽情深意重,虛偽!”

    劉曦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哼!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敢說皇帝虛偽?你活得不耐煩了?”

    這一回,連六歲的諸葛瞻都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跑過去戳他舅舅的腮幫子:“皇舅,求您別再吹牛了,再吹下去皮都要吹破了。”

    回答他的,是劉曦數百年如一日的“嚶嚶嚶”神功:“嘉嘉,我不活了,連瞻兒都笑話我,嚶嚶嚶——”

    自從打贏了曹操,平安漢從上到下都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宮中的氣氛也日益活躍了起來。

    我仿佛看到了後世網上對於平安漢開國皇帝的百度詞條:“劉曦,男,屬性逗比,史稱抽風第一帝……”

    我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

    大約在與劉曦的抽風電波對抗的過程中耗費了太多心力,回到公主府的我疲態盡顯,也沒心情去管府中瑣事,直接倒頭先睡了一覺。

    醒來時,夜幕四垂。

    耳房裏有模糊的人聲,依稀能分辨出孔明與秋爽的嗓音,但具體的內容就聽不清了。我披了外衣,走近了才知道是在商量晚間的菜色:“近日諸事繁雜,公主辛勞太過,以致穢氣入體,應多加休息調理為宜。”大概是因為我最近胃口不佳,孔明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擅長做藥膳的廚娘,正細細吩咐秋爽根據我的口味偏好提點廚娘調整菜譜。

    見到我,孔明停住話頭,溫言道:“餓否?預備何時用晚食?”

    還不餓。”我習慣性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又改口道,“但是六點半也該用晚食了,不然瞻兒怕是要餓壞了。”

    三國是沒有鍾擺的,但是這幾年劉曦致力於發展科技,火藥研發雖然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像自鳴鍾、眼鏡、自行車之類的小玩意兒卻層出不窮,在大大方便百姓日常生活的同時,也為平安漢的中央財政帶來了極其可觀的收入。

    孔明微笑道:“瞻兒掛了天縱將軍的職,需參加明日早朝,陛下憐惜他小小年紀聞雞而起,特允他借宿宮中,每日可多睡一個時辰。”

    是嗎?方才因為郭嘉要給諸葛瞻上兵法課的緣故,我一個人先回的公主府,原本與孔明說定了等他下午忙完了公務就去接諸葛瞻一起回家,沒想到卻被劉曦截了胡。

    我忍不住皺了眉頭。自從諸葛瞻跟著劉曦出去打了一回曹操,甥舅倆的關係就突飛猛進,劉曦無論去哪都把諸葛瞻帶在身邊,廷議、朝議皆不避諱。這本來不是壞事,諸葛瞻太熊,有人幫我帶孩子我簡直恨不能三呼萬歲,可問題是劉曦他現在是個同啊!瞻兒少不經事,沒有劉曦上輩子是個女人的前情提要,他要是以他最崇拜的舅舅為榜樣也變成同了怎麽辦?雖然我不歧視bl,但我真心不希望自己的親兒子給我找個男媳婦回家!

    為了保證今後能順利抱上孫子,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就梳洗整齊,順帶將睡眼朦朧的孔明也折騰地比預定時間早了半個小時進宮。他被迫陪著我在正殿外吹了許久的冷風,無奈道:“你擔心太過!陛下行事素來謹慎,奉孝也非不知輕重之人,斷不會讓瞻兒看出端倪。莫說是如瞻兒這般的稚童,便是觀察細微的內侍,也未見得有多少得窺其中內情。”

    劉曦雖然在我麵前不著調,但他熟讀史書,深知封建禮教在古代的殺傷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即使已與郭嘉互表心意,人前仍舊裝出一幅公事公辦的模樣,除了招財、進寶這兩個貼身伺候的內臣,隻有我和孔明知情。

    道理我都懂,但是身為母親,很多時候由不得我不多想:瞻兒到底年紀還小,要是不慎闖了劉曦寢房,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豈不是會給他的童年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小說裏不都是這麽寫的嗎,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因為心中存了憂慮,整個早朝我都稀裏糊塗的,根本沒聽清百官們議了什麽,直到身著藏青色將軍服的諸葛瞻小大人似的出列,一本正經地建議劉曦“一鼓作氣,攻下孫權老巢”,我才堪堪回神。

    如今曹操政權土崩瓦解,三國版圖上僅剩劉、孫、士燮三家獨大。撇開山高水遠的士燮暫且不提,在要不要攻打孫權的問題上,朝中文武你來我往,爭論不休。茲事體大,劉曦聽了十來名官員的意見,最後未做表態,大手一揮道:“散朝,明日再議!”

    百官跪送劉曦,待大殿上人潮散盡,白站了一個早晨連口水都沒喝過的諸葛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對著我可憐兮兮道:“娘親,抱抱!”他才六歲,站地太久,連路都不願意走了。

    我沒好氣道:“誰讓你要上朝的,你這個年紀應該讀書!字還沒認全呢就想著參政,你聽得懂嗎你?你舅舅也是,盡由著你胡鬧。”話雖如此說,到底還是心疼他,伸手就想去抱。

    但孔明是個鐵石心腸,一把攔住我的手,板著臉教訓道:“站起來自己走,你娘親抱不動你。”在我們家,素來是我扮白臉孔明唱黑臉,所以諸葛瞻一點兒也不怕我,卻對孔明十分敬畏——這也是我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孔明從來不打罵孩子,但父親的威嚴似乎從來不曾缺席,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諸葛瞻心裏就算再不樂意也自覺地站了起來,隻是那小表情委屈地我心都碎了。

    ——你盯著我看也沒用,你什麽時候見我當著你的麵拆過你爹的台了?

    見我不理他,噘著嘴的諸葛瞻終於認清了現實,乖乖跟在我們身後去上書房求見劉曦,隻是一路上故意走地有些磨蹭。

    孔明這麽精明的人,早就看在了眼裏,但他假裝視而不見,仍舊顧自往下走。我回頭看看越落越遠的兒子,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稍稍減緩了步伐。

    但是真的隻慢了一點點。

    嚴父啊嚴父!理智上我支持孔明,感情上我卻忍不住心疼兒子,真是左右為難,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被這父子倆的機鋒磨地徹底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