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墨走到床邊，聲音刻意放低了些，“趙向文，看著我，我是陳子墨，江水水已經死了，死人不會寫字，那字是人弄上去的，是有人在搞鬼！”
    “人？誰？是誰？！”
    趙向文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陳子墨，“是她，一定是蘇晚晴那個賤人。”
    “隻有她……隻有她會學江水水寫字，隻有她恨我，她恨我搶了林薇，她恨我那天晚上……”
    他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陳子墨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信息，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鋒利，“那天晚上？案發之前，你到底做了什麽？你和江水水見過麵？”
    趙向文渾身一哆嗦，在陳子墨淩厲如刀的逼視，和內心巨大恐懼的雙重碾壓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瞬間癱軟下去，涕淚橫流，帶著哭腔嘶喊出來：“是見過，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去找她了！”
    他大口喘著氣，“我砸門，我罵她，我還推了她，她摔倒了，頭撞在桌角上，流了好多好多血……”
    “我以為…我以為她死了，我就…我就跑了，我發誓！我走的時候她還沒死！她還能動！還能罵我！”
    “後來…後來警察說她被殺的時間是淩晨…我隻是推了她一下，肯定不是我，所以是別人！是別人後來進去殺了她！”
    “我知道了，是蘇晚晴！一定是她，她知道我傷了江水水，她恨我，所以她要嫁禍給我。”
    “那些字…那些鬼東西…肯定就是她搞的，她想嚇死我！她想逼死我！”
    他歇斯底裏地喊叫著，將所有的罪責都瘋狂地推向蘇晚晴。
    陳子墨和宋翩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趙向文在案發前夜與江水水發生過激烈衝突，並導致江水水受傷。
    這絕對是當年調查的重大疏漏！
    這麽重要的信息，怎麽會沒有挖掘出來呢？
    趙向文隱瞞了最關鍵的行蹤！
    他離開時江水水還活著，但他離開的時間點，與蘇晚晴聲稱到家的時間點，也太接近了。
    “詳細說，你當時幾點去的，幾點離開的？蘇晚晴當時在不在家？你離開時，江水水的具體狀態。”
    陳子墨的聲音冷然，每一個問題都重重砸向趙向文心上。
    宋翩然輕碰了下趙向文。
    沒有任何畫麵。
    她默默收回了手，不動聲色地給陳子墨遞了個眼神。
    兩個小時後。
    市局審訊室。
    略微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光下，蘇晚晴安靜地坐著。
    她穿著一件素色的針織衫，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後，臉上帶著一絲困惑。
    “趙向文？”她微微蹙眉，仿佛在努力回憶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案發前一天晚上…我想起來了，我是聽到過一些動靜。”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向陳子墨的審視，“大概快十二點的時候吧？我參加完交流會回來，剛進小區，還沒上樓，就聽到樓上傳來很大的爭吵聲，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我當時很累，而且…那是水水的私事，她沒叫我，我也不好貿然上去打擾。”
    “我特意在樓下花壇邊坐了一會兒，等上麵安靜了才上去的，到家門口時，裏麵已經沒聲音了，燈也黑了，我以為她睡了，就沒進去打擾。”
    “你沒看到趙向文離開？”陳子墨追問，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變化。
    蘇晚晴搖了搖頭：“沒有。我坐在樓下的時候，隻看到有人影從單元門衝出來，跑得很快，直接開車走了。”
    “天太黑，看不清臉，但你們這麽一說，那個人的體型…確實像趙向文。我當時隻以為是普通情侶吵架，沒多想。”
    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著深深的遺憾和自責，“如果…如果我當時上去看看…是不是她就不會…都怪我…”
    她的敘述邏輯清晰，時間點與趙向文的供述和小區監控基本吻合。
    情緒流露自然，自責也顯得情真意切。
    幾乎找不到明顯的破綻。
    “那麽，”宋翩然開口了，她的聲音不高，目光落在蘇晚晴臉上，“趙向文車標上的熒光字跡，你怎麽看？他聲稱那是你的手筆，目的是為了恐嚇他，替江水水報仇。”
    蘇晚晴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笑話：“我？恐嚇他？報仇？”
    她甚至短促地冷笑了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憤怒，“你們覺得我有這個必要嗎？用這種裝神弄鬼的小孩子把戲？”
    “如果我真要替江水水討公道，我該做的，難道不是三年前就向警方說出我聽到的爭吵聲，看到的人影嗎？我為什麽等到今天？”
    她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是，我恨趙向文！我恨他傷害水水，我恨不得他這種人渣立刻去死，但我知道法律會製裁他！”
    “現在他親口承認了傷害水水，證據確鑿，他跑不掉！我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把自己也搭進去？我看起來有那麽蠢嗎？”
    她的反駁義正辭嚴。
    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陳子墨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目光深沉。
    蘇晚晴的反應，太正常了，正常得反而透著一絲異樣。
    她把自己撇得太幹淨了。
    “蘇小姐，”陳子墨再次開口，她的視線落在蘇晚晴放在桌麵微微蜷起的手指上，意有所指，“你說你恨他，恨不得他死。”
    “這種恨意，在得知他僅僅因為故意傷害被調查，而真正的凶手依舊逍遙法外時，會不會…變得更加強烈？強烈到…讓你覺得，法律給他的懲罰，遠遠不夠？”
    蘇晚晴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
    她迎向陳子墨的目光，眼神坦蕩，“不夠，當然不夠，水水死了，還死得那麽慘！”
    “他趙向文隻是推了她一下，就算判刑，能判幾年？這公平嗎？但是…”
    她話鋒一轉，語氣斬釘截鐵，“這不代表我會用違法的手段去報複，我相信天理昭昭，我相信那個真正殺死水水的凶手，總有一天會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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