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從警戒線外直撲而入。
    是宋翩然！
    她根本沒有任何思考，身體的本能和“看”到的死亡預兆驅使著她。
    她眼中隻有那塊下墜的鐵皮和陳子墨毫無防備的後背。
    “砰！”
    她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撞在陳子墨的側腰上。
    巨大的衝力讓毫無防備的陳子墨猛地一個趔趄，向側麵踉蹌撲倒。
    幾乎就在同時！
    “哐當……”
    “轟！”
    那塊巨大鐵皮，直直擦著陳子墨剛才站立的位置，狠狠砸落在地。
    鐵皮尖銳的邊緣深深嵌入泥地，激起的塵土和鏽渣瞬間在空中彌漫開來。
    巨響聲震耳欲聾。
    而陳子墨在宋翩然那一撞之下，狼狽地摔在幾米外的地上。
    他的手臂和肩膀火辣辣地疼。
    他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
    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幕。
    那鐵皮距離他剛才的位置不足半米。
    而宋翩然，在撞開他之後，身體因巨大的慣性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塊飛濺出的水泥碎片劃過了她的小臂外側，瞬間拉出一道血口。
    煙塵緩緩落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現場安靜了一秒。
    陳子墨迅速從地上撐起，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擦傷，幾個箭步衝到宋翩然身邊。
    他一把抓住她沒受傷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的視線飛快掃過她染血的衣袖和狠狠蹙起的眉頭，最後死死鎖住她的眼睛。
    “你……”他的聲音異常沙啞緊繃，隻說了一個字，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仿佛後麵的話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
    他抓著宋翩然手臂的手指收得更緊了些。
    宋翩然忍著胳膊的刺痛，甩開他的手，眼神看向那間廢棄作坊，壓低聲音道“先別管我！畫麵裏，除了坍塌，我還看到了泛著綠光的水，那孩子很有可能就在這下麵。”
    陳子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眼神陡然一冷。
    陳子墨毫不猶豫下令，“搜，把裏麵給我翻個底朝天，行動！”
    廢棄的作坊內部昏暗淩亂不堪，充斥著濃重的黴味和機油味。
    “陳隊！這邊好像有動靜！”
    一個隊員在角落一堆破麻袋和廢棄油桶後麵喊道。
    那裏地麵似乎有些不同，像是覆蓋著木板。
    陳子墨和隊員們迅速清理開雜物。
    果然，一塊厚重的，邊緣已經腐爛的木板覆蓋著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邊緣濕漉漉的，不斷有水珠滲出滴落，在下方積成一小灘渾濁的水窪。
    陳子墨蹲下身，用手電向洞內照射。
    下方是一個狹窄，被汙水浸泡了大半的管道檢修井。
    水麵漂浮著油汙和垃圾。
    在手電光柱的盡頭，一個蜷縮著的，瑟瑟發抖的小小身影正緊緊抱著一個生鏽的管道支架。
    那道身影小臉煞白，嘴唇發紫。
    正是失蹤的李小磊。
    他已經發不出太大的聲音，隻有身體在控製不住地顫抖。
    “找到了！是小磊！”隊員激動地喊道。
    “快，放繩索！準備救人！”陳子墨立刻下令，聲音緊繃。
    救援迅速展開。
    一名身材相對瘦小的隊員係好安全繩，在隊友的配合下，小心翼翼地降入汙濁的檢修井中。
    宋翩然站在洞口邊緣，看著下方那小小的身影被小心翼翼地抱起，係上安全繩，再被緩緩拉上來。
    當李小磊沾滿汙泥，冰冷顫抖的小小身體終於被安全地抱出洞口，接觸到外麵久違的空氣和陽光時，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宋翩然後退一步，靠在磚牆上，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手臂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但看著孩子被裹上保溫毯，送上救護車，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欣慰湧了上來。
    陳子墨指揮著後續工作，聲音沉穩有力。
    他走到宋翩然身邊，目光掃過她手臂上已經簡單包紮但還在滲血的傷口，又落在她疲憊卻依舊清亮的眼睛上。
    “救護車在外麵。”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太多情緒，但視線在她傷口處停留的時間比平時長了許多。
    “皮外傷，沒事。”宋翩然搖搖頭，目光還追隨著遠去的救護車。
    陳子墨沉默了幾秒，就在宋翩然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用沉默或者一句歸隊結束對話時，他卻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下次…別這樣。”他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夠，又極其艱難地補充了兩個字。
    說完，他便轉身大步走向正在清理現場的隊員，背影依舊挺拔冷硬。
    但耳根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宋翩然靠在牆上，手臂的刺痛似乎被那低沉的兩個字驅散了些許。
    她看著陳子墨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袖，嘴角向上彎了一下。
    然，嘴角的弧度還未完全落下，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從小臂竄起，接著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識地吸了口氣，身體微微繃緊。
    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不少。
    這時，一名勘查組的隊員快步走到陳子墨身邊，低聲匯報，手指指向作坊深處某個角落。
    陳子墨立刻轉身，大步朝那邊走去。
    宋翩然依舊靠著牆。
    擔架抬走了李小磊，警戒線外聚集的人被疏散，鐵皮墜落的區域也被拉起了新的隔離帶。
    她的手臂，血漬在淺色布料上緩慢洇開一小片。
    沒過多久，陳子墨的身影再次出現，徑直朝她走來。
    他步伐很快，但在距離她幾步遠時，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停在她麵前，擋住了部分光線。
    “救護車還在外麵等。”他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硬，但視線在她滲血的衣袖上停留了一瞬，又飛快移開，落在她臉上，“這是命令。”
    語氣不容置疑。
    宋翩然抬眼看他。
    他下頜線繃得很緊，眼神裏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硬，甚至有點…刻意。
    她沒說話，也沒動。
    陳子墨的喉結再次滾動了一下。
    他忽然伸出手，直接幹脆地扣住了她另一側沒受傷的手腕。
    力道很大，幾乎是半拽著她，轉身就朝警戒線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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