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圖窮匕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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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藍的天空中萬裏無雲,天明帝國京城內,通往皇宮的大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整齊前行,一千名身穿重甲的衛兵早就清理了道路,城中的百姓和行人都被趕到大道兩側,一個個手持長槍的士兵麵色冷峻的站立在人群前方,任何敢於闖入道路中間的人都會遭到無情抓捕。
車隊前方手持大纛旗、刀槍斧鉞、豹尾金瓜、秀龍傘蓋、五色旌旗的儀仗隊,麵色肅穆的徐徐而行,其後各種儀仗車駕紛至遝來,上百名身穿大紅袍服的文武官員一個個精神抖擻的騎在馬上,簇擁著一輛由六匹雄壯駿馬拉動的金根車,三千鐵甲軍分列四周,緩緩向皇宮行進。
曆王蕭威看著自己車駕四周簇擁的官員和那些殺氣騰騰的鐵甲軍,不由生出一股傲視天下的霸氣。他終於等來了這一日,執掌朝政近百年的曆王一脈終於迎來了登上頂峰的時刻,從此之後,他將開拓一個全新的王朝,成為一代開國皇帝,從此開啟屬於他的王圖霸業。
隨著他一陣遐想,車駕已經來到了皇宮的正門之外,百官及侍從分列兩旁,隨著一陣“嗚嗚”的浩大宮樂之聲,曆王蕭威肅穆走下車駕,他狹長的眼睛掃視四周,如鷹隼一般的目光顯出一股氣吞天下的傲然之色。
“恭賀大王今日榮登大寶!從此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創一代王朝霸業,奠萬年之社稷根基!”程司徒走上前來躬身施禮,滿麵春風對著曆王蕭威笑道。
“哈哈哈,多承司徒美言,待孤王登基之後定有重賞!”曆王蕭威一邊麵帶微笑與程司徒說話,一邊目光掃向眾官員,朝百官前方為首的四人凝聲問道:“今日禪讓大典非同小可,京師之防務可曾安排妥當?”
“大王放心,臣等均已安排妥當,萬無一失!”四人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紅袍大漢上前傲然說道。
說話的大漢四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高大,四方大臉,三綹短須,兩道粗眉顯得剛勁有力,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此人名喚蕭啟,是蕭氏一族中的重要成員,官拜武衛將軍、鐵梟軍指揮使,爵封夏侯,與其身後另外三人——岐侯蕭穆、覃侯蕭邯、洛侯蕭震,以及前往抵禦涼州軍的虞侯蕭景灝並稱蕭氏五侯,負責統領駐防京城兵馬,一向是權勢熏天,盛氣淩人。
岐侯蕭穆之奔狼軍、覃侯蕭邯之翊衛軍、洛侯蕭震之雷鳴軍分別駐守在京師城外東、南、北三個方向五裏處的大營,是拱衛京師最為重要的軍事力量之一。
而蕭景灝的飛廉軍和蕭啟所統之鐵梟軍駐守京城之內,飛廉軍隨蕭景灝出征未回,城內隻有蕭啟的一支鐵梟軍三萬兵馬駐防,為了加強禪讓大典時的防衛力量,四個人與程司徒這位“智囊”合議,讓駐守京師西路的西城軍一萬八千人也調入了城中,負責清理道路,維持秩序。
而皇宮方麵,除了曆王心腹劉茂林所統領的殿門軍三千人,還有近日拜入曆王門下的帝國第一武將霍青明所領的三千羽林軍駐防,用程司徒的話說,就是幾路兵馬互不統屬,由四位軍侯居中指揮,可保萬無一失。
蕭啟相信這樣的布置簡直就是天衣無縫,誰在這幾萬大軍的虎視眈眈下敢跳出來冒泡,絕對會被踩的連渣都不剩。故而聞曆王詢問,蕭啟自信滿滿的表示絕對沒有問題。
“嗯,如此甚好!”曆王蕭威臉色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向皇宮的大門走去,來到近前,隻見一隊隊身披鐵甲的士兵手持長槍,腰懸利刃列於大門兩側,甲兵之前站立兩員大將,見曆王來到,均是上前施禮,口中說道:“參見大王!”
曆王見一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身高七尺,體壯如牛,頭戴金盔,身披鱗甲,外罩羅袍,腳蹬戰靴,腰懸寶劍,一張四方臉,黑中透黃,兩道掃帚眉紮裏紮煞,趴鼻梁四方口,一雙吊角眼精光發亮,一副花白的短須髯貼敷頜下,正是曆王的心腹之將殿門領軍使劉茂林。
今天他的任務是負責戍衛皇宮外圍的安全,故而此刻是披甲領兵於此等候曆王大駕。
而另一人則是霍青明,由於他所統之羽林軍對皇宮內的情況最為熟悉,故而今日他的任務是率領羽林軍,與曆王的三千鐵甲近衛一同在受禪台下護衛曆王的安全,故而霍青明今天的穿戴乃是一身戎裝,隻見他頭戴束發冠,身穿金葉甲,外套大紅半肩文武袍,腰係玉帶,足蹬戰靴,腰間懸定三尺劍,手持畫杆方天戟,站立宮門之前是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曆王見兩人布置妥當,心中安穩,便命打開宮門,率文武百官浩浩蕩蕩進了皇宮,來到皇極殿前的廣場之上,隻見那受禪台巍峨而立,台下站立數十名皇宮內侍官,一個個低眉順目,默不作聲。
受禪台上兩名宮手女掌宮扇立於兩側,另有一名內侍官手持一麵大纛旗,上書“天明”兩個大字,纛旗之下,站定一人,頭戴金冠,身穿龍袞,身形佝僂難以站立,又有兩名內侍官立於左右扶持,正是天明帝國的老皇帝,此刻見曆王蕭威來到台下,老皇帝的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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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看來天子病體沉重,恐難久持啊!”曆王蕭威見到老皇帝狼狽的樣子,嘴角輕蔑的撇了撇。
“大王,天子病勢沉重,恐大限將至,禪位於大王正是應天順人啊,還請大王速速登台受禪!”程司徒搶前一步,立於曆王身側躬身施禮道。
“請大王登台受禪!”隨著文武百官山呼海嘯一般的勸進之聲,曆王蕭威撩袍端帶走上了受禪台。
隨著他每向上一步,他就感覺自己距離皇位也越發的靠近,他身後一名掌旗手,高舉著代表新王朝的的旗幟,上麵一個大大“厲”字,隨著風獵獵作響。
曆王蕭威站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受禪台上寬大的平台鋪設著花紋繁複的大紅地毯,老皇帝就站在那裏目光呆滯的看著曆王,台下悠悠響起的樂曲仿佛宣告了一個王朝的結束。
曆王來到老皇帝的麵前,麵容肅穆而倨傲,目光冷峻的盯著老皇帝那張頹敗的臉,嘴角逐漸露出一絲笑意,好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勝利,他昂了昂頭,剛想開口說點勝利宣言,就聽皇宮大門方向發出“咣當”一聲,他循聲望去,隻見皇宮的大門已經被羽林軍給關了起來,十數名羽林軍的壯漢此刻正在用粗大的門栓封死宮門。
曆王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他猛地轉過頭看向老皇帝,卻看見老皇帝的眼睛閃過一絲戲謔的神色,嘴角也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來啦?小老弟!”隨著老皇帝陰陽怪氣的一句細語,曆王就感覺一股寒氣從尾巴根直衝天靈蓋。
“臥槽,不好!”曆王心中猛然一驚,他剛要有所動作,就聽腳下“哢嚓”一聲巨響,他整個人瞬間向下猛墜而去。
“怎...怎麽回事?!”台下的文武百官看見這一幕當場就懵掉了,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還在向身邊的人問道:“哎,怎麽回事?禪讓大典的流程裏,有這一項嗎?”
“你是出門的時候讓馬踢了吧?還看不出來這是陛下要擒拿曆王嗎?平時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吧,你個傻麅子!”
“天子有詔,曆王蕭威假造聖喻,意圖謀逆,今奉詔討之,其餘不問!”霍青明持戟立於台基之上高聲大叫,隨後一舉手中方天戟對羽林軍厲聲命道:“擒拿蕭氏一族,膽敢違抗者,格殺勿論!”
隨著霍青明的厲聲大喝,文武百官和曆王的三千鐵甲軍當場就炸鍋了。
“殺~!”羽林軍好像洪水一般衝了上來,蕭氏四侯此刻如果還不明白中計了就是傻子了,隻見那夏侯蕭啟厲聲高呼道:“大王鐵甲近衛何在?速速迎敵,盧千戶你帶人去救出大王,高千戶搶下宮門,其餘人隨我迎擊羽林軍!”
聽到命令,鐵甲近衛的將領們趕緊指揮手下鐵甲護衛依令而行,霎時間雙方殺聲震地,血光飛濺。
剛剛還隻有十數羽林軍的宮門前,不知何時出現了數百人,一隊隊羽林弓箭手整齊的將手中的複合弓拉成滿月,站在手握長槍的重甲士身後,瞄準了蜂擁而來的曆王鐵甲護衛。
那些手持長槍的羽林軍一個個咬牙切齒、怒目而視,但是卻全都臉色煞白,握持長槍的雙手都因為過度緊張而骨節發白,這些羽林軍心中清楚,自己這些人是這場戰鬥的關鍵,一旦被曆王的鐵甲近衛突破了自己的防禦,打開了宮門,那宮門之外劉茂林所統領的殿門軍就會一擁而入,到那時在三千鐵甲護衛和三千殿門軍的前後夾擊之下,羽林軍必敗無疑,屆時羽林軍除了被殺光之外不會有別的可能。
“放箭!”羽林軍小旗官們大聲下令,隨著一陣“砰砰”的弓弦震動之聲,淩厲的寒芒衝天而起,劃出一道道精美的弧線,向迎麵衝來的鐵甲護衛墜落而去,那些曆王的鐵甲護衛眼中仿佛平地升起一團烏雲,而後帶著奪命的裂風,化為一陣金屬的暴雨傾盆而下。
“噗呲!”帶著白色翎羽的箭鏃冰冷無情的射入這些鐵甲護衛的身體裏,雙方的距離不足五十米,這樣近的距離之下,就算這些鐵甲護衛身穿精製的鎧甲也無法阻擋箭雨的侵襲,鮮血飆濺之下,無數箭鏃伴著淒厲的慘叫帶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霎時之間衝向宮門的鐵甲護衛陣列,便如同被一把巨大的鐮刀劃過一般缺失了一片。
“殺!”霍青明手持長戟橫掃之下,數名鐵甲護衛手中的武器紛紛斷裂,一個個臉色慘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仿佛閃電般的幾道寒光襲來,幾名鐵甲護衛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家是天明帝國的名門望族,幾經起落都最終再次興旺起來,族中能臣名將輩出,在天明帝國的曆史上,霍家出過四位宰相、七位大學士、十三位將軍,可謂是國之柱石,霍青明自幼習武,膂力過人,弓馬騎射無一不通,十七歲上戰場,大小曆經數十戰,從無敗績,斬殺敵方將領就多達數十人,幾乎每戰必有斬獲,一條方天戟縱橫睥睨英勇無敵。
就因為得罪了蕭家的旁支之人,被派遣至險地行兵,想借此將其除去,他率軍遭遇對方伏兵,以三千人力戰對方兩萬大軍,兩軍混戰之際他僅率百騎衝擊對方主陣,連殺數十人,敵皆驚懼,莫不敢當,被他突入中軍陣斬敵方主將,因此得以率兵得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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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朝中,百官驚為天人,曆王那位旁支高官雖然誣他貪功冒進以致遭遇伏擊而損兵折將,但由於其陣斬敵將之功,加上其父文淵閣大學士霍正風聲望極高,也不敢過於逼迫,曆王也隻能將其明升暗降,奪其兵權,將他封為中軍司馬,將這位第一武將雪藏營中,棄而不用。
後來是老皇帝千辛萬苦尋找機會,將其調入羽林軍任總領之職,深受皇帝器重和信任,霍青明如何肯投曆王蕭威?這次是奉帝女之身的李患之之命,假意投靠曆王,騙取曆王信任,在禪讓大典上突然發難,就是為了破釜沉舟一擊斃敵。
此刻霍青明猶如戰神附體,率領羽林軍猛撲鐵甲護衛,一條方天戟上下翻飛,寒光乍現,殺得鐵甲護衛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一片慘叫哀嚎之聲。
“兄長,霍青明這廝英勇無敵,我軍已現頹勢,如何是好啊?”看著麾下的鐵甲護衛被霍青明率兵殺得節節敗退,岐侯蕭穆臉色慘白的問向身旁的夏侯蕭啟。
蕭啟乃是蕭氏五侯之中年紀最長,軍功最高之人,蕭氏一族之中,除了曆王蕭威,就是這位蕭啟威權最重,此刻曆王墜入深台生死不明,眾人又遭羽林軍絞殺,蕭家眾人自然以蕭啟馬首是瞻。
蕭啟此時也是臉色鐵青,握著劍柄的手都有些不自覺的發抖,但是麵對眼下的局麵,也由不得他退縮,一旦失敗就是滅族之禍,聽聞蕭穆言語,他厲聲大喝道:“不必驚慌,我軍與羽林軍數量相當,隻要堅守一陣,劉茂林的殿門衛必然攻破宮門,到時必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傳令下去,給我頂住!擅自後退者立斬!”
隨著他命令的下達,鐵甲護衛們本已浮動的戰心再次穩定下來,一層層蜂擁而上,大呼酣戰,居然生生頂住了霍青明的率兵猛撲,雙方一時僵持不下,就在這皇極殿前的廣場之中,展開了慘烈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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