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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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傾盆。
    硝山大營前方的土坡上,鮮血混合著雨水肆意的在大地之上流淌,在付出了四千多名士兵傷亡的代價之後,倭桑瀛人終於清理掉了營地外圍三道壕溝邊緣的拒馬,倭桑瀛人的屍體層層疊疊,壕溝裏、土坡上到處都是,屍體背後代表藩主勢力的指物旗被雨水打濕,像破抹布一樣散落在地上,被後續而來的倭桑瀛人弓箭手踩踏而過。
    隨著倭桑瀛人跨過了壕溝,硝山大營的營牆終於處於倭桑瀛人弓箭手的射程之內,這些弓箭手開始反擊,凶狠的朝著營牆拋射箭鏃,硝山大營的營牆防線開始出現傷亡,不時有士兵因為中箭而從垛口掉落到營外的土坡上,屍體在土坡上翻滾,帶起一片血色的泥濘。
    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的射擊,硝山大營營牆上的弓箭手已經筋疲力盡,整個肩膀都無法抬起,手指更是由於不斷拉動弓弦而血肉模糊,營牆之上的射擊開始變得微弱起來,隻剩下零零散散的箭鏃偶爾還在飛向敵人,但是因為射擊的力度大幅減弱,以及大雨造成的視線不清,導致命中率幾乎喪失大半,許多箭鏃甚至在半空之中被風吹的偏離了方向,搖搖擺擺的墜落到地上,仿佛和發射它們的主人一樣失去了最後的力氣。
    “殺!天國人的弓箭手不行了,上啊!”洶湧而來的倭桑瀛人仿佛看見了勝利的希望,不少軍官揮動著手臂叫喊著,招呼後麵的士兵蜂擁而上。
    這些家夥來到營牆的不遠處,高聲大叫著搬走最後一道拒馬,搭起簡易的攻城梯,提劍持槍向營牆攀爬而上。
    “殺上去!殺了這些天國人,攻破營寨!”倭桑瀛人的軍官們在下麵大聲鼓動著士兵攻擊營牆,仿佛已經看見了勝利的希望。
    “弓箭手退後,近戰步兵,上!”硝山大營之內,一名千戶對著營牆高聲大喝,隨著他的喊聲,弓箭手紛紛退下營牆,一隊隊手持盾牌,豎立長槍的士兵快速填補了弓箭手留下的空位,一麵用手中的盾牌遮擋住下方射來的弓箭,一麵單手持槍向還在攀爬營牆的倭桑瀛人猛刺。
    “啊!”一陣陣淒厲的慘叫瞬間響起,倭桑瀛人措不及防之下,被上麵的大營守軍一陣亂刺,霎時之間死傷一片。
    “混蛋!衝上去!不許後退!”營牆下方的倭桑瀛軍官厲聲大喝,催動士兵向營牆猛撲,他們一個個將頭上的陣笠拿在手中當成盾牌,一手拿著武器,奮力向營牆之上爬去。
    倭桑瀛人後續的士兵就如潮水般淹沒了營寨前的土坡,遠遠望去盡是一片紅色的甲旗,就像一群蜂擁而來即將要撕咬獵物的紅火蟻般讓人不寒而栗。
    硝山大營內,站在碉樓之上的杜明看著遠處漫山遍野而來的倭桑瀛人,臉色凝重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他對身後的傳令兵冷聲吩咐道:“命令碉樓弓箭手開始射擊,拋射營前十丈範圍!狠狠的射!”
    “是!”傳令兵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目標,營前十丈,拋射攻擊!放!”隨著他命令的傳達,營牆後三十步處碉樓之上的弓箭手紛紛舉起手中的弓箭,在軍官的一聲令下之後,齊齊放開弓弦,箭鏃猶如在雨中暴起的蝗蟲,黑壓壓一片好似烏雲壓頂向營外飛去。
    正在向營牆靠近的倭桑瀛人壓根沒想到天明帝國的守軍還有這一手,以為營牆上的弓箭手已經因為連續射擊而喪失了戰鬥力,此刻他們完全沒有做出對遠程攻擊的防禦準備,正奔跑間,隻見一片黑雲帶著劇烈的呼嘯向自己襲來,這些倭桑瀛人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傾瀉而下的箭鏃穿透了身體,向刺蝟般被釘死在地上。
    “混蛋!這些天國人真是詭計多端!”在後方督戰的鹿野明城此刻眼睛都染成了血色,自己辛苦培養的士兵就這樣被射殺大片,如何能讓他不心中滴血?那可都是他將來向藩主討價還價的本錢,是他能躋身這些侵占天明帝國的倭桑瀛人勢力核心的重要砝碼,一旦損失殆盡,自己將再無立足之地,隻有乖乖聽任別人擺弄的份。
    他麵目扭曲,嗔目欲裂的盯著營牆的方向,隻見營牆之內不斷拋灑出一片片的箭雨,射的那些在營前還沒登上營牆的倭桑瀛士兵死傷無數,甚至出現了一陣驚恐慌亂,要不是有軍官們死死控製住局麵,恐怕就是潰敗而逃的結果。
    營牆之上,雙方的士兵此刻已經是短兵相接,天明帝國的守軍各持兵刃,猛揮猛砍,一陣刀光劍影殺得後續不利的倭桑瀛人紛紛墜落營牆之下。一名千戶渾身浴血,大呼酣戰,手中的戰刀都已經砍翻了鋒刃,破口之處還掛著倭桑瀛人的碎肉殘渣,他一隻腳踏在垛口之上,怒目而視腳下還在攀爬的敵人,那名倭桑瀛士兵一臉驚恐的看著這猶如怒目金剛一般的武將,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無法動彈,被那名千戶一甩手飛出的那把殘刀直接劈碎了腦袋,屍體晃了兩下就跌落營牆之下,腦漿混合著鮮血灑落的到處都是,下麵的倭桑瀛士兵嚇得直接從攻城梯上跳了下去,摔斷了腿骨,躺在地上哀嚎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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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牆之上的其餘守軍也是拚死力戰,有人高舉滾木礌石向下方上來的倭桑瀛人猛砸,有人手握長槍瘋狂亂刺,有人揮舞長刀狂劈猛砍,有人武器損毀手無寸鐵,卻撲抱著敵人一同跳下營牆同歸於盡。
    兩軍從正午時分一直殺到夜幕降臨,數個時辰的大雨讓雙方的弓弦都因為受潮而不堪使用,再也沒有了鋪天蓋地的箭雨,卻是推動了短兵相接的血肉磨盤,國仇家恨不共戴天,天明帝國硝山大營的九千守軍,麵對倭桑瀛人四倍於己的兵力,以其血肉之軀築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這一刻不由讓倭桑瀛軍統帥鹿野明城心膽俱裂。
    而就在硝山大營的將士與倭桑瀛人血戰之際,李患之已經帶領三千輕騎來到暮裏鎮,再次找到那位管事老者,挑選了一位認得那隱蔽山路的鎮民,第二天一早便出發,橫穿連雲山脈直撲倭桑瀛人的淮州中路大本營濟城。
    李患之此時秀發高挽於頂,一根金簪橫插其中,身穿一件柳葉甲,外套一領半肩百花袍,腰係玉帶足蹬戰靴,背背兩杆镔鐵短槍,胯下一匹紅鬃馬,腰間懸掛一柄寶劍。
    此劍正是當初在那地下石殿之內所得的黑色鐵劍,由於其在李患之吸收那股藍色能量時沒有被那狂暴的氣流攪碎,李患之感覺它必有不凡之處,故而帶在身邊,後來帶著兩名侍女趕路到了襄城,她一時情急之下獨自返回京城,便將這鐵劍遺忘在了房間之內未曾隨身攜帶,故而後來在剪除曆王蕭威之戰中並未用到,曆王之禍平定之後,她命人接回了唐英婉與蕭妙貞兩名侍女,這二人才將這鐵劍帶回交付於他。
    這次出京巡遊之前,李患之命人將鐵劍打磨一番,可是不論如何打磨,都隻能去除這黑劍上的鏽跡而已,那劍體本身卻不知是何金屬打造,堅硬無比,火不能熔,無法修改其形狀,李患之隻得讓人將劍柄部位修飾一番,便於持握。
    李患之對此黑劍甚覺奇怪,但是他不管怎麽搜索腦海裏的記憶都無法得知這黑劍的來曆,他也隻能作罷,隻是此劍甚為鋒利,摧金斷玉削鐵如泥,李患之在夜晚把玩之時甚至發現此劍與自己心意相通,將此劍飛去居然可以憑借自己心意將其召回,他不由心中大喜,這特麽不就是飛劍殺人的法寶嗎?難道老子真的成仙了?
    因此李患之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因此劍與李患之心意相通,以“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是為有靈,又因其色為玄,故取名“玄靈”。還命人以上好木材製一劍鞘,用於收納這柄寶劍,從此之後李患之便將這柄黑劍視若珍寶,愛不釋手,這次出京巡遊,他也是將此劍帶在身邊,此刻他領兵來襲濟城,更是將這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黑劍作為自己的武器。
    李患之此時已經帶領三千騎兵在這山間小路行進了兩天一夜的時間,他看了看四周的樹林,茂盛而雜亂,一陣大雨過後,樹木被洗刷的一片翠色,林中清新的空氣深吸一口,都會帶有一股特有的草木芬芳,沁人心脾。
    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一名麵色發黃的中年男子,有些急切的問道:“還有多遠才能出去?”
    那名中年男子仔細看了看前方幾乎被野草掩蓋的小路,又看了看天空中有些昏暗的太陽,思索了一下對李患之恭敬說道:“順著這條小路再走大概一個時辰,山路邊上有棵枯樹,順著那裏山勢開始變緩,沿山路而下不出五裏便是連通濟城的大路,日落時分應該就可以穿過這連雲山脈了。”
    “好!我們走!”李患之聽罷男子之言,麵露喜色,前幾日他離開暮裏鎮之時,就和那名管事老者確認過鎮裏有人認得這條隱秘山路的事,他與杜明定下奇襲濟城之計,便帶領三千騎兵來到暮裏鎮,管事老者就派了這名中年男子作為向導,帶領李患之向這條小路進發,據說這名中年男人在暮裏鎮興旺之時,經常走這條山路去濟城辦事,現在看來果然對於此路非常熟悉。
    李患之催動戰馬沿著小路緩緩行進,在他身後三千名輕騎兵身披鎧甲、手持長槍,臉色肅穆默不作聲的魚貫而行,在幽暗的密林之間仿若幽靈。
    夕陽有氣無力的滑落在遠處的山腳之下,夜幕籠罩了整片蒼穹,李患之才率領三千騎兵出了這仿佛無邊無際的山間密林,李患之一麵命人立即巡視四周的情況,一麵命陸續而來的騎兵下馬休息,急行軍一日一夜,行走於山路密林之間,現在這些騎兵個個是人困馬乏,如果不短暫休整,很難對濟城發起突襲。
    他再次問向那名作為向導的中年男子“這裏離濟城還有多遠?”
    男子臉色有些緊張的看向李患之,開口答道:“這裏距離濟城隻有五六裏路程,如果遇到倭桑瀛人就麻煩了,我...我能不能...”
    李患之聽聞這裏距濟城隻有五六裏路程心中大喜,見男子吞吞吐吐不敢名言,已經知道他的心思,於是揮手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麵露一抹笑意說道:“你不必驚慌,我們不會讓你同去,你並非軍人,又手無寸鐵,去了隻是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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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患之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聲音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在這裏躲到天亮,就原路返回暮裏鎮吧,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非常感謝你!”李患之說罷,讓人給他留下了一些幹糧,待到四周巡視的騎兵返回便帶領全部人馬向濟城飛馳而去。
    待李患之帶領兵馬來到濟城之外已經是戊時三刻,眾人戰馬停在濟城之外二裏之處,李患之便命眾人下馬,伏於路側無人之處,並派出斥候悄無聲息潛伏過去查探情況,少時斥候回報,言道濟城城外把守的軍兵甚少,城樓之上也隻有寥寥數人來回走動。此時的天空漆黑如墨,星月不顯,正是偷襲的絕好時機,李患之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此必是濟城守將將大軍盡數開拔至硝山大營與杜將軍交戰,城中軍兵人數不足所致,待我先潛入城內放下吊橋,打開城門,你隨即統兵進城,濟城便可一鼓而下!”李患之轉過頭對身邊一員將軍說道。
    此人正是硝山大營千戶藺聞宇,此次他被杜明派來隨李患之同領騎兵突襲濟城,就是抱著讓他保護皇太女的心思,沒想到太女殿下要親自去城內偷襲守城士兵,打開城門,如此危險的任務他如何能讓李患之前去,聽罷李患之之言,趕緊說道:“殿下萬萬不可,此等危險之事如何能讓殿下親往,我帶人去即可,殿下還請在此等侯!”
    李患之見他不許,把臉一沉,嬌聲喝道:“藺聞宇,你敢小視於我?你想挨揍不成?”李患之現在可沒時間和他講道理,難不成告訴他,自己可以飛天遁地,徒手掰斷大樹?故而隻得靠耍賴直接讓藺聞宇屈服,這招果然奏效,藺聞宇聽罷李患之之語,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嘴嘎巴了幾下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腦門上的汗倒是下來了。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同意,這位皇太女殿下一定要和他故技重施,再演擠兌杜明的那一套,自己如何承受的起?於是他也不敢再繼續堅持,隻能說道:“殿下既是一定要去,那以一個時辰為期,若殿下一個時辰還沒有打開城門,我便派人接應!”
    “無需一個時辰,你整肅軍馬在此等候,待我打開大門便發火號,你便率兵火速進城,不可遲疑!切記,不可高聲叫喊!誰敢喊打喊殺,我揍他!”李患之說罷,也不等藺聞宇回話,完全無視他那張苦瓜一樣的臉,縱身便向濟城之下奔去。
    李患之身形閃爍,幾個縱身便來到濟城之下,抬頭觀看,隻見城樓之上隻有幾點燈火閃動,毫無動靜,他隻身形一閃便過了護城河,腳踏城牆一個起縱便飄落在城樓之上。
    城樓上此時幾名倭桑瀛人的軍兵已經是昏昏欲睡,雙手拄著長槍,眼皮沉重的睜不開,有兩個甚至已經發出了微弱的鼾聲。
    一名士兵哈欠連天,看樣子還想和周公對抗一下,但是很快就敗下陣來,仿佛馬上就要放棄抵抗而閉上眼睛,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間,隻聽一聲微不可察的風聲極速掠過,他勉強睜開眼睛,就見一道黑影已經飄飄而過,他嚇得就要放聲大叫,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就在他詫異之時,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就聽“噗通”一聲,他再去看時,眼前所立的正是自己那雙穿著草鞋的腳,之後便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隨著那黑影飄過,幾名睡眼惺忪的士兵脖子上齊齊出現一道細微的血線,一股股鮮血飆射之後,幾具無頭的屍體便倒在血泊之中,李患之這才提著玄靈鐵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眼角瞥了瞥地上的屍體,腳步微動,帶起一抹殘影消失在城樓之上,下一刻城門內的士兵便紛紛被他如法炮製,鬥大人頭霎時之間滾落一地。
    以他現在的能力,想在無聲無息之間斬殺這些士兵,便如同探囊取物易如反掌。此刻正是宵禁時間,城門位置和街道上除了這些已經死去的士兵,空無一人,故而他殺了這些人沒有引起半點風吹草動,他來到城門之下,揮起手中玄靈鐵劍,一擊將城門的門栓斬落,而後又跳出城門來到吊橋之上揮斷了吊橋的鐵鏈,隨著哐當一聲巨響,沉重的吊橋重重跌落在護城河之上。
    藺聞宇正在焦急的滿地轉悠,此刻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讓皇太女殿下獨自一人前去執行這樣危險的任務,如果重來一次,他就算是冒著挨揍的風險也一定不會同意皇太女的做法,雖然他早就聽說皇太女殿下武功蓋世,絕非常人可比,但是畢竟是傳聞,自己可沒親眼見過,再說他一直不認為武藝高強的武者在戰場上能起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就算太女殿下武藝了得又如何,萬一被對方發現敲響警鍾,城內守軍一擁而上,自己就算想救援都來不及,一旦皇太女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算是徹底扔繩了,那就是個抄家滅族的罪過,一點緩兒都不帶有的。
    可就在他快要悔的連腸子都青了的時候,就聽身邊一名騎兵叫道:“大人,快看,是火號!”藺聞宇急忙向城樓方向看去,隻見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下,一團仿如太陽般的火焰在熾烈的燃燒著,映的四周一片火紅。
    “哈哈哈,皇太女殿下真乃神人也!快,上馬!衝進城去!記住,不想挨揍就不要高聲叫喊!”藺聞宇大笑著下達了進城的命令。
    片刻之後一陣轟隆的馬蹄聲,沉重的戰馬踏著被斬落的吊橋進入濟城之內,仿佛催命的戰鼓敲響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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