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滅倭之戰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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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雲密布的天空中,連珠一般的雨滴落大地,銀番城前的原野上已經成了一片河澤,雨水在地上匯成無數的溪流,肆意的縱橫流淌,發出潺潺的水聲,遠處的樹林被雨水洗刷的青翠欲滴,宛如畫中的染料般鮮明奪目。
    鄭經遠在軍營的大帳中望著遠處被雨幕籠罩的大地,視線所及天地一片朦朧,接連下了六七天的連綿大雨,使得整個營地都泡在一片泥濘之中,陰鬱的天氣讓鄭經遠的心情也變得十分的煩躁。
    自己受女皇之命為前鋒來到銀番城下,不料未及交戰,便得到斥候的緊急戰報,言說虎尾番主幸田兼信親統七萬大軍向銀番而來,鄭經遠雖然年少驕傲,卻也不敢大意,急忙向李患之發去奏報,並請女皇陛下親統大軍前來增援。
    不料女皇陛下除了一道諭旨並未派來一兵一卒,上諭言道不可進兵,隻離銀番二十裏安營下寨,或戰或不戰以為疑兵。
    鄭經遠自己卻被這疑兵之計搞得有些摸不到頭腦,這地是一片平原曠野,對方勢大,若是傾巢而出自己唯恐難以抵擋,何來疑兵一說,不過既然女皇陛下又命,他也不敢違抗,隻是按兵不動,按照女皇的吩咐行事便了。
    未想連日降雨,曠野一片河澤,對方確實無法在雨幕籠罩之下,敵情不明的情形之中進兵來襲,不過自己的大營也遭了殃,他已經換了幾次營地的位置,依然是逃不開這雨水的侵襲,弩箭的弓弦由於受潮都已經開始鬆垮起來,甚至已經到了無法使用的程度,若是此時敵兵發起攻擊,自己沒有遠程攻擊的手段用以阻擊敵兵,豈不是坐以待斃?
    好在數天過去,銀番城內的倭桑瀛人一點動靜也沒有,鄭經遠不由好奇,這哪裏像兩國交兵,簡直就是下棋來了,排兵布陣了半天,一點聲響不聞,隻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這都是什麽情況?鄭經遠是一點猜不透徹。
    鄭經遠在這裏七上八下的心中不安,銀番城內的幸田兼信也是心急如焚的坐不住半點,此刻他正在城主府的大廳之內來回的踱步,兩道劍眉緊緊的擰在一處,不時抬頭向廳門之處張望。
    “番主大人,您不必焦急,若是有戰報傳來,他們定來稟報!”虎尾番的左大臣德源康仁看著幸田兼信焦急的模樣,不由在席上欠身勸道。
    幸田兼信看了德源康仁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高野鋒一已經率領海軍出擊數天的時間了,為何到現在依然沒有半點消息傳來,城下的那支天國軍隊我本來也可以輕易殲滅的,隻是想著等海軍獲勝的消息傳來,天國人自己亂起來,我們可以將傷亡降到最低,沒想到海軍卻是石沉大海一般的杳無音信!”
    他陰沉慍怒的聲音傳遍了大廳的每個角落,番主的憤怒顯而易見,大廳之中在座的虎尾番眾將無不噤若寒蟬,就連德源康仁也是有些拿不準,按理說虎尾番海軍的這次行動可以說是隱蔽異常,絕無泄漏的可能,但若是沒有意外,按時間推算此時海軍的戰報早就應該送到這裏才對,為何卻是遲遲不到?
    就在虎尾番眾人焦躁疑惑之際,門外走進一名倭桑瀛的守城衛兵,手中拿著一封信件,進了大廳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番主幸田兼信,來到近前,單膝跪地說道:“番主大人,城外有人射上一封書信,說是有要事告知,請您親自拆看,我們不敢拆開,特呈送番主過目!”
    幸田兼信低頭看了一下那城衛手中的信函,那信函乃是用一封油布包裹,裏麵鼓鼓囊囊好似有什麽東西,不隻是信函的樣子。
    他伸手接過信函問道:“是什麽人將這封信函射上城來的?你們看清楚了嗎?”
    “啟稟番主大人,對方動作極快,射上這封信函留下話便跑掉了,又下著大雨,視線不清,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那名城衛低著頭如實回稟道。
    幸田兼信將那信函上的油布解開,裏麵是兩件東西,一件乃是信封,看樣子裏麵應該是一封信件,另外一個是一方佩印,那印信乃是柚木雕刻而成,小巧精美,印信上方有一條紅色的絨繩,那絨繩的尾部應該是有什麽裝飾的物品點綴,但由於這絨繩已經斷了,那尾部的點綴物什也是不翼而飛,那印信和絨繩之上均有被高溫灼燒過的痕跡,黑跡斑斑,顯示出它曾經的遭遇。
    幸田兼信看到這方印信當場石化在原地,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發顫,眼睛死死盯著那小小的印信仿佛要看出點什麽。
    虎尾番的眾將見他這般模樣,心知不妙,任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整個大廳之內寂靜的落針可聞,空氣緊張的仿佛能夠讓人窒息。
    足足過了十息的時間,幸田兼信才又將那封信展開觀看,待其看罷臉色已經是變得鐵青無比,他額角上的青筋暴起,一把將書信摔在地上破口大罵道:“混蛋!天國這個該死的賤女人,我一定要將她抓住,日夜折磨,讓她生不如死!”
    他暴怒的厲吼聲震動的整個大廳都在嗡嗡作響,眾將不明所以,一個個卻是噤若寒蟬,隻有德源康仁站起身形,緩緩來到幸田兼信的近前,伸手撿起地上那封書信,低頭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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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則以,一看之下,德源康仁整個人如遭雷擊,書信乃是天國的女皇所寫,上麵寫到天明帝國海軍已經於兩日前,在阪津番西北海峽將虎尾番艦隊全部殲滅,除落海被天國搭救的一百五十七名倭桑瀛水兵被俘之外,艦隊指揮官高野鋒一以下將官無一生還。
    由於艦隊被全殲,故而唯恐虎尾番主幸田兼信無法得到關於艦隊的消息,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所以現在寫信告知,又怕番主閣下不相信對方所說的話,特將天國海軍將士在虎尾番旗艦殘骸上找到的艦隊指揮官的印信一同送達,以表示對方所言非虛。
    德源康仁看過之後心中巨震,他難以想象海軍偷襲對方軍港的事情是如何被對方得知的,為什麽對方會掌握了虎尾番海軍的行軍路線,天明帝國又是掌握了怎麽樣一支強大的海軍力量,能夠將虎尾番五十餘艘主力戰艦組成的艦隊全殲?
    這些問題讓他感到可怕,天明帝國的陸軍實力現在看來遠超倭桑瀛人,最近的戰報顯示,對方擁有一種能夠輕易攻破城鎮防禦的武器,這種武器的威力十分巨大,能產生驚人的爆炸,引起大火,殺傷力十足,幾乎是無法抗衡的。
    他們唯一能夠取勝的希望,便是能夠擊敗對方建立不久的海軍,若是虎尾番的海軍能夠取得成功,則天明帝國便喪失了返回國內的依仗,沒了海上的交通線,斷絕了後勤保障的天國大軍遲早是要前來和談的,屆時就能夠在武力的威逼和談判的利誘下獲取足夠的利益。
    沒想到虎尾番堪稱強大的海軍居然被對方一戰全殲,這簡直超乎德源康仁的預料之外,讓他一時有些發懵,就在他尚未搞清狀況之時,幸田兼信在一旁厲聲大喝道:“來人,點兵出城,我要將天國駐紮在此地的那支前鋒部隊全部殺光,給海軍的將士報仇雪恨!”
    除了德源康仁,虎尾番其餘眾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番主大人看過信件之後勃然大怒,就連德源康仁這樣的智者看過那信件之後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幸田兼信突然間的命令讓他們有些發怔,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德源康仁雖然還沒有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原因,但是他卻知道,盛怒之下所作的決定往往都是錯誤的,於是他趕緊俯身施禮打斷了幸田兼信的話,他跪在盛怒的幸田兼信麵前說道:“番主大人息怒,現在我們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實性,若是冒然出兵,恐怕不是最好的選擇,請您不要出兵!”
    “你說什麽!?”幸田兼信低頭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腳下的德源康仁,心中的怒火不減反增,當初就是德源康仁建議使用海軍前去偷襲天國占領的阪津番軍港,結果導致現在虎尾番海軍被全殲的命運,巨大的損失已經讓幸田兼信失去了理智,他心中已經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歸咎於眼前的德源康仁,哪裏還聽得進去他的話語。
    幸田兼信本就是脾氣火爆之輩,自從繼承了虎尾番的番主之位,一路行來,憑借自己的勇武和手下眾將的驍勇善戰,再加上德源康仁等文臣的出謀劃策,無不是順風順水,近些年來隱隱有成為倭桑瀛霸主之勢,七大番之首的位置已經是實至名歸。
    這一次對上天明帝國軍,卻是這般的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創,幸田兼信頓時火氣上湧,頭腦發熱,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他現在就要出兵將城外二十裏紮營的天國軍隊全部殺光,方能解去心頭之恨,而偏偏德源康仁又在這個時候出來阻止他,頓時讓他怒氣滿胸,熱血上湧,他再也不顧什麽往日的情麵,一抬腳便踢在了德源康仁的肚子上,將德源康仁踢出丈許開外,而後厲聲朝左右喝道:“來人,把這個混蛋抓起來,等我回來再行處置!”
    德源康仁本就是文官,如今也已經上了年紀,被幸田兼信踢了一腳,如何受得了,頓時五內俱焚,口吐鮮血,當場暈倒在地,被幾名士兵像拖死狗一樣拖去了監牢。
    幸田兼信見德源康仁已被拘押,一擺衣袖走向大廳門口,也不顧身後眾將的反應,邊走邊大聲下令道:“出兵,全軍出擊,隨我殲滅城外的天國前鋒!”
    眾將見德源康仁這位左大臣都被番主遷怒,哪裏還有別人敢於出聲阻攔,一個個均是急忙返回自己的住所更換衣甲,命人備馬整軍,準備隨番主出戰。
    一陣忙活之後,整軍已畢,幸田兼信騎跨戰馬來到城門之內,看了看已經列成陣勢匯聚而來的虎尾番眾軍,厲聲大叫道:“虎尾番的勇士們,天國派遣大軍來攻伐我倭桑瀛,阪津番、繩文番先後被征服,現在天國又派兵來到我虎尾番,想要征服我們,我幸田兼信身為番主,要帶領你們殲滅這些敢於前來進犯的天國人,讓他們知道我倭桑瀛的勇士是不可小看的?隨我來!”他說罷,命人打開城門,一催戰馬第一個衝出了銀番城外。
    虎尾番的眾將高聲呼喝著縱馬而隨,數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銀番城,向城外二十裏處的天國大營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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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天空還下著綿綿的細雨,天空依然陰暗,絲毫沒有停雨的跡象,虎尾番的騎兵的馬蹄踏翻泥濘,隨幸田兼信飛奔向前,漸漸遠離其餘眾將所帶步兵的後隊。
    “快!快跟上!”後隊的將領們看著逐漸消失在雨幕之中的騎兵,不免心急,這樣的天氣,連綿的大雨讓空氣中形成一股霧氣,距離稍遠便什麽都看不清晰,極其影響能見度,很不利於大兵團作戰,這也是幸田兼信一直沒有出兵的原因之一,但是現在他怒極攻心,不顧一切的要出兵幹掉對方的前鋒,這些將領也隻能是遵命行事。
    幸田兼信早就通過斥候的情報知曉對方大營的所在位置,現在他不顧一切的帶領騎兵朝著天國的大營衝去,打算一鼓作氣將對方的大營踏為平地。
    虎尾番能夠稱霸倭桑瀛,幸田兼信麾下的兩大兵種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是有“人魔鐵壁”之稱的赤鬼軍,第二便是虎尾番的騎兵部隊,雖然倭桑瀛人不擅騎馬,但是虎尾番依然豢養了上萬的騎兵,成為其強力的機動突襲作戰力量。
    這一次幸田兼信要和天國一決雌雄,自然也是將這兩大兵種都帶在身邊,赤鬼軍乃是重甲步兵,不擅長突襲作戰,這場突襲戰幸田兼信並未讓其參與,而騎兵卻是最好的突擊兵種,故而他將這萬餘騎兵列為前鋒,隨自己先行衝鋒,要一舉衝垮天國的大營。
    雨幕之中,幸田兼信縱馬持戈,帶領騎兵一路向前狂奔,他心中的怒火此刻無法被這天降大雨澆熄,反而隨著戰馬的奔騰而愈演愈烈,他恨不能長戈橫掃之下,將天國人全部斬殺殆盡,怒火充斥他的雙眼,卻讓他無法看見一旁的密林之內,一雙仿若星河的眼睛閃動著寒光,盯著他和他的騎兵們,幸田兼信自己尚不知道,他已經跳進了李患之精心為他安排的陷阱,成為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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