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孫鶴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他耷拉著腦袋，麵色死灰，毫無血色，臉上寫滿了絕望與無助，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眼睛空洞無神，眼球呆滯地轉動著，往日的狡黠與凶狠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深深的空洞和對一切的麻木。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緩緩開口：“我……我交代。”那語氣，透著無盡的疲憊和心灰意冷，像是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交代完後，孫鶴沉默片刻，又囁嚅著說：“但是，我有個要求。”
    王大力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五味雜陳，輕聲應道：“說吧，如果能答應的，我們會答應。”
    孫鶴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能不能……能不能盡快槍斃我？”
    王大力心裏明白，孫鶴這是一心求死，他不想再麵對自己失敗的人生，那些過往的罪行、如今的落魄，都像沉重的枷鎖，讓他不堪重負。他想一死了之，結束這一切痛苦和折磨。
    王大力歎了口氣，說道：“可以，我可以給上級領導報告，看看能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要求。”
    王大力長舒一口氣，抬手又拿起桌上的煙，“哢噠”一聲給自己點上，深吸一口後，又給孫鶴續上一顆，神色緩和了些，看著他說：“孫鶴，我知道你心裏那道坎兒還沒跨過去，不過咱把話撂這兒，等你想清楚交代完了，臨走的時候想吃點啥，隻要在理，能滿足的肯定滿足你。”
    孫鶴原本一臉死寂，聽到這話，猛地一愣，緩緩抬起頭，眼裏滿是難以置信，嘴唇微微顫抖，半晌才擠出兩個字：“謝謝。”
    他頓了頓，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這麽多年，就饞一口我姆媽做的醬鴨子。以前在浙江杭州，每次回家，就盼著能吃上她做的這一口。”
    孫鶴也是個可憐人，他的姆媽被日本人的飛機炸死，家破人亡後走上歧途。可老話講，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後來為非作歹，成了危害社會的特務，給無數人帶來痛苦，實在是讓人又憐憫又氣憤。
    “好，我會把你的要求匯報給上級的。”王大力說完，轉身大步走出審訊室。
    審訊室外，國安反特科的秦科長帶著好幾名隊員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看到王大力出來，秦科長趕忙迎上去。王大力衝著秦科長點點頭，秦科長馬上心領神會，揮手示意兩名隊員進審訊室。
    秦科長滿臉笑意，拍了拍王大力的肩膀，誇讚道：“大力啊，真不愧是劉主任手下的得力幹將！今天這審訊，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孫鶴哪能這麽快鬆口。怎麽樣，考慮來我們國安反特科，待遇絕對不會差！”
    王大力一聽，趕忙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臉上帶著幾分惶恐：“秦科長，您可別打趣我了，我哪有您說的那麽厲害，這都是大家的功勞。我可不敢答應您，在劉主任那兒，我學到了太多東西，真舍不得走。”
    說完，王大力臉色一正，認真地向秦科長匯報：“對了秦科長，孫鶴說他有兩個心願，一是想盡快了結自己，二是想吃一口杭州的醬鴨。我覺得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看看上麵怎麽安排。”
    “好，我會把你的要求匯報給上級，上級肯定會做好臨終關懷的。”
    ”
    兩人邊聊邊等，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審訊結束了。孫鶴詳細交代了他手底下紅桃a所代表的特務組織的情況，還供出另外兩支在京津冀一帶活動的特務人員。
    兩名反特人員押著孫鶴往牢房走，路過王大力身邊時，孫鶴輕聲說了句：“謝謝。”秦科長和王大力目送孫鶴的背影，秦科長歎了口氣，說道：“也是個可憐人。”
    王大力一臉憤慨，咬著牙說：“是啊，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能想到，當年的進步青年，會變成現在無惡不作的特務？蔣氏王朝真是害人不淺！”
    忙完孫鶴的事兒，王大力在國安反特科沒啥可幹的了，就去找秦科長告辭：“秦科長，我這邊事兒都完了，得回軍管辦啦。
    ”秦科長熱情地說：“那哪行，我安排人送你，你幫了這麽大忙，可不能怠慢。”
    王大力連忙擺手拒絕：“秦科長，您太客氣了，我看孫鶴交代的這些特務，夠你們忙活一陣的，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說完，王大力便離開了。
    秦科長看著王大力離去的背影，轉身拿著孫鶴交代的資料，匆匆往上級辦公室走去。到了門口，他敲敲門，裏麵傳來一聲威嚴的“進來”。
    秦科長整理了下衣服，邁步走進辦公室，立正站好，說道：“首長，孫鶴都交代了！”首長一聽，有些驚訝：“哦？怎麽這麽快？早上不是還說他拒不交代嗎？
    ”秦科長趕忙解釋：“孫鶴點名要軍管辦巡邏大隊大隊長王大力來，等王大力來了，兩人見了麵，也不知道說了啥，孫鶴就鬆口交代了。”
    首長聽完，思索片刻後對秦科長說：“去監聽室，把1號審訊室的監聽內容拿過來，咱們放一放，聽聽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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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科長不敢耽擱，趕忙跑去監聽室，把王大力和孫鶴的對話錄音拿了過來，隨即在首長辦公室裏播放起來，兩人都屏氣斂息，專注地聽著錄音裏的每一句話。
    首長和秦科長聽完王大力和孫鶴的對話，麵麵相覷，好一會兒都沒出聲。過了半晌，首長才回過神，伸手拿起桌上的煙，扔給秦科長一根，自己也點上，深吸一口後，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個叫王大力的小同誌，可真是能文能武的一把好手！
    你聽聽剛才那審訊，全程沒動一絲粗，連個手指頭都沒碰孫鶴，不像別的審訊，一上來就用強，他可沒這麽幹。”
    “再聽聽，他也沒像那些沒耐心的人一樣，對著犯人喝罵，說那些難聽的話刺激對方，他始終客客氣氣，不卑不亢。”
    首長接著說，“而且啊，他也沒靠嚇唬那套來逼供，沒拿大刑伺候、沒拿後果威脅孫鶴，就心平氣和地跟他嘮，從國家大義嘮到個人命運，嘮到孫鶴的痛點上，用實實在在的道理，把孫鶴這個老油條的嘴給撬開了，太讓人意外了！”
    秦科長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這能力太突出了，咱是不是把王大力調過來？”
    首長點點頭，語氣堅定：“對，這事兒我來辦。我琢磨著協調一下，把他調到咱們這兒，讓他當審訊室主任，以後專門負責審訊工作，發揮他的專長。”
    首長將煙頭在煙灰缸裏用力摁滅，神色嚴肅，語氣果斷：“好了，王大力的事情先放一邊。既然王大力和孫鶴的對話咱們都聽得真真切切，也沒找出任何疑點，那就別耽擱了，立刻按照孫鶴交代的線索，爭分奪秒地抓人！
    另外，把孫鶴交代的另外兩條特務線全方位布控起來，一個都不能漏，絕不能讓這些危害國家和人民的家夥有機會逃脫！”
    秦科長“啪”地一個立正，胸脯挺得筆直，大聲回應：“是！保證完成任務！”聲音在辦公室裏回蕩，充滿了決心和鬥誌。
    話音剛落，秦科長轉身疾步走出辦公室，一路小跑來到行動小組集合處。他神色嚴峻，目光迅速掃過每一位隊員，揚聲說道：“同誌們，收網的時候到了！目標是紅桃a特務組織人員，大家按原定計劃，分頭行動！
    小李，你帶一組去城西據點，小趙，你二組負責城東！務必隱秘行事，聽我信號，統一抓捕，不許有任何閃失！”隊員們迅速領命，各自奔赴任務地點，一場緊張刺激的抓捕行動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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