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文娟說出那句石破天驚的話時，整個院子仿佛突然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隻聽見廊下風鈴在微風中發出細碎的輕響。
    劉小虎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姨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文娟知道有些事情是該讓劉小虎知道了。
    “小虎啊，你應該叫我姑媽，真正應該叫我姨媽的是小舟。”
    劉文娟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布滿皺紋的手輕輕顫抖著，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啊？”
    眾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劉小虎一下子愣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姑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為什麽從來沒告訴過我？"
    他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急和困惑。
    劉文娟示意兩個年輕人坐下，蒼老的手同時握住顧雨舟和劉小虎的手。
    兩個年輕人的手掌溫度截然不同，卻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來自血脈深處的震顫。
    劉文娟的手掌溫暖而粗糙，傳遞著一種跨越歲月的力量："孩子們，是時候告訴你們真相了。
    你們啊，實際上是表兄弟。雨舟，你父親凝毅娶了我的二妹文靜；小虎，你的父親是我的弟弟文光，也就是雨舟的舅舅。"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顧雨舟眼前陣陣發黑。
    劉文娟看了看院中的眾人，眼神漸漸飄向遠方，她輕輕歎了口氣，開始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我們劉家世代居住在濱江北城，我這一輩共有姊妹三人，分別是我、文靜和文光。
    當年，我遠嫁到外地，文靜嫁給了雨舟的父親顧凝毅，文光也成家立業。後來，我們各自有了孩子，原本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哀傷："可是，命運卻給我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先是父母因病相繼離世，接著，文靜一家莫名其妙地葬身火海，從此整個顧家再無音信。緊接著，文光和他媳婦又遭遇車禍......
    你們說，按說那些年車輛本就不多，可偏偏就發生了這樣的悲劇，而且當地的公安查來查去，始終找不到凶手，最終都成了無頭公案。"
    說到這裏，劉文娟的聲音哽咽了："我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濱江，帶走了年幼的小虎。為了保護他，我對外謊稱是他的姨媽，並把他安置在我丈夫的遠房單身叔叔那裏。我告訴他，他的父母出遠門了，等時機成熟就會來接他。這個謊言，一瞞就是這麽多年......"
    劉小虎的眼眶瞬間紅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想到背後竟藏著這樣令人心碎的故事。顧雨舟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竟與劉小虎有著如此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些年，我心裏一直覺得不對勁。" 劉文娟繼續說道，"明明是意外，卻處處透著蹊蹺。尤其是劉家一些遠房親戚時不時打聽的樣子，讓我越發不安。"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幹枯的眼眶泛起淚光。
    顧風垚坐在藤椅上，手指緊緊摳住扶手，指節泛白。
    這些往事如同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心口反複剜動。
    劉小虎隻覺得渾身發冷。他想起小時候無數個夜晚，"姨媽" 抱著他輕聲哼唱民謠，那些溫柔的歌聲裏，原來藏著如此沉重的秘密。
    "所以您才說我父母是意外去世？才從來不告訴我您是我姑媽？才把我送到王爺爺那裏？"
    "我不得不這麽做啊，孩子。"
    劉文娟抹了把眼淚，"當時劉家一些遠房親戚暗示有人在打聽家事，我怕連累到你。隻好對外說你是我外甥，把你送到丈夫的遠房叔叔那裏。這些年，我一直騙你說父母是意外，是怕你小小年紀承受不住..."
    顧雨舟不自覺地握緊了劉小虎的手，兩個年輕人在這一刻心意相通。
    "後來我讓兒子王森去濱江，就是想讓他暗中調查當年的事。"
    劉文娟繼續說道。
    她看向劉小虎，眼神裏滿是愧疚："我原本不同意你去濱江，隻在你反複追問時，簡單提了句老家在濱江北城。沒想到，命運還是讓你們相遇了......"
    聽完這番話，顧雨舟和劉小虎對視一眼，眼中都閃爍著淚光。這麽長時間的相識相知，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彼此竟有著如此親近的血緣關係。
    "姑媽！姨媽！"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用顫抖的聲音喊出了這個陌生又親切的稱呼。
    小院裏的其他人也都唏噓不已。顧凝秋輕輕擦了擦眼角，轉身吩咐小麗："去訂個大些的館子，今天咱們一大家子好好聚聚！"
    劉小虎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許久才撥通趙麗麗的電話。"麗麗，你快來雨舟這裏。有些事... 我想當麵告訴你。"
    電話那頭傳來疑惑的詢問，他深吸一口氣："是關於我身世的事，很重要。"
    不多時，趙麗麗匆匆趕來。劉文娟熱情地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笑得合不攏嘴："好孩子，終於見到你了！"
    餐桌上，歡聲笑語不斷。
    當然了感慨唏噓也並不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訴說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顧風垚挨著劉文娟坐，更是將當年的事情以及這些年自己暗中調查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文娟。
    “文娟啊，是我們顧家連累了你們，我們對不起你們。”
    “大叔，您說哪裏話。這怎麽能怨你們，你們也是受害者啊。當年小靜到了你們家，你們全家把他當做親生閨女看待，我們都是知道的啊”。
    宴席散去。劉文娟婉拒了顧家人的挽留："我得和小虎回濱江一趟，去見見王森。這些年，他一個人在那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臨行前，劉小虎緊緊握住顧雨舟的手："哥，你放心，我會勸王森的。"
    顧雨舟點點頭，看著劉小虎的車漸漸消失，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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