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
    怨氣圍繞，睜眼是一望無際的黑，各種聲音，各種埋怨讓沈應肆再也喘不過氣來。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那些，被他殺死的妖魔，看見了謝家所有人，謝宵，舅舅，母後……
    “母後！母後！”
    沈應肆爬著想要抓住那抹身影，可些道身影突然消失，又在遠處重現。
    “沈應肆，我生你養你，你卻害我如此……”
    沈應肆瘋狂搖頭：“不是的，我沒有，舅舅，你告訴母後我沒有……”
    謝晚州：“還說沒有，若不是你，我謝家怎麽可能滅族！”
    沈應肆呆愣在原地，看著麵前的人。
    謝晚聲在旁邊嘲笑：“救世主呀，這是我們天天將救人掛在嘴邊的太子殿下，原來是個害人精！”
    沈翊滿臉厭惡：“沈應肆，你剛出生時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沈應肆，你怎麽配活著呀！”
    所有的人、所有的妖魔，他好像還看見了人間的百姓，這世間的一切好像都在責怪他，
    他們都在說：“都怪你，都怪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你去死呀，沈應肆！”
    “沈應肆，你看你這名字，沈應死！你本來就該死！”
    “沈應肆，是你作惡多端，是你罪該萬死！”
    “你去死！去死吧！去死！”
    “沈應肆，你該死！你本來就該死…”
    沈應肆跪在地上黑氣慢慢將他一點一點吞噬。
    這怨氣太大，沈應肆的世界徹底崩塌，強大的負罪感要將他勒死。
    他根本沒有資格活著，他是這蒼生的罪人。
    “都怪我！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我該死，我該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應肆徹底瘋了，他尖叫著，嘶吼著，一隻眼流著淚一隻眼又流著血。
    響徹雲霄的哭泣和嘶吼，整個鬼穀都能聽得見，甚至鬼穀之外的生靈都能感知到他的絕望。
    哪怕是天生冷血的妖魔聽到這哭喊聲都莫名覺得悲涼。
    溫梨將人扔進鬼穀，便坐在那休息了一會。
    她剛起身從鬼穀封印處站起身離開沒多久，明明已經離那有段距離了，可恍惚間好像還是聽到這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莫名的心痛，就好像有人將她的心揉碎。
    微風吹過她散落、淩亂的頭發，地上的塵埃也被吹起又慢慢落下。
    她再仔細一聽，好像又什麽也沒有了，剛剛似乎隻是幻覺。
    她握緊手中的劍，繼續向前，若無其事。
    神明是殺不死的，哪怕那些怨氣一直不斷折磨著他，可無論如何他都活著。
    因為這世間還需要神明。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鬼穀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將沈應肆圍住。
    那是青燈鎮壓鬼穀的神髓。
    怨氣能吞噬一切，神力又能拯救一切，隱藏在鬼穀深處，原本鎮壓著鬼穀的神髓突然出現。
    眼見黑氣要將沈應肆吞沒，神髓釋放出的神力也越來越多。
    神髓入體，傷口迅速自愈，他體內的妖丹粉碎，妖氣漸漸消散。
    不過片刻原本妖魔模樣的沈應肆又變回了高貴清冷、白衣勝雪的太子殿下。
    黑氣漸漸消散，整個鬼穀又恢複了一片平靜，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
    沈應肆身上的傷口全好，包括那原本成了血窟窿的左眼。
    明明一切都停息了，明明他擁有了神髓，明明他馬上就又是那個世人讚頌的救世主。
    可沈應肆卻仍然絕望，他的耳邊好像還有那些人的聲音。
    他是蒼生的罪人，他是罪人，他有什麽資格活著。
    他作惡多端，他不配活著，也沒有人希望他活著。
    如今妖魔希望他死，連人族都希望他死，他為什麽還活著，他為什麽還活著…
    鬼穀之中突然掀起狂風，沈應肆的眼前突然出現此時人間的場景。
    到處都是妖魔，到處都是受苦受難的人們。
    他們太弱小，妖魔輕輕一揮手便會失了性命。
    沈應肆看著這一切，可他的心裏沒有擔心、沒有同情，更沒有悲憫。他想的隻有真好，這些人死得真容易，要是他能死了就好了。
    麵前的畫麵裏人間苦難，無數的百姓在呼救，甚至還有人喊著太子殿下回來救他們。
    可是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他根本沒有資格去救他們。
    源源不斷的靈氣開始湧向他的體內，不用刻意感知，沈應肆都能感知到自己修為正以可怕的速度迅速增長。
    沈應肆感知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有生氣，這讓他十分排斥。
    他想死，他不想活了，他好想死。
    根本沒人希望他活著，沒有人希望他活著。
    鬼穀裏的風繼續吹著，一條紅色的發帶突然飛到了他的麵前。
    沈應肆伸手抓住，眼眶不由濕潤。
    有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希望他活著。
    沈應肆突然又哭出聲來，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前人間百姓受難的場景還在浮現，旁邊又顯現了幾個大字。
    蒼生需要神明，百姓需要救世之主，青燈上神，拯救蒼生這便是你生來的使命。
    沈應肆握緊手中的紅發帶，拯救蒼生嗎？可有人告訴他，人最應該救的是自己。
    他要救自己，他要救自己！
    該死又如何？無所謂了，反正他也死不成。
    好人壞人有什麽分別嗎？
    什麽拯救蒼生，他隻想拯救一個人，其他人的命與他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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