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平定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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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居胥山的硝煙融於暮色,漠北的金風裹著秋草香掠過連綿軍帳。朱雄英立於鬆木搭建的受降台上,黃金甲外罩著科爾沁部首領進獻的白羊氈袍,袖口暗花緞麵繡著的雲雷紋與袍邊銀線狼首流蘇參差搖曳,恰似中原與塞北在暮色中交織的剪影。台下百十位部落首領按氏族血緣跪成扇形,科爾沁老酋長雙手捧著嵌紅寶石的銀質奶酒壇,壇沿磕在蒼老的額頭上,鎏金狼首圖騰與他眼角的皺紋一同顫動——洪武二十一年藍玉血洗捕魚兒海時,他曾躲在斡難河的蘆葦叢裏,目睹過明軍甲胄上的月光,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向漢家天子奉上塗著酥油的降表。
"諸位可知,朕為何不屠城,不焚帳?"朱雄英的聲音被西風扯向草原深處,遠處馬欄裏的明軍士卒正給新降的戰馬烙下"明"字火印,通紅的烙鐵接觸馬臀時騰起青煙,焦糊味混著皮革香撲麵而來。他伸手接過王承恩托著的鎏金盤,盤中《安邊詔》用蒙漢兩種文字寫在撒馬爾罕進貢的素白絹帛上,"昔年霍驃騎封狼居胥,以戰旗鎮山河;今日朕要留的,是能長糧食的犁鏵,能傳道理的書冊。"卷軸展開時,幾片隨鑾駕從應天帶來的梧桐葉翩然墜落,葉脈間還凝著江南的水汽,落在鄂爾多斯部小王子垂著銀鈴的發辮上,驚得那串珊瑚珠子叮鈴作響。
瓦剌可汗授首第七日,二十萬明軍如星子散入草原。朱雄英將大軍拆分為九路,除徐輝祖率領的三萬騎兵繼續追剿殘寇外,其餘六路皆肩負特殊使命:神機營副將周武的屯田軍在克魯倫河畔支起鑄鐵犁鏵,當第一壟黑土被翻起時,跟著犁杖跑的蒙古孩童驚訝地發現,泥土裏竟藏著蚯蚓;戶部員外郎李時中在科爾沁大帳與酋長們敲定茶馬互市細則,他隨身攜帶的黃銅算盤珠子上,還沾著應天府的銅綠;而最令草原各部側目的,是翰林院編修陳壽年率領的教化團——三十輛騾車滿載《四書》《五經》與《農政全書》,每輛車轅都插著書有"禮義廉恥"的三角旗,車輪碾過之處,車轍裏落滿被風掀開的書頁邊角。
"陛下,各部落頭人皆言,唯有貴族子弟可入漢學。"陳壽年跪在台下,青衫下擺沾著草籽與石灰,這是他連日指揮搭建義學所致,"是否......"朱雄英抬手打斷,目光落在台下攥著羊鞭的褐衣少年身上。那孩子赤著的雙腳踩在露水上,腳趾縫裏嵌著草屑,卻仰頭望著台上的皇帝,眼睛亮得像斡難河的晨霧。"不必分貴賤。"朱雄英走下台階,袍角掃過少年肩頭,"你叫什麽名字?"少年慌忙單膝跪地,羊鞭在沙地上畫出歪扭的弧線:"回、回陛下,我叫阿魯台。阿魯台,"朱雄英重複一遍,從腰間解下玉墜遞給少年,"明日起,你便是漠北義學的開蒙弟子。告訴你們酋長,凡送孩子讀書者,免三年牧稅,再賜耕牛一頭。"
受降儀式的高潮在申時初刻。藍玉親自指揮的神機營在草原上布下北鬥七星陣,三十六架虎蹲炮圍成圓圈,炮口指向蒼穹。朱雄英示意科爾沁小王子上前,少年攥著乳母的衣襟,指尖還沾著未擦淨的奶漬,卻被朱棣抱上炮架。"看好了,這是大明的虎蹲炮。"朱棣扣動扳機,炮口噴出的火舌瞬間吞噬百步外的草人,爆炸聲震得少年耳畔嗡鳴,卻見他突然掙脫乳母,拍著小手笑起來。
硝煙散去後,沙地上出現直徑丈許的焦黑圓圈,沙礫被高溫熔成琉璃狀的結塊,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朱雄英拾起一塊遞給韃靼酋長,後者觸到硬塊的瞬間如觸電般縮回手,卻又忍不住用蒙古語喃喃道:"這是騰格裏的怒火......"朱雄英聞言,從朱棣腰間抽出火銃,將溫熱的槍管塞進酋長掌心:"這不是怒火,是守護良善的雷霆。你們若願學耕種、習文字,大明的火器便為你們驅狼豹、守牧場。"酋長望著槍管上刻的"忠孝"二字,忽然想起族中老巫醫的預言,忙將火銃貼在胸口,向朱雄英行了個笨拙的揖禮。
三日後,斡難河畔豎起第一座義學。原木搭建的校舍前,陳壽年正帶著弟子們用石灰粉刷牆壁,忽然聽見馬蹄聲由遠及近。轉頭望去,阿魯台牽著雜毛小馬奔來,馬背上用羊皮裹著半塊硬餅、一束幹草,還有塊不知從何處撿來的碎瓷片。"先生!"少年滾落馬背,膝蓋在沙地上擦出血痕,卻咧嘴笑著舉起瓷片,"這上麵的畫兒,是不是和書上的字一樣?"陳壽年接過瓷片,見上麵繪著纏枝蓮紋,與《詩經》注疏裏的插圖別無二致。他蹲下身,用樹枝在沙地上寫"牧"字:"看,左邊是"牛",右邊是"攴",像不像手持棍棒趕牛?"阿魯台趴在地上,用手指描摹著沙痕,耳尖上還沾著早晨擠羊奶時的奶漬,忽然咯咯笑起來:"原來"牧"字是這樣趕牛的!"
義學的第一堂課在卯時開課。陳壽年捧著《千字文》走上講台,卻發現課桌是用炮彈箱改的,每張桌上都擺著明軍士卒送的石墨與羊皮紙。阿魯台坐在前排,懷裏抱著不知誰送的布老虎,正用炭筆在羊皮紙上畫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當童聲第一次在草原上響起時,正在給戰馬梳毛的明軍士卒紛紛駐足,他們聽見了久違的鄉音,也聽見了陌生的奶香。遠處的牧馬人勒住韁繩,看著校舍上飄揚的"明"字旗,忽然用蒙語唱起古老的歌謠,歌聲與書聲交織,在晨霧中釀成奇妙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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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所有部落都臣服於文明的感召。乃蠻部老首領塔爾忽台帶著部眾退入阿爾泰山,其據守的關隘曾是當年王保保的屯兵處,易守難攻。朱雄英卻禁止朱棣強攻,隻命人送去三樣東西:一壇江南的桂花釀、一柄刻著《出塞曲》的漢劍、一卷用蒙古文抄寫的《蒙古源流》。"告訴塔爾忽台,"他指著地圖上蜿蜒的長城,"大明的劍可以刻字,也可以劈柴;酒可以祭天,也可以敬友。"
五日後,塔爾忽台的長子帶著二十名貴族子弟來到大營。年輕人的皮靴上沾著雪粒,卻在見到朱雄英時,依照蒙古傳統獻上哈達:"父汗說,願以子弟為質,換得通商之權。"朱雄英賜給他一件蜀錦裁的長袍,衣襟處用金線繡著展翅的草原雄鷹,下擺卻巧妙地繡著漢字"和"。"回去告訴你父汗,"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明日我會派鐵礦工匠進山,再送你們二十車《齊民要術》。"當晚,阿爾泰山下燃起通明篝火,乃蠻部的牧民們第一次吃到用鐵鍋烹煮的小米粥,粥裏還混著明軍送的葡萄幹。
九月末,克魯倫河畔的冬小麥出苗了。朱雄英踩著新翻的黑土巡視屯田,隻見嫩綠的麥苗頂著霜花,在風中輕輕搖曳。阿魯台帶著義學弟子們蹲在田壟間,一邊拔除雜草,一邊背誦《三字經》,"養不教,父之過"的童聲與遠處馬群的嘶鳴應和,竟比胡笳更悅耳。陳壽年掀起田邊的草簾,露出底下整齊碼放的典籍,每本書都用防水的羊皮重新裝訂過,《孝經》蒙文譯本的扉頁上,不知哪個孩子畫了隻歪歪扭扭的小羊,旁邊注著"羔"字。
"陛下,您看!"阿魯台忽然指著天空大喊。南飛的雁群正掠過義學屋頂,在湛藍的天幕上排成"人"字,雁鳴聲聲,竟與孩子們的讀書聲節奏相合。朱雄英望著雁群,忽然想起皇祖父在鳳陽開設的義學,想起自己在文華殿第一次背誦《大學》的情景。"傳朕旨意,"他彎腰拾起一株麥苗,麥苗根部還沾著凍土,"每座義學旁都要種三棵桑樹、五棵槐樹。桑樹三年可養蠶,槐樹十年能作棟梁。"朱棣站在一旁,望著侄兒被風吹亂的發絲,忽然想起北平府學的槐樹下,長子朱高熾捧著《貞觀政要》細讀的模樣,虎目竟有些發熱——他終於明白,這場禦駕親征不是終點,而是文明遠征的起點。
暮色漫過草原時,各部落的篝火次第燃起。朱雄英坐在帳前,聽著遠處義學傳來的"人之初,性本善",忽然命宦官取來古琴。琴弦撥動間,《關山月》的旋律混著烤羊肉的香氣、新翻泥土的腥甜,飄向正在教蒙古婦人紡織的明軍眷屬,飄向給孩童演示農具的工匠,飄向漸漸沉入夜色的狼居胥山。這一曲不再是鐵血的戰歌,而是文明的牧笛,在漠北的秋風中,為這片亙古蠻荒的土地,吹奏出屬於大明的平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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