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商走出十一期沒多久就感到一陣寒風朝他膝窩襲來。
    下一秒，他被這股力量一踹猛然跪地。
    瀝青地麵上揚起一片肉眼看不見的塵埃，在夜光燈下旋轉了一圈，最後粘附在了往前邁步，那隻筆挺的西裝褲管上。
    油光鋥亮的皮鞋走到微生商的右前方，鞋尖輕蹭過地麵停了下來。
    “我錯了。”
    微生商仰著頭，看著唐鳳梧被昏黃光暈剪出來的側臉，卻連他眼中的神色都看不清楚。
    唐鳳梧微微側過身，對上後來的，驚疑不定的龐楚的視線。
    他稍稍揚了揚下巴，示意龐楚先走，發出要教訓人的訊號。
    龐楚立馬如釋重負，忙不迭從兩人身邊跑了過去。
    秋日的晚風有點蕭瑟，剛好旁邊沒了別人。
    唐鳳梧站在微生商身前，後者直挺挺的跪著，剛好方便他扇巴掌。
    但他沒這麽做，雖然手有些癢癢，但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臉，笑得有些無奈。
    “你的律師？”
    微生商看著他往前膝行了兩步，兩手抱住了他的腿：“老師，我的老師。”
    唐鳳梧被風吹得有點冷，吸了吸鼻子，膝蓋往前一抵：“起來。”
    微生商沒立即行動，隻是將腦袋埋在他的腹部狠狠吸了一口，最後才戀戀不舍地站起身。
    兩人並肩往外走，步伐不快。
    “膝蓋疼不疼？”唐鳳梧剛才聽見那下跪的聲音夠瓷實的，哪怕是鐵做的也得變形。
    話音剛落，這微生商就裝模作樣地整個人軟了下來，沒骨頭似的貼著唐鳳梧嘟囔：“疼死我了，膝蓋都碎了……”
    唐鳳梧不看都知道微生商這狗又用他的肩膀的衣料磨牙。
    “真的呀？”他配合微生商的表演：“心疼死我了。”
    作勢還要彎腰給微生商揉揉膝蓋。
    剛有動作，下一秒，微生商卻突然暴起，膝蓋向上頂著他的腹部直接將他整個人翻了個麵，隨後雙手迅速地撈住了唐鳳梧的膝彎和後腰，將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不等唐鳳梧反應過來，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讓唐鳳梧始料未及。
    “我……靠……”他目瞪口呆，口中發出驚詫。
    微生商抱著他往上掂了掂，怒其不爭地嗔怪：“你丫能不能閉上這破嘴，多浪漫啊？”
    “嘶……”唐鳳梧開始掙紮：“你是不是有病？快放我下來，丟人現眼！”
    “不放。”
    “微生商，我隻數三個數。”
    “不放！”
    “三！”
    “一，零，不放。”
    “我給你臉了？！你丫，還不快放我下來！”
    “來來來，往著打，扇我，來。”
    ……
    兩人在半路就折騰起來，根本沒等到回家。
    唐鳳梧新買的車晃得要散架，他的情況同樣好不到哪去。
    他正躺在後座緩氣，忽然車門打開，被涼風一吹，微生商下了車。
    唐鳳梧驟然驚起做直了起來，腰疼得他齜牙咧嘴，但更讓人心驚肉跳的是微生商提著他的褲子就往車頭走。
    那瘋子竟然把褲子套在了雨刮器上！
    “微生商！”
    唐鳳梧暴怒：“你給我滾回來！”
    微生商就這麽張牙舞爪地回到了門邊，沒臉沒皮地攥著他的腳踝把他往車邊拽。
    唐鳳梧在後座上被拖行一段距離差點溘然長逝，瞪大了眼睛：“你瘋了？！”
    “你換車了？”微生商的聲音沒他的動作那樣囂張，反而很輕，很柔軟。
    “小畜生，也不看怪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會給我找麻煩的。”
    微生商忽然很開心地笑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瞧：“我剛把家裏那些廢物東西處理了一下，我又有錢了。”
    聽見廢物東西這幾個字，唐鳳梧先是短暫地愣怔了一下，隨後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那滿屋子的珠寶首飾。
    他短暫的心痛幾秒，隨後又莫名地笑了起來。
    微生商俯下身跟他暖烘烘的擁抱，兩人笑得胸腔都在震動。
    “我們這對清貧夫妻，原來演的一出麥琪的禮物。”
    唐鳳梧也覺得戲劇得不行，抬腳踹他：“去你的。”
    他推開微生商，有些可惜的問他：“能不能贖回來？你怎麽不跟我商量？”
    “你好意思質問我？”微生商將他的臉親得麵目全非：“你不也沒跟我商量嗎？真狠啊，這車換了多久了連個口風都沒給我透一個，我們什麽時候變得同床異夢兩相猜忌了？”
    唐鳳梧笑罵：“滾。”
    “不行，給我親親，我怎麽這麽愛你呢。”
    微生商又重新擠進了後座，關上門胡亂地在唐鳳梧身上留下更多牙印吻痕，唐鳳梧捏捏他的後頸：“不裝了？”
    微生商含糊不清地反問：“裝什麽？”
    “你現在這急頭白臉的，可不是一個淑男所為。”
    微生商裝聽不見。
    “嘶……你屬狗的？”唐鳳梧又踹他：“還不著急回家？在外邊滯留一整天了也不見你給我打個電話，非得讓我過來偶遇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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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商像狗一樣哼哧哼哧舔他的嘴唇，頗為得意地盈盈笑道：“說明我們有緣啊，連死鬼都給咱倆牽線。”
    唐鳳梧嗤笑：“真會給你臉上貼金。”
    說到這，他按著微生商的臉拉開了距離，正色問他：“譚華誰殺的你知道嗎？”
    微生商被中途打斷有點悶悶不樂：“除了林婉晴還能是誰？這倆倒黴玩意，十年前如膠似漆的，現在在這裝不熟，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不對勁。”
    唐鳳梧佯裝狐疑地看著他：“你又知道了？”
    微生商埋頭在他肩頭亂晃：“你管他們呢？我這幾年每次在我哥麵前提起克索裏他都諱莫如深，這種髒東西誰沾上都一身腥，林婉晴說不定就是受害者。”
    他著急結束這個話題，但唐鳳梧還想繼續聊下去：“那王月呢？她又是為了什麽，這人總不能為了林婉晴，連自己這麽多年的打拚都不要了吧？”
    “關我什麽事？”
    唐鳳梧用虎口鉗住微生商的下巴，對上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嚴肅道：“這和我工作有關。”
    微生商撇了撇嘴：“就那個張玉清？她和王月不是同黨嗎？誰知道她抱著什麽心思？別管他們了行不行？誒呀好哥哥鳳梧哥哥，這樣，你別工作了，我也不亂花錢了，窮就窮吧，我們去流浪，這些人這麽煩搭理他們幹嘛呀？人就活這短短幾年，及時行樂才是要事。你真對不起我唐鳳梧！”
    話鋒陡然一轉，唐鳳梧感覺從天而降的一口黑鍋差點壓得他吐出一口老血。
    微生商落魄地枕在他胸前：“你變瘦了，胸都小了，工作上兢兢業業，你怎麽不多吃點對我好點呢？”
    唐鳳梧耳尖有點燙，曲指彈他的眉心：“你有病。”
    微生商亂嗯一通：“神精病，你最好把我栓實了免得危害社會。”
    唐鳳梧：“……不要，我對狗鏈都有心理陰影了。”
    微生商雙手撐在他的耳邊，垂著眼眸，同他脈脈對視。
    “那律師先生，你可要保護好我。”
    唐鳳梧挑了挑他的下巴：“求我。”
    “拜托了唐律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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