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清？！”
    “誒，不是。”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後，岩錄先是心一落，隨後後知後覺咂摸出不對勁：“不是，誰問你了？！”
    微生商半趴著用袖口擋住笑，聞言依舊停不下來：“什麽？”
    岩錄大怒：“誰問你喜歡誰了？！”
    微生商笑：“沒問嗎？”
    岩錄：“……”
    孟白雙眸失神，臉上的表情已經掛不住：“誰……啊？你怎麽……這麽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應該喜歡挺久了。”微生商兩手擋著臉，他現在心情很好，誰來問他問題他都會回答。
    似乎嗅到有八卦可聽，旁的人也圍了上來，跟麻雀似的七嘴八舌地好奇追問。
    “高幾的？”
    “哪班的呀？”
    “什麽樣的人能讓你喜歡？贏得你的青睞？”
    “是我們班的嗎？”
    “她叫什麽名字？”
    “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長得漂亮多一點還是看多一點？她身材好嗎？”
    “什麽眼型？你喜歡她化妝還是素顏？”
    “……”
    各種追問如潮水般湧來，細致入微地仿佛要當場將微生商喜歡的對象刻畫出來。
    微生商業從來沒想過把感情袒露在陽光之下是這麽煎熬的事，一邊對剛長出萌芽的喜歡感到悸燥難耐，一邊又因為唐鳳梧去留的不確定性而感到不安。
    正想著，抬眼一瞧，竟然有人將相機直挺挺懟到他臉前來了，那人一臉期待地催促：“說啊，說啊。”
    微生商躲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張口，相機就被岩錄一把攔下了，後者笑得痞氣：“老朱，問就問，動什麽手啊？”
    朱黎一笑，將相機收了起來：“怪我怪我，差點忘了，阿商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啊？”
    “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沒了攝像頭帶來的壓迫感，微生商鬆了口氣，這才解釋道：“沒在一起？”
    “沒在一起？！”所有人的驚訝了。
    朱黎愕然問道：“他不答應你還是？……”
    他話未說完，岩錄一拍桌喝聲道：“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拒絕你？！”
    “岩錄！又是你！”
    小林老師的咆哮從門口傳來，眾人瞬間做鳥獸散，徒留岩錄一人成了眾矢之的，他眼巴巴地望著小林老師的怒容越來越近，欲言又止，有苦難言。
    “一天在班裏大呼小叫的幹什麽？好多老師都來找我抱怨了。”
    岩錄張了張嘴，很是苦澀：“抱歉老師，我不講了。”
    小林老師也不是個咄咄逼人的主，見他知錯就改，也沒繼續為難，轉頭回到講堂上開始講課。
    人走後，召思微毫無道德地笑出了聲，就連微生商的肩膀也顫個不停。
    “你笑什麽？”岩錄沒好氣地瞪著他：“阿商背叛革命，我們都是被傷害的孤寡老人。”
    岩錄入戲正深，還是微生商給了他一肘他才堪堪消停，又窩囊又氣地對上小林老師能吃人的視線。
    放學之後微生商照常去普覺寺，岩錄和召思微卻破天荒地跟著他一塊兒走，甚至於他在普覺寺吃完了午飯返回客棧的時候，這兩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不知道什麽地方冒出頭來。
    “你要去哪兒啊？讓我見見那人唄。”
    微生商和召思微步行，岩錄騎著摩托用腳挪著前行。
    “我有那麽閑嗎？”微生商無奈：“八字都沒一撇，你們跟著我也見不著人。”
    岩錄鬱悶得要死，推攘了召思微一下：“你快說句話啊，你就不好奇是誰嗎？！”
    召思微笑了，瞥了眼岩錄，繼續在火上澆油：“我跟你不一樣，阿商還是我點化的。”
    “什麽？！”岩錄徹底怒了：“你們兩個竟然背著我暗度陳倉！”
    餘光看見二樓有個身影飄了過去，微生商皺了皺眉，警告道：“你說這麽難聽？”
    岩錄本就因為他的隱瞞感到不滿，差點變成易燃易爆炸的火藥桶：“你還好意思說？！”
    微生商反手爛了他們一下，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還不回去？”
    “不回。”岩錄長驅直入，把阿蘭客棧當自己家，徑直就上了甲三樓微生商的房間，杵在門口抱著胸，吊兒郎當地等剩下兩人慢騰騰地來。
    但他等了一會兒，卻始終沒見兩人的身影，抬頭確認幾次這的確是微生商的房號，這才探頭探腦地往樓下走。
    還沒下一樓，在一樓和二樓的交界處，他突然就聽見了召思微和微生商的聲音。
    “就為了借一支筆？”召思微話語間含著揶揄笑意：“你拿什麽賠給他？你自己？”
    “也不是不行……”
    交談之間，兩人餘光一瞥，看見了岩錄疑神疑鬼的腦袋正閃爍著幽光往他們的方向瞧來，目光炯炯，似是在斥責，又像抓包。
    他噔噔噔幾下跳上台階。
    “你們幹什麽去了？”
    召思微笑得要死：“你不是想知道他喜歡的是誰嗎？怎麽還跑這麽快。”
    岩錄一時訝異：“你們真去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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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眸看著微生商手上嶄新的圓珠筆：“怎麽有人來旅遊還帶筆？”
    微生商解釋：“這是房間自帶的。”
    岩錄：“……那你不找阿蘭。”說著他又被挑起了興趣，兩手攬上兩人肩膀：“走走走，快帶我去看看。”
    微生商被起哄得難為情，說什麽也不願再回去丟人現眼。
    就在三人玩鬧之間，離二樓大廳最近的屋子忽的就打開了門。
    岩錄與那個褪去青澀頗有成熟風韻的青年四目相對，忽然間，一種在大人麵前撒潑的羞恥莫名漫上了心頭。
    而與此同時，他沒有發現身邊的兩人竟然也很有默契地靜了下來，一同看向了來人。
    “唐鳳梧。”微生商先開了口：“你要下去嗎？”
    岩錄感覺很奇怪，唐鳳梧三個字就像在微生商口中滾了一圈，最後黏黏糊糊地喊出來，有種還不習慣但假裝鎮定的感覺，仿佛在什麽地方聽過這種口氣。
    唐鳳梧看著三個長手長腳的巨人將樓道擋了個水泄不通，善意提醒道：“你們好像擋到後邊的人了。”
    幾人這才驚覺，立馬慌亂跳開，微生商見上山來的人拎著個大箱子不方便，於是搭把手幫人提到了二樓。
    彼時唐鳳梧也走到了他們跟前。
    微生商鬆開行李箱的握把，緩緩地直起腰來，飄忽的視線在唐鳳梧臉上掃過，抿了抿唇，卻沒再開口。
    是唐鳳梧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還是頭一次在西猛吃午飯。”
    微生商眼睛一亮。
    “什麽地方有好吃的？”
    …………
    “他就這麽把咱哥倆撂下了？”
    召思微沉了口氣，睨了眼岩錄：“沒他你還不能活了？”
    “你大爺的，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倒是見著人了，我可還沒見著。”
    召思微沒好氣道：“剛不是見到了？”
    岩錄摸著下巴：“剛才那個提行李的？”他回想了一下那姑娘的形象，挺漂亮一人，但……
    “沒什麽特別之處啊。”
    召思微無語：“誰說是那姑娘？”說完便自顧自走了出去。
    獨留岩錄一人在原地琢磨半晌，頭頂的燈泡明明滅滅，依舊想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
    他們走進了古鎮。
    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為了避免路人擠到，唐鳳梧貼得更近了一點，但僅僅隻是肩膀上的布料摩擦，他就能感覺到旁邊的人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在然後，就稍稍離他遠了一點。
    唐鳳梧狀似不知，在路過一處人多的石板平橋時，攥住了微生商的手腕，將他拉著靠近自己。
    有著肢體接觸的部分皮膚，上麵的溫度迅速升高，不過片刻，就燙得像剛從烤箱裏走出來一般。
    “你朋友們跟在後麵，沒有關係嗎？”
    腕上的肌膚柔和細膩，和他粗糙的手心不一樣，很柔軟，還帶著潮濕的溫度，毫無保留地觸碰著他，源源不斷地傳送著體溫。
    微生商似暈似眩，強忍著想要反握回去的衝動，偏過頭咳了一聲，回應道：“沒關係……不用理他們。”
    一出聲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但好在唐鳳梧隻牽著他走了一會兒便又放開，那抹溫度漸漸消散的時候，欲壑難填的痛苦席卷了全身。
    還不夠。
    可為什麽……
    微生商苦思冥想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還想從唐鳳梧身上，得到些什麽……
    西猛最近下雨的規模越來越大，有些時候一整天都是大雨。
    微生商已經趴著做題整整兩天了。
    岩錄每次通過鏡子觀察都能注意到這一點，並且他有時還會莫名地笑起來，嘴唇貼著左手手腕，笑容格外蕩漾。
    “喂，你中邪了？”
    微生商抹了把臉收斂起表情，抄起筆繼續做題，看起來已經轉換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岩錄滿肚子的疑雲無處宣泄，轉頭想跟召思微嘮兩句時，後者掃了他一眼，拖著凳子坐到微生商身邊跟他討論起題目來了。
    岩錄：“……”
    下一節是討論課，他對學習不上心，也不願自討沒趣，去打擾他倆的解題思路，卻渾不知後邊的兩人根本沒在談論學習的問題。
    “阿蘭要把客棧重建，已經聯係好施工團隊和設計師了，五一結束之後可能一年左右都不會開業。”
    微生商蹙著眉頭，用黑筆開始覆蓋紅筆打的草稿。
    召思微笑他：“你用不著這麽摳吧。”
    微生商做完最後一道物理題才抬起頭問了一聲：“你說什麽？”
    召思微笑：“沒什麽。我說，五一客流量大，要不要去我家裏住？”
    微生商搖了搖頭：“五一我有事。”
    “有事？”召思微挑眉：“你假期不是都不出門麽？”
    微生商指骨抵著下巴笑了一下，想起來那天在古鎮牽手，就算這麽多人看著他，他也沒有感覺不適，於是埋著頭在草稿上畫了隻黑貓，輕聲道：“還好。”
    召思微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他？”
    微生商直起腰在抻了抻胳膊，瞥他一眼：“你別老是問。”
    召思微冷哼了一聲：“你喜歡他什麽？”
    微生商將礙眼的劉海掀到腦後之後就杵著腦袋不動了：“你不覺得他很帥嗎？”
    “膚淺。”召思微沉吟兩秒：“就因為這個？”
    “……應該，不止吧。”
    還有，唐鳳梧很香。
    微生商又忍不住去聞手腕上殘存的香氣了，那天中午分開之後，還能聞得到一點青芒的氣味。
    之後他又不止一次去找過唐鳳梧，但再也沒有牽手。
    ……好渴望，放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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