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臉頰上的溫熱觸感才漸漸消散。
    微生商喉結滾動，耳根也紅了起來，隻是目光所及之處不變，像被框進了相框，一動不動地望著唐鳳梧。看他嘲笑自己像個傻瓜，看他用蔥根指尖點在嘴角。
    微生商抓住了他的手。
    唐鳳梧佯怒嘖聲：“造反啊？”
    微生商笑，捧著他的臉擠得嘴唇微微撅起，隨後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眼皮上親了一下，鼻尖又親了一下。
    唐鳳梧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他密不透風的啄吻落下來之前笑罵著推開他的臉：“夠了沒有？別太肉麻了。”
    為了不擋到後麵遊客的路，微生商半摟著他的身子往前走，想起第一個晚上的意外，心中又是悸動又是忐忑。
    他謹慎開口確認道：“這不是你第一次親我。”
    唐鳳梧被他的體溫蒸騰，抱得身上都出了汗，聞言眉頭一挑，還以為昨天晚上他偷親的時候微生商根本沒睡，真有心機。
    但微生商下一句話是：“你喝得爛醉，被我帶回去的那天，也一樣親了我的臉。”
    “怎麽了？”唐鳳梧雖然不記得了，但還是溫柔地問他：“你覺得是一樣的嗎？”
    微生商當然不希望：“我也親你了。”他抿了抿唇：“難道是一樣的嗎？”
    唐鳳梧被反問一句，笑容越發燦爛，他幾乎樂不可支：“微生商，我以為我們在曖昧。”
    “曖昧？！”微生商似乎依舊沒能領會，漲紅著一張臉，有些語無倫次：“我們？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
    聽著自己越描越黑，微生商多說多錯，絕望地閉了閉眼：“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硬著頭皮，頂著被誤會的風險問道：“我是說，什麽時候開始的？”
    唐鳳梧看他如此慌亂，表情也漸漸凝重了起來：“我以為是你給我拿冰棍那天，你的臉很紅，原本沒有多想，但當晚你來看我，幫我做了很多，第二天又幫我買藥……”
    每多說一句，微生商的臉色就越發難看，唐鳳梧的心在這一刻揪起，眉頭不自覺蹙起，露出尷尬：“抱歉……原來是我會錯意了嗎？”
    “怎麽會！”微生商一口否決，感覺腦子很亂，沒精力給他思考。
    他隻是覺得自己單方向暗戀唐鳳梧，所有接近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發自內心，但沒想到，唐鳳梧對他懷著什麽想法早就心知肚明，而他以為掩藏得天衣無縫的心意，在唐鳳梧的眼中根本無處遁形！
    隻因為容易臉紅！
    他想尖叫！
    “不，我的意思是。”微生商感覺舌頭都打結，扶著唐鳳梧的肩，用力而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好，特別好。”
    唐鳳梧莫名產生一種驢唇不對馬嘴的荒誕感，但……“好像沒有我想象得那麽壞？”
    因為不知道唐鳳梧的體力如何，所以微生商選的是隻有四公裏的圖蘭線，終點是圖蘭山寨，從那裏乘車回到市區。
    體驗過雨林裏的項目之後，他們踩著竹筏，開始往終點前行。
    回去的路上，微生商的大腦裏開始走馬燈一般浮現幾分鍾前的對話，又是感到一陣的追悔莫及。
    他太遲鈍，喜歡誰還是靠召思微告訴他的，和唐鳳梧的吻，又不是自己主動，他當時為什麽要犯那個蠢！較什麽真！對一個毫無意義的答案追根究底，為什麽不順水推舟，承認了唐鳳梧所說的曖昧！
    “你在想什麽？”
    微生商回過神，跳下竹筏，回頭朝唐鳳梧強顏歡笑：“沒。”
    他抬起手方便讓唐鳳梧扶著自己下來。
    但唐鳳梧沒有，等竹筏停穩，抬腳一躍踩到了棱角分明的石頭上。
    可是竹筏漂流到了終點，腳下湍急的水沒有，唐鳳梧腳上一滑，重心不穩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微生商一直關注著他的動向，見狀摟著他的腰，將他往自己身上一按。
    “你們這些小年輕，又親又抱的是幹什麽？……”
    兩人都沒來得及反應，身後一個向導便撐著杆從他們身後路過，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群遊客，個個盯著他們笑得奇怪。
    唐鳳梧最擅長在各種事故之後調整心態，他確認自己站直了之後便掙開了微生商的擁抱：“走吧。”
    說完也不等微生商說話，徑直走去。
    不是他不想理微生商，實在是太過尷尬，自己自作多情這麽多天，感情單純隻是微生商有顆菩薩心腸。
    但沒走兩步，腳底又被硌得崴了一下。
    動作很大，腳底驀的一股刺痛，唐鳳梧表情都猙獰了，但下一秒，他又裝作雲淡風輕，麵無表情地往前走。
    “腳怎麽了？”
    身後傳來擔憂的聲音。
    唐鳳梧憋住呼吸，強撐道：“我沒事。”
    但微生商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自言自語：“雨鞋裏掉進石子是正常的，隻是後麵還有一段路，這樣的話不行。”
    不行，怎麽不行？唐鳳梧在心裏鸚鵡學舌，想要硬著頭皮繼續走，但下一秒就被微生商扼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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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鳳梧笑：“我真的可以。”
    “不行。”微生商認真地看著他：“你皮膚很細，水裏的泥沙尖銳，說不定會流血。”他逡巡一周，將目光落在不遠處橫臥的巨木上：“去那裏，我幫你把石頭倒出來。”
    唐鳳梧拗不過他，或許也喜歡被他關心的感覺，被牽著手，一瘸一拐地走到巨木旁。
    這樁粗壯的橫木上長滿了青苔，有幾處光滑的地方，看得出來經常有人站在上麵拍照。
    一屁股下去褲子肯定會髒，但唐鳳梧想不了這麽多了。
    隻是還沒坐下去，一轉眼，竟然看見微生商扯著衣服下擺脫衣服，露出一身精壯飽滿的身材曲線。
    唐鳳梧大驚失色：“你脫衣服幹嘛？！”
    他這一吼，原本沒注意到他們的人都將視線投了過來。
    微生商被看得起了雞皮疙瘩，但終究還是努力克服了。
    他將衣服墊在唐鳳梧屁股底下，然後扶著他的肩膀強迫他坐下：“抬腳。”
    唐鳳梧下意識抬腳，微生商順勢握著他的膝彎，把他腳上的雨靴脫了下來。
    倒置一抖，果然泥沙俱下。
    微生商托著他的腳心，看他被尖銳的石子磨紅的腳底：“果然紅了。”隨後舀起河水，將殘留在指縫間的碎礫石衝幹淨。
    “水冷嗎？”
    唐鳳梧見他抬頭問自己。
    “你好像在抖。”
    混蛋。
    唐鳳梧在心裏臭罵。
    誰讓你長這麽好看的。
    混蛋。
    ……
    但他現在至少可以確認一點。
    微生商確實喜歡他。
    微生商總算意識到唐鳳梧的不自在，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幫他將雨靴重新穿上。
    “另一隻疼嗎？”
    唐鳳梧搖了搖頭：“還好，可以走。”
    微生商感覺手心還殘存著唐鳳梧的體溫，有些冰涼，但皮膚滑膩，像白玉一樣。
    他感覺自己變成變態了。
    肩膀忽然一重，是唐鳳梧扶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
    青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浮現笑意：“走啊。”
    微生商一怔，猛地站起身扯過自己的衣服抬步跟在了唐鳳梧的身後。
    終於走到了圖蘭山寨，唐鳳梧已經熱得不行，衝到商店門前點了兩份沙冰，買了包紙擦汗，就倚著門框扯著衣領扇風。
    微生商走到他旁邊，站在矮他一個台階的位置，唐鳳梧頭頂滿是密汗，垂著眸，眸光已經渙散了。
    他曲指勾下唐鳳梧鬢角的汗。
    唐鳳梧的目光聚焦在他臉上，笑道：“你怎麽老是嗅來嗅去，是不是小狗？”
    微生商不僅聞，他還想舔，唐鳳梧渾身都是香的，汗也是，湊近他鎖骨的位置嗅了嗅：“不是野人就行，你的洗衣液是什麽味的？”
    “不是你幫我洗的嗎？你聞聞。”
    微生商知道整個客棧的洗衣液都是統一的薰衣草味，所以知道這可能是唐鳳梧與生俱來的體香，他蹭了蹭唐鳳梧的鎖骨：“紅了。”
    唐鳳梧垂眸看著那個分界線：“你怎麽不提醒我擦防曬。”說著又看了眼微生商：“你怎麽沒曬紅，還這麽白？”
    “我不像你，已經曬習慣了。不過我有蘆薈膠，回去幫你擦。”
    “哇……”唐鳳梧吃味：“你怎麽這麽貼心這麽無微不至。”
    “沒有。”微生商彎了眼睛：“我隻摸過你一個人的腳，隻幫你一個人嚐過藥。”
    唐鳳梧抿著笑不說話。
    微生商便上了一個台階，現在從仰視變成了俯視，他比唐鳳梧高半個腦袋，微微垂著眸，目光虔誠。
    “我想親你的眼睛。”
    “哪有提前申請的？”
    “可以不申請嗎？”
    “你現在就是在申請。”
    沙冰做好了，唐鳳梧從店員手裏接過，將黃瓜味的那杯塞在微生商手裏的同時，仰起頭飛快地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不等微生商反應過來，他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過了兩秒，微生商追上來。
    感覺呼吸有些急促，還帶著些許嗔怪：“你怎麽不讓我做好準備？”
    唐鳳梧衣袂廢舉，都不讓微生商碰到自己，他回頭笑：“我都告訴你了，我不會申請。”
    微生商有些氣：“這是我的初吻，你都不讓我好好體驗。”
    唐鳳梧驟然停下。
    微生商也驚愕地停了下來。
    唐鳳梧嘲笑：“你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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