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兩個無花果蜜餞和三個櫻桃蛋撻，還有一塊黑森林蛋糕。”
    微生商端著餐盤坐在了唐鳳梧旁邊。
    “你老是吃甜食是會長蛀牙的。”
    聞言，微生商一咧嘴，朝展示唐鳳梧他兩排又白又健康的牙，叉子在瓷盤裏搗了搗，發出清脆的響聲，叉子指著座位不遠處擠不進來的林巍幸災樂禍道：“擔心我的牙還不如擔心林巍的眼睛，他這幾天半夜總邀我上號組隊眼睛腫得像豬頭，前幾天被幹媽帶去洗眼睛做霧化，現在還得每天吃中藥。”
    他們才剛剛落座，旁邊的座位都擠滿了人，七嘴八舌地同他們嚷嚷著特種兵之類的話。
    圍在他們身邊的一些人會參加夏令營是貼板上釘釘的事實，現在來找微生商不過是探探口風，想知道argae裏要用到的是哪個型號、什麽樣操作係統的無人機，以便在比賽開始前回家研究研究，想要在不久後的夏令營中大放異彩，一騎絕塵。
    這周上學，甚至有人弄到了ea18g 咆哮者帶到操場上炫技，隻是剛囂張沒多久就被父母逮回去教育了一頓，離開的時候眼鏡都被抽碎了。
    “用得著這麽生氣嗎？誰知道他們把東西放在哪能讓小歡這麽輕易地找到。”
    “你少說兩句吧。”
    “那也隻能說他們爸媽太小氣，話說微生商，夏令營到底有哪些玩的？”
    “夏令營全都是小孩，最多也就是有個把高中生來給我們帶隊，怎麽可能會有這些市麵上買不到的戰時無人機給我們玩？別想太多了，最多就是個水友賽而已。”微生商無視了他們的廢話，將黑森林蛋糕的邊切下來吃了，留下一個愛心的形狀，隨後笑吟吟地將盤子推到唐鳳梧麵前。
    唐鳳梧正吃著水煮蛋幹噎得慌，見狀瞪了他一眼。
    “你也別光顧著補充蛋白質啊，你看我隻吃甜食還不是長得比你快。”
    唐鳳梧心裏不平衡，他很享受作為一個哥哥照顧弟弟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自從微生商雨後春筍般開始拔節之後就莫名的變質起來，或許這就是存在主義裏個體通過競爭確證自由與存在意義。
    但轉眼又看見微生商正悠然自得地往他碗中放入剝好的水煮蝦，有感覺分外鬱悶。
    難道照顧別人的角色和被照顧者的角色會因為力量強弱的變換而轉換嗎？
    唐鳳梧百思不得其解。
    微生商根本不知道他心裏掀起什麽驚濤駭浪，隻察覺到唐鳳梧咀嚼的動作似乎變慢了許多，他叉起一塊蝦喂到唐鳳梧嘴邊，並張著嘴喊“啊……”
    唐鳳梧抿著唇表情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微生商不明所以：“吃啊，你不補充蛋白質了？”
    唐鳳梧估計是害怕微生商強硬地將食物塞進他嘴裏，甚至說話時張口的弧度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像沒有嘴唇的人在說話：“你好奇怪啊……”
    微生商一愣：“你不是也會喂我嗎？為什麽奇怪？”
    唐鳳梧不快，兀自從微生商手中搶過叉子嗷嗚一口吞了蝦肉，腮幫子一鼓一鼓：“就是奇怪！”
    微生商也覺得他奇怪，唐鳳梧什麽時候跟他拗過氣，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瞬間肩膀塌了一截，百無聊賴地搗弄著盤子裏的食物。
    微生商陡然從需要被照顧的弟弟，搖身一變成了主動照顧人的那個人，唐鳳梧一時間難以接受也很不適應。
    關於這個嚴峻的哲學問題，他思考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因為活態實驗室課程的開啟而暫時冷藏。
    課程關於創新植物學這個課題展開，需要兩人自行組隊完成課業，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形影不離，所以也不會自討沒趣湊上來跟他們搭伴。
    “你們的研究的方向是什麽？”回去的路上林巍沒心沒肺地插在他們中間問話。
    微生商這幾天感覺到唐鳳梧明顯得冷淡了很多，甚至都不讓牽手了。他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好讓唐鳳梧生氣，也不敢多嘴，生怕哪裏又惹人不快了。
    有林巍這麽一插嘴，他反而生起借機破冰的想法，眼神越過林巍，小心朝唐鳳梧看過去：“我覺得都可以啊，反正我沒什麽主見，看唐鳳梧的。”
    話音剛落，兩人便齊齊朝唐鳳梧擺過頭去。
    唐鳳梧原本在想選題的問題，經過林巍這麽一打岔，又察覺到微生商變得小心翼翼的視線，心中變得更加奇怪，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見微生商道：“差點忘了，我們們還沒組隊。”
    這話一出，唐鳳梧的心瞬間揪在了一起。
    “誒！”林巍喜出望外地盯著微生商：“你還沒組隊，那要不要跟我一起？！”
    微生商瞟他一眼：“你不是和朝靈一對的嗎？”
    “這兒哪兒能一樣啊？我跟他什麽關係，跟你什麽關係？”
    微生商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今晚照例是在微生商家裏睡，原本兩房家長都拗不過他倆想要黏在一起的想法，所以每個臥室都放了兩張小床，但第二天早上去叫人起床上學都會發現這倆小孩不知道什麽時候擠到同一張床上去了，於是把小床搬走，換了一張大床。
    從那之後，哪怕吵架了也要和對方一起睡，就像今天一樣。
    唐鳳梧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之後沒注意腳下，冷不丁被絆得一踉蹌。
    霧氣從浴室裏逸散開來，微生商盤腿坐在浴室門前，仰起頭，視線森森地透過劉海落在他的身上。
    唐鳳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擦了擦頭發就越過他朝床上走，整個身子往床上一撲，打開還沒看完的海賊王。
    後邊有腳步聲靠近，唐鳳梧渾身一震，感覺皮都繃緊了。
    “唐唐。”
    微生商在叫他的名字。
    唐鳳梧裝作沒意識到對方語氣裏的不對勁，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幹嘛？”
    緊接著床邊下陷了一塊，肩膀靠著肩膀，體溫源源不斷地傳到他的身上，唐鳳梧齜牙咧嘴地懊惱，感覺這幾天全是給自己找不對付。
    他猛地轉過頭，看見微生商耷拉著眼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你怎麽了？”唐鳳梧遵循著肌肉記憶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不會要哭吧？”
    微生商隻是癟著嘴，反問他：“我為什麽要哭？”
    唐鳳梧一愣：“……那你是要……”
    “找不到組隊的。”
    “……”唐鳳梧轉回腦袋，呆呆地把進度條劃回去：“你不是和林巍一隊了嗎？”
    微生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我又沒同意。”
    動漫畫麵不斷變換，唐鳳梧卻看不進去一點劇情。
    微生商抬起身子親了親唐鳳梧的眼角：“你別生我氣了行不行？”
    一聽他這話，唐鳳梧瞬間就一股無名火從肚子裏燃起，怒道：“我哪裏生氣了？！”好像這會兒承認了自己在生氣，就證明這幾天是自己在沒事找事一樣！
    微生商聽到他的話首先一喜，但又意識到唐鳳梧說沒生他的氣又不代表原諒他，緊張兮兮地湊上前去在唐鳳梧的臉上一親再親：“那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我隻有你一個朋友。”
    唐鳳梧被他糊了一臉口水，象征性抵抗了一下就放任微生商趴在自己身上亂親。
    上小學之後爸媽就不同意他們這樣親了，唐鳳梧一開始還不明白，以為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他們會分享所有喜好，是對方最親密的人，可以無所顧忌地和對方親親，就像爸爸媽媽一樣。
    但後來他才發現很少人會像他和微生商一樣的親密。
    微生商在親他的眼睛，發梢垂落在他的側臉和脖頸，輕輕地掃過時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