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elop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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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微生商一手拿著兩根登山杖,一手端著杯牛奶躡手躡腳地回到套房時,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寂靜。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主臥房門,下一秒,嘭——一聲脆響驟然刺破寂靜,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空氣中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兩人心髒不約而同地劇烈跳動起來,肋骨般撞擊著肋骨。
    黑暗中,唐鳳梧帶著長舒一口氣的氣音,輕聲埋怨道:“嚇死我了……”
    在隔壁套間雖然隻有一個保鏢留下住房安保,但此刻誰也不願驚動他。
    微生商擰亮電筒,光柱裏,唐鳳梧蹲在行李箱前麵往登山包裏塞著牛肉幹巧克力和保溫杯,裝著圍巾手套的行李箱散開放在一邊。
    “好像有點晚了。”唐鳳梧看了眼腕間的機械表,又忙不迭地繼續收拾,把自己的腳塞進登山鞋裏:“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來得及。”微生商把牛奶放到唐鳳梧麵前,順手利落地拉上登山包的拉鏈。
    滋啦——
    金屬扣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你小聲點!”唐鳳梧壓低了聲音用氣音提醒。
    “這能小聲麽?”
    將登山包捆好挎在肩上,轉頭看見唐鳳梧還在跟行李箱較勁,翻來覆去地找他那不知道哪裏去的護目鏡。
    “先把牛奶喝了,你昨天早上就沒喝。”微生商摸了一下他身上的衝鋒衣,又樂此不彼地嘮嘮叨叨:“保暖內衣穿了沒有?厚襪子穿了沒有?沒穿怎麽就把雪套先套上了?你先把保暖工作做好,我幫你找東西。”
    唐鳳梧撇嘴,認真求解:“我到底要先做什麽?”
    微生商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洗漱沒有?”
    唐鳳梧不說話了,囫圇將牛奶喝了個一幹二淨,衝進衛生間裏開始洗臉刷牙。
    臉上的泡沫還沒擦幹淨,就被微生商拎抱著腰丟到了床上開始一層一層地給他剝下衣服,又疊羅漢似的將保暖內衣和襪子給他一層一層套上,動作快得像在擺弄一件玩偶。
    收拾好一切,他們便做賊似的偷偷摸摸溜出房門,奔往酒店大門的時候大堂經理在門前等著,詢問他們是否要導遊,兩人拒絕之後,隻收下了酒店提供的衛星電話和定位器以及地圖手冊。
    淩晨四點半的街道上寒風像刀子似的刮過臉頰,空氣卻清冽得讓人心頭一振,帶著某種奔赴未知的驚心動魄。
    兩人哈著冷氣站在路邊,很快uber上約的車緩緩駛來,車燈在夜色街頭打出兩道異世界的光路,車身引擎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輕微的轟鳴,碾碎了一路的寒霜,載著他們朝著四十多公裏外的普洛莫峰駛去。
    兩人擠在網約車後座,臃腫的衣服將空間壓縮得格外逼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眼底的光亮如皓月一般皎潔,心髒的熾熱仿佛透過毛孔和皮膚,逸散在了空氣之中,再被吸進五髒六腑,共享歡喜雀躍。
    “私奔咯。”
    唐鳳梧笑得把臉藏到了領子裏,隻露出一雙黝黑靈動的眼睛。
    他揚起下巴探出衣領,抬手勾了勾微生商的鼻子,微生商便像得了什麽命令一樣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
    唐鳳梧被他突然施加的重量壓的不輕,捏著他的鼻尖,輕笑著語氣慢悠悠地質問道:“乖乖你就這麽跟我跑了,要是被幹媽發現把你綁回去怎麽辦啊?”
    微生商下巴墊在他的頸窩,鼻尖抵著唐鳳梧的脖頸吸了口香氣,弱弱地求保護:“那哥哥要保護好我啊。”
    司機在聖地亞哥生活多年,不用看具體行程就知道他們二人是要去爬山,便對他們說了一句:“太陽八點不到就升上來了,你們想找最好的位置看日出可得抓緊跑上山。”
    這話一出,後座的兩人麵麵相覷,對視了幾秒皆一起笑了起來。
    微生商枕著唐鳳梧的肩膀,抵著他的耳朵促狹問說:“他說什麽?”
    唐鳳梧也不明所以地抿著唇哼哼笑:“聽不懂。”
    “智利說什麽語言?”
    “……西班牙語?”
    “還是聽不懂啊。”
    司機聽他們兩人在後邊窸窸窣窣咬耳朵說小話就是不回答他的問題,才終於反應過來,用英文又問了一遍。
    兩人這才明白,興高采烈地開始問起問題。
    “我們能看到火烈鳥嗎?”
    “呃……如果你們前進的方向上有濕地,幸運的話能看到。”
    “那駝鹿呢?!”
    “大約在河穀能看到。”
    “哇~我帶了相機,今天一定要拍到他們的真容。”
    唐鳳梧想起什麽似的:“到時候研學的時候不是還會和他們一起去百內國家公園麽?那裏更容易看到駝鹿和美洲獅吧。”
    司機聞言哈哈笑了一聲,又問道:“那你們原本是要來幹什麽的?”
    “got a sneak ink。”
    聽微生商這麽說,唐鳳梧忍俊不禁地瞪他一眼:“你幹嘛?別偷摸壞我一世英名。”
    司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但也差不多能推測出兩人在為什麽爭執,也笑了起來。
            在雪山腳下的淩晨浸在一種近乎凝固的沉寂裏,高山無形地散發著他的寧靜與莊嚴,帳篷的亮光點綴在寂靜的雪地上,宛如五彩寶石散落在銀河天街,夜空璀璨,星辰點點。
    雪地上有熄滅的篝火堆,淩晨五點,已經有不少全副武裝地從帳篷裏走出來,厚重的登山裝備在石麵碰撞,於靜夜中發出細碎的叮當響,他們口中嗬出白氣,檢查著繩索與冰鎬,準備向更高處繼續攀爬。
    微生商和唐鳳梧一人扯著地圖手冊的一邊,指尖在地圖冊上輕輕滑動,站在原地查看方位。
    兩人看著地圖感慨。
    “垂直距離隻有兩千多米,竟然有十七公裏的徒步路程。”
    唐鳳梧無意識地咬了咬指骨:“看來金山雪景是看不到了,落日雪景還差不多。”
    雪山並非一片荒涼的白雪皚皚,這裏的針葉密集,在夜色的籠罩中影影綽綽,分明是一片生機葳蕤,可綠得發墨的景象生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總能讓人體會到肅殺之感。
    密林深處往往是不祥詛咒的發源地,大逃殺的電影情節也總在這樣的地方上演,一眼望去,莫名讓人不寒而栗。
    “遺憾嗎?”微生商收起地圖手冊兩人開始往上走,這條路上雖然有人跡,卻也並不能抹除心中對廣袤未知的恐懼,他甚至有些後悔頭腦發熱跟著唐鳳梧一起叛逆:“那下一次做個充足的準備再走。”
    “沒有覺得遺憾呀,和心肝兒在一起做什麽都很開心。”
    微生商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心肝兒”給甜得心頭發顫,心間的冷意瞬間被一掃而空。
    “再往上走就沒有信號了吧?要不然在這裏給文管家發一條消息。”
    微生商嗬出一口冷氣,拽下手套,低著頭,骨頭顫顫地開始打字。
    旁邊的唐鳳梧忽然歎氣:“要是能死在這種地方就好了。”
    微生商一哂,掀起眼看向他投向曠野的向往目光。
    綠影幽幽,確實能讓人生起求死的衝動。
    “落日無人鬆徑裏,苔蘚草甸,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
    微生商收好手機往前走兩步,倒退著爬上了較高的坡度,眼中含笑揶揄道:“哥還沒睡到我,就這麽死了也不覺得可惜?”
    少年的劉海被寒風撥弄的散漫落在額前,寬大的骨架和完美的倒三角讓他不管做什麽都格外風流落拓。
    唐鳳梧看著他在想,這人確實越發的倜儻舒朗,說出的話卻也越來越欠。
    他笑著追上去:“我把你按在這裏上了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那哥也得按住我再說啊。”
    少年輕鬆的話語逸散在夜風裏。
    “你等著!”
    微生雪大清早出門覓食,看到微生商套間門前,幾個保鏢和他便宜弟弟的管家堵在門前,臉上的表情好像家裏死了人,一片陰雲慘淡的模樣。
    “文管家,你們這是怎麽了?”他說著目光往裏探了一眼,隨口問了一句:“微生商他們呢?”
    文管家再見到他的那一刻,臉上便掛起了標準化的微笑,不過看起來分外僵硬就是了。
    “二少爺和唐少爺今天的行程是雪山徒步,大少爺您呢?”
    “……”微生雪根本沒有安排,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有些疑惑地問說:“那你們怎麽沒陪在他們身邊?”
    文管家在他一字一句的閑扯中笑容已經變得無懈可擊:“還在準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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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兩個都是小兔崽子,淨給人添麻煩。
    天知道他一覺醒來看見二少爺發來的雪山照片,差點當場翹辮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帶他們下去了,大少爺請便。”
    微生雪看著文管家和四個保鏢的背影,明明走在燈光融融的酒店走廊之中,空調溫度和濕度都恰到好處,而這五個人卻走出了如履薄冰提心吊膽的感覺。
    他勾唇一笑,微生商什麽樣他這個做哥哥的能不知道麽?
    得有他們幾個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