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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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說的,我可能瞞著你的事情。”
    微生商看著他懇切的目光啞然,正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又被唐鳳梧打斷。
    “之所以不在第一時間告訴你這個消息,不是因為唐庭是我的父親,而是有著另一方麵的顧慮。
    首先這些黑料的獲取渠道都是非法的,並不能作為扳倒他們的直接證據,如果講這些隱秘曝光出去,雖然有很大概率能讓他們嚐到苦頭,但也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
    微生商忽然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什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猛地坐起身,盤著腿混不吝地調笑道:“害怕我堂吉訶德式的衝鋒嗎?”
    唐鳳梧踹他一腳,“說正事呢認真一點。”
    微生商抓住他的腳按在自己腿上,好不正經地揉揉捏捏:“聽著呢,教教我唄。”
    唐鳳梧默了默,開始闡述自己的論斷:“我是擔心,你太過理想主義,在拿到這些證據之後,為了拉他們下水,衝動下把這三年的積累對衝進去。”
    微生商垂眸仔細聽完他說的話,臉上浮現出莫名的惆悵,不過這樣的神情出現得極為短暫,唐鳳梧還沒能看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想要達到目的總得要付出點代價的啊,不然一路萬事亨通,那這輩子也沒什麽意思。”
    就像你為了翻身所遭遇的那些痛苦麽?
    唐鳳梧三緘其口,最終沒有勇氣說出來。
    兩人似乎各懷心事,竟就這麽默契地靜了下來。
    彼時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嗡嗡聲在狹窄的房間裏震響,隱約還能聽見回音,但無形之中卻又拯救他們兩人於相顧無言之中。
    不知是該先鬆一口氣還是先感到慶幸,來電鈴聲就這麽驟然停了下來,緊接著消息提示音如蝗蟲過境般接踵而至。
    微生商拿起手機,輕車熟路地點進了和亞曆山大的聊天界麵,一邊饒有興味地瀏覽著亞曆山大的氣急敗壞,一邊問唐鳳梧:“你昨晚說的有人找我就是他?”
    “……嗯。”
    微生商若無其事地關上手機,笑盈盈湊近唐鳳梧想要接吻。
    唐鳳梧卻按住他的肩膀偏了偏頭,“我沒耽誤你的事情吧?他好像找你很急。”
    “沒關係,不是說今晚之後麽?現在還早得很。”微生商俯身咬住他脖頸柔嫩的皮膚,唇邊柔潤的喉結滾了滾,好像在回應他。
    唐鳳梧頭腦昏沉,半推半就地倒在了床上,抬眼看見了微生商分外清明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大妙。
    下一秒,他整個人一震。
    “唔呃……”他仰起頭,眼裏悶出氤氳霧氣,脖頸繃出漂亮的弧度,手沒辦法用力隻好拽住微生商的頭發,卻又落得個進退維穀的處境,兩條腿筆直修長的腿癱軟無力地碾過床單。
    偏過臉紅唇微張,仿佛被欺負得狠了。
    “哥……”
    微生商抬起頭,喉嚨些許沙啞,他舔了舔紅腫的唇,欺身去吻唐鳳梧瀲灩的雙眸,誘哄一般盤問道:“你什麽時候監控我的手機的?”
    唐鳳梧沒有說話,緊閉著眼,半張臉埋在枕頭裏,艱難地呼吸著。
    微生商按著人,在他側臉狎昵地舔吻:“哥,你說說話,我幫你。”
    “嗯……”聲音在手心蜷縮又舒展。
    雪白的牙齒咬得下唇血紅,卻依舊一言不發。
    微生商來趣了,空著的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迫與之對視。
    迷蒙的黑色眼眸在對上他的視線時渙散了一下,亮起稍許微光。
    微生商循循善誘:“哥,我好看嗎?”
    唐鳳梧濕潤的眼睫眨了眨:“嗯……”
    “喜歡這張臉嗎?”
    “……嗯……”
    “想qi它嗎?”
    這句話音落下,唐鳳梧整張臉驟然變得通紅,下一瞬,猛地弓直了身,漂亮的肩胛骨翩然落下。
    他脫力地倒在柔軟的床麵,縷縷發絲淩亂地鋪開在白皙的臉上、柔軟的枕頭上,然而微生商似乎沒有讓他重新提起精神的餘地,下一秒,天旋地轉,唐鳳梧像個布娃娃一樣擺弄著跪坐在了枕頭上。
    垂眸對上微生商的視線,唐鳳梧崩潰地閉上眼。
    “哥好熱……”
    “別那樣說話!……”
    旖旎蔓延之間,唐鳳梧實在無法支撐向後倒了過去,雙手隻能無力地揪著床單。
    然而青年始終不願意放過他,他想要蹬著腿想要逃脫,便被人狠狠咬了一口。野獸般的獠牙刺破柔軟的皮膚,傷口又用滾燙的溫度施以療愈。
    “哥,告訴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唐鳳梧的話音裏帶上了哭腔,說出口的話斷斷續續:“兩啊……兩年……”
    “唔……哥哥,可以說大聲一點嗎?我沒聽清。”
    唐鳳梧不願再說,牙齒咬住泛白的指骨,似是要與這場遊戲抗爭到底。
    ……
    微生商喉嚨輕滾,俯身在他嘴角吻了吻。
    唐鳳梧閉著眼看不到眼神,然而微蹙的眉眼和緊抿的嘴唇似是都在表達了他的嫌棄。
    微生商死乞白賴地往上湊,攥著那截凝脂般的手腕親吻,“誰吧我們小壞寶貝欺負成這樣?眼淚流的到處都是,還以為用什麽洗了澡呢?”
    唐鳳梧紅著眼好像腦袋都要冒煙了,掐著他的喉嚨摳他的嘴,這架勢仿佛恨不得要把這口出狂言的舌頭割下來剁了。
    微生商一邊躲一邊笑,心說唐鳳梧生來就是被人伺候的,受不了一點委屈,又哭又撓人,隻是這爪子看似來勢洶洶實際上跟撓癢癢沒有區別。
    “別生氣了好哥哥,我才是壞狗,”微生商笑吟吟將人裹在懷裏溫存,嘴唇碾過他潔白的額頭,又心癢地在他濕潤的眼眶上舔過,惹得薄薄一層眼皮下的瞳孔微微顫動,他盯著唐鳳梧帶著紅暈的臉龐輕哂,“真是沒救了……”
    他攏了攏唐鳳梧的肩膀,青年便軟軟地往他懷裏倒,甫一卸力,青年又像團白麵饅頭般攤平回去。
    微生商覺得有趣,來來回回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唐鳳梧被他弄得煩了,睜開眼,手綿綿地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微生商將右臉湊上前:“還有這邊。”
    唐鳳梧白他一眼,翻身往他懷裏擠“,輕飄飄說了個,“滾。”
    微生商想趁著唐鳳梧沒有防備親個嘴,才剛碰到嘴角,就被唐鳳梧萬般抵抗地推了出去,嗔怪的聲音仿佛摻了甜水,“你把牙刷了再親!”
    “我早上起來備菜的時候就刷了!”微生商話音一落,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竟是不約而同地看向廚房的方向。
    “……”
    “壞了。”
    “你的好手藝……”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
    微生商提議道:“要不去翡翠湖蹭個飯?”
    唐鳳梧愣愣地看著他,眼底的不爽全都煙消雲散了,流露幾分欽佩:“看得挺開啊,重過閭門萬事非,你倒是一點也不避諱。”
    “歐陽修還有一句,“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呢,他們誠心邀我,那我就去唄,要是因為一個翡翠湖變得鬱鬱寡歡,這種承受能力,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回天之日了。”
    “好棒呀寶寶,真是什麽也難不倒你呢。”
    “那獎勵我一下嗎?親親?”
    “滾。”
    ……
    晚風徐徐而過,在翡翠湖燈紅酒綠的碼頭邊掀起陣陣漣漪。
    亞曆山大以為venus再也不會來了,他親眼看著身邊這個叫做霍栩的青年,從一開始和venus對峙時的節節落敗,到現在的商場得意,就連婚禮的主人都對他頗為厚待,一時不由好奇。
    “你和venus之間究竟有什麽過節?”
    聽到這個問題,霍栩下意識看了碼頭上的賀蘭秋一眼,在確定對方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交談後,才摩挲著酒杯,猶豫地說道:“可能他就是這麽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吧。”
    亞曆山大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無語笑了:“你們這些人怎麽說話都是拐彎抹角的,別廢話。”
    霍栩冷哼一聲,“我要是說我與他之間並沒有直接的過節,是他草木皆兵,以為到處都是陷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呢?”
    亞曆山大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梢:“你是說你是無辜的?”
    “我發誓,要是他家的落敗和我有半分關係,我……”
    “停!——”亞曆山大看笑了,戲謔地看著眼前這人,心說難道自己看起來像什麽道德衛士麽,“到此為止吧,我不想聽了。”
    “在聊些什麽呢?”
    這時賀蘭秋似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和兩個美人並肩上了他們所在地這一艘遊艇。
    最後一抹晚霞從太空褪去,夜幕如綢緞般在翡翠湖的上空鋪展開來,白日裏的暑氣還未消散,被金錢蒸騰起的奢靡之氣在莊園內逸散得到處都是。
    觀瀾居碼頭邊的遊艇派對正舉行得如火如荼,霍栩卻在亞曆山大沒個眼力見地說出那句——“我們在等venus”之後,瞬間感到如履薄冰。
    賀蘭秋也不是個會落人麵子的,嘴角僵硬地勾了勾,連旁邊妹子的肩膀都不勾了,翹起腿點上了眼,意味深長道:“venus?是我認識的那個venus嗎?”
    亞曆山大笑而不語,霍栩亦沒說話。
    賀蘭秋琢磨出不對味來,皮笑肉不笑,目光幽幽地看向霍栩:“亞曆山大先生是你邀請來的客人。”他頓了頓,舉起高腳杯向亞曆山大示意,“這段時間一直被婚禮的諸多瑣事纏身,忙得焦頭爛額,實在是疏忽了,多有怠慢,還望先生海涵,實在是失禮至極。今晚,我定當全力以赴,盡好這賓主之禮。”
    “哪裏哪裏。”亞曆山大也回敬,給足了麵子,可下一句話就是,“也不麻煩你了,畢竟venus才是這裏的主人不是嗎?”
    他轉臉看向霍栩,似是好問決疑:“我記得,你們似乎有句諺語,叫做——鳩占鵲巢?我記的對不對?”
    他此話一出,在座的幾人臉色都變了。
    霍栩訕訕道:“我們國家還有一句話,今時不同往日。”他有點摸不清這家夥是來幹什麽的,微生商不是要他和賀蘭秋結交麽?怎麽鬧得這麽難看?這家夥和微生商到底是同盟還是仇家?
    聽見旁邊的賀蘭秋冷笑了一聲,霍栩立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以拖延思考的時間。
    再抬起眼,看向眾人,正想說話,這時亞曆山大頗為快意地笑了起來,擲地有聲:“他來了。”
    ……
    霍栩從來都知道微生商這人從來都是人群中心,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一呼百應,周圍的大多數人生活作風以他為標杆,穿衣配飾以他為潮流,爭先恐後地想要學習他身上那樣,動動手指就能出類拔萃的風輕雲淡。
    然而這樣拙劣的模仿往往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原以為沈氏一朝落敗,微生商不說會跌落泥潭變得風塵仆仆,最起碼也不像以前那樣開朗樂觀。
    卻沒想到由此一來,和他談笑風生的人竟然不減反增。
    “你們也來啦!”少女的聲音輕快地在耳畔響起。
    微生商剛和人敘舊結束,轉向另一邊便看到一個頗為眼熟的女生,正眨巴著一雙眼睛滿是雀躍地同唐鳳梧說話。
    “我都好久沒見到你們一起出現了,也許是一年……或者兩年,明明都在一個學校,後來卻沒再見過幾麵。”
    “時間確實過得挺快的……聽說你簽約了公司,恭喜。”
    “哇!沒想到你會知道,我真的很開心,如果這次不是經紀人幫我搶到遊艇派對的請柬,我都沒有機會到這種地方開開眼界呢,話說新區商場的搶票機製真的很煩人,必須真人到場才行,那些粉絲群體特別大的網紅明星一出現簡直就是不給人活路了。”
    “商場搶票?”
    “對啊,這次請柬是林氏旗下的高定品牌發放的,隻有vip才能搶票上遊艇。”
    “原來在搶票啊。”微生商不知道什麽時候瞟了過來,幽幽插了一句:“我當那幾個姑娘莫名其妙說什麽,是觸發了什麽npc對話機製。”
    唐鳳梧:“……”
    少女看到他也靦腆地笑了笑:“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微生商麵色疑惑地盯著人瞧,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薛南枝?”
    薛南枝紅著臉點了點頭:“是我。”
    “差別好大,認都認不出了。”
    薛南枝的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因為化了妝了……”
    唐鳳梧瞪他一眼,給他圓話:“不同風格的漂亮,別出心裁。”
    薛南枝抿著唇羞澀地笑了笑,立馬轉移了話題:“我們公司的人都在那艘遊艇,要不要過去坐坐?”
    唐鳳梧微笑點頭:“好啊,剛好我們還沒有落腳地。”
    他轉頭看微生商道:“走吧。”
        唐鳳梧好笑地背手拍了拍他的胸肌:“你坦蕩的胸襟去哪裏了?”
    微生商幾個小時前說的話立馬失憶:“不知道,不是我。”
    上了薛南枝經紀公司的大本營,看到的是一眾光鮮亮麗的歌手演員還有雍容華貴的導演製片。
    微生商肚子餓得手腳發軟,原本是打算上來放開肚子大吃大喝的,沒想到一進入沙龍區就麵上一個熟悉麵孔。
    靳方文一臉驚愕地站起身,他旁邊的幾人也不明所以地跟著站了起來。
    “……靳叔叔?!”微生商一哂,主動上前和靳方文用力握手,隨後牽著唐鳳梧旁若無人地坐在了海鮮刺身和水果塔之前,夾了幾個烤翅放在盤子裏塞進唐鳳梧手裏,看著靳方文,話語間充滿感情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真是緣分不淺啊!”
    “也算是久別重逢了,那年的雪山合照我還會不時拿出來看,不瞞你們,當時你倆的出現絕對在那次旅途的記憶裏種下一個特別的錨點,我後邊的旅途都還會抱著僥幸的心理期待半路冒出幾個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呢哈哈哈哈哈……”
    “靳叔叔真是厚愛我們了,我們可還深刻地記著你呢……”
    “……”
    幾個人莫名被擠出中心圈,皆有些忿忿不平地看向兩個不速之客,以及把這兩人帶到他們圈子裏的薛南枝。
    薛南枝尷尬地別過臉,心中咆哮這是微生商做的和她有半毛錢關係!
    一眾人心中上演的腥風血雨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中央幾人的寒暄。
    靳方文的幾個朋友最是驚豔,詫異地看著靳方文問說:“老靳,這兩位是你們公司的新人?”
    “這麽俊俏,前途無量啊……”
    “看起來年紀不大啊,幹這行正合適,別浪費你們的青春韶華,有這張臉就得上大熒幕。”
    “老張,這可不行啊,這二位可都是玉葉金柯,就算不進這個演藝圈還不照樣前途無量。”
    “說什麽話,別聽這個人瞎掰扯,生活就是要有更多的體驗,這樣,你看我籌備著的這個明年的電影,給叔叔個麵子,來試試水?”
    “……”
    “……”
    薛南枝怔怔地看著他們熟稔大方的交談,心中忽然不是滋味。
    彼時旁邊響起壓低了的,冷嘲熱諷的聲音:“陪了一晚上笑都沒能拿到的資源被人家這麽輕描淡寫地做人情送出去,薛南枝,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蠢還是壞,故意把人帶到這裏要壞我們好事是不是?!”
    “真是偉大真是了不起,你進娛樂圈是做慈善的嗎死婊子。”
    薛南枝先是目光一暗,看向他們譏諷地笑了一下:“人家隻是露個麵就能把你們賴以生存的飯碗搶過去,是不是得反省一下根本就不適合做這行呢?”
    “你!——”
    唐鳳梧注意到他們那邊似是產生了齟齬,撿了滿盤子鮮香麻辣後站起身,穿過人群走到薛南枝旁邊坐下。
    那些人見人來了皆各自噤了聲,也不知道唐鳳梧什麽來頭,覷著人小心翼翼打量。
    “抱歉,是不是讓你產生困擾了?”
    薛南枝搖了搖頭:“沒事,在這個圈子裏,矛盾是在所難免的。”
    唐鳳梧看著和幾個中年男人從善如流侃侃而談的微生商,忽然笑了起來:“明明隻是三年,卻變了這麽多。”
    “是啊,”薛南枝小心按了按眼角,避免讓底妝暈開:“……明明才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