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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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想要開展會麽?那就讓他們開。”
“要是在他們開展會之前把他們的黑料發出去,不僅展會會中途夭折,翡翠湖也不過是被下一個掌權者接手,怎麽也回不到我的手裏,白白給人做了嫁衣裳。倒不如再等等,等一個天賜良機。”
兩人沿著楊柳堤岸往回走,摩托艇上載著俊男靚女飛馳而過,掀起泛白的浪花和一陣陣輕盈的歡聲笑語。
“……你真的能等這麽久嗎?”聲音化在風裏,聽起來有些落寞。
但下一秒他又歎了口氣:“好吧,是我等不了這麽久。”
微生商聞言一頓,抬手將額發掀至腦後,臉上露出暢快的笑,不見一絲陰霾:“幹脆別活了,早死有人埋,晚死沒人抬,幹脆私奔吧。”
嗡——
一道引擎轟鳴聲劃破天際,震耳欲聾的動靜引得周圍人駐足,然而隻見流星一般的車尾燈晃入視線,隻不過眨眼的功夫,便風馳電掣地融入了黑夜。
高架橋上,耳邊風聲獵獵,冷風如同利刃一般從袖管刺進皮膚,腎上腺飆升引起的戰栗擴散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遠處繁華道路上的燈火輝煌化作了天街的螢火皓月,印在漆黑的瞳孔中,在眨眼間被虹膜碾碎。
此時飛速運轉著的不隻是風速和車速,還有他們緊貼的心跳。
微生商環著唐鳳梧勁瘦的腰身,眼眸緊閉著,試圖在風裏分辨出唐鳳梧的呼吸聲,隻是強烈的對比之下,呼吸聲竟然顯得那樣微弱,唯有手心能感受到心髒劇烈的跳動。
隻有在這一刻,天地之間唯有他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
下了高架橋,車速慢了下來,摩托車匯入車流,他們與此生不會再見的陌生人擦肩而過。
熙攘的街市霓虹璀璨,喧雜聲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四肢百骸,被晚風吹得冰冷麻木的身體被暮暑的燥熱包裹,開始回溫。
羅馬式建築風格的教堂靜靜佇立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塔尖像一柄銀劍直戳雲霄,彩繪玻璃窗在月光與街燈的映照下暈開朦朧而斑斕的光。
五光十色的色塊在厚重的石牆上浮動,教堂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腳步踩在人行道上,教堂內音樂傳響誦讀詩經的聲音。
這是一個大隱隱於市的小教堂,沉默寂靜地佇立在街角,與窗欞外的喧鬧格格不入又相映成趣。
兩人悄無聲息地坐在最後一排的長椅上,空靈的吟唱聲和風琴聲像柔軟的紗覆在兩人身上。
方才在摩托上緊繃的肌肉此刻已經放鬆下來,呼吸也在唱詩聲中逐漸變得平緩。
微生商盯著祭壇上方的十字架出神,忽的偏過頭笑問唐鳳梧:“我們會有來生嗎?”
“聖經裏似乎沒有轉生來世。”
微生商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去寺廟。”
唐鳳梧失笑,拽住他的臂彎讓他坐下:“為什麽?”
“想求個來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唐鳳梧不置可否,隻是淡淡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言語裏笑意淺淺:“這輩子都沒在一起過,談什麽以後?”
然而微生商隻是短暫地停頓了,莫名地笑了一下,其中帶著幾分狡黠。
下一秒,唐鳳梧就聽見他拽了拽自己的衣擺,攥住一個線頭開始往外抽。
“這劣質的衣服就是有個好處,”微生商拽斷黑線,纏繞成一個圓圈後打結,執起唐鳳梧的手,笑意盈盈,“那就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求婚。”
他低頭輕輕吻在唐鳳梧的手背,抬起上挑的鳳眸,脈脈問說:“唐鳳梧先生,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願意讓我永遠成為順服你、忠誠你的丈夫嗎?”
牧師的福音還在禮堂內盤旋,混著悠長的管風琴尾音,將微生商那句帶著點莽撞的誓詞輕輕托住。
唐鳳梧垂眸看著手背上那道溫熱的觸感,又抬眼望向微生商亮得驚人的眼睛,裏邊曾經倒映過玻璃彩繪投下的斑斕,現在隻剩一個自己。
他指尖動了動,被微生商攥著的手沒有抽回,反倒是另一隻手抬起,輕輕捏住了那個黑線纏成的圈。
“繩結太鬆,”他將繩子套得更緊,照葫蘆畫瓢在微生商身上又拽下一根線頭,嘴角微挑:“交換對戒呢。”
粗糙的線繩在小指指根微微係住,唐鳳梧垂著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微生商就這麽看著他,看著他指尖反複纏繞,拉緊,看著那根灰撲撲的線頭漸漸成型。
最簡陋卻也最鄭重。
唱詩聲不知何時低了下去,隻剩下管風琴的餘韻在穹頂回響。
“現在換我來問。”唐鳳梧微微傾身,湊近道能看清楚微生商瞳孔裏的自己:“微生商先生,無論順境還是逆境、貧窮或富裕、健康還是疾病、快樂還是憂愁,你願意,讓我也成為你的丈夫嗎?”
——
講道壇上的牧師似乎察覺到後排的動靜,福音聲微微一頓,隻看到兩道修長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堂門前。
——
推開門時,夜風卷著街市的煙火氣撲麵而來,耳邊管風琴的餘音被吹散,恍然間以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街道上人影綽綽,摩肩接踵。
微生商抬起手手心朝外,頂著遠處大廈ed屏上跳躍的燈光,笑說:“你打的結怎麽比我的還醜?”
唐鳳梧用肩膀將微生商頂出去:“比你的牢靠。”
兩道身影在路燈下拉長又變短。
路過一家剛開業的會所,微生商隨手摘了花籃裏的一束玫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唐鳳梧領口。
玫瑰花的刺劃過皮膚時讓唐鳳梧懵了一會兒,才怒不可遏地拽著微生商當街踹。
微生商早有防備,笑著往一邊躲,唐鳳梧那一腳踹空,帶起的風掃過褲腿。
“微生商!”唐鳳梧氣急敗壞,揪出玫瑰便邁開長腿追了上去。
最後繞了整整一圈,在教堂後的深巷中將人逼到了牆角。
微生商眼看走投無路,轉過身舉起手笑容可掬:“好哥哥我錯了我錯了!”
唐鳳梧盯著他簡直氣笑,揪著他的耳朵罵道:“你翅膀硬了是吧?剛宣誓完就犯賤?”
黑暗虛化了兩人的色彩,卻使得輪廓越發的分明。
微生商臉上的笑意不減,久久地注視著唐鳳梧的臉,忽然猛地將人抱住。
唐鳳梧差點以為自己身上掛了個正在燃燒的火爐。
耳邊傳來輕聲喟歎,脖頸處的皮膚被嘴唇輕輕蹭過,唐鳳梧聽見他的聲音:“我好幸福,唐鳳梧,你能明白嗎?”
唐鳳梧將他往牆上頂:“我明白你什麽?才幾分鍾就學會以下犯上,連哥哥都不叫了。”
“這有什麽?”微生商將人鬆開,含笑看著他:“我十四五歲第一次發現想曹你的那段時間不也隻叫你名字。”
唐鳳梧感覺這一天的情緒就沒平靜下來過,又想擼起袖子收拾人:“你終於撤下虛偽的麵具了是吧?終於說出心裏話了?”
微生商想造反很久了,當即按著唐鳳梧往牆上靠,纏綿的吻,熾熱的口腔。
巷子裏的風忽然停了,隻剩下兩人交纏的呼吸聲,粗重得仿佛要把彼此吞吃入腹才甘心。
微生商的吻帶著股摧枯拉朽的勁,齒尖刮過唐鳳梧的下唇,嚐到淡淡的血腥味,非但沒有收斂,反像點燃了引線,掐著唐鳳梧腰的那隻手猛地收緊,將人死死按在斑駁的磚牆上。
教堂塔頂的鍾聲悶悶地敲了一下,驚得像口的貓咻的一下躥過。
微生商動作一頓,唐鳳梧這才趁機偏頭喘了口氣。
額角抵著彼此,睫毛上帶著濕氣,眼底卻亮得驚人。
“屬狗的?”唐鳳梧聲音微啞,被吻得發腫的唇瓣張合。
微生商低笑,低頭在唐鳳梧的頸間嗅了又嗅:“你用春藥洗的澡嗎?怎麽這麽好聞?”
唐鳳梧受不了他了,笑罵道:“滾,還要不要回去的?”
“唐鳳梧。”
“叫哥哥。”
“唐鳳梧叫哥哥嗷……”
微生商嗷的一聲捂著肚子蹲在牆角,還是不敢相信唐鳳梧就這麽痛下殺手。
可偏偏就算是這樣了,他仍舊不安分,飛快掀開唐鳳梧衣擺嘴上說著:“我看看玫瑰花傷著我老公沒有。”
唐鳳梧:“……”
“嗷!——”
摩托引擎發動,轟鳴聲淹沒了使節的聲音。
在加速的瞬間,唐鳳梧感覺到腰間的手抓得更緊了一點。
夜風再次灌滿袖管,這一次卻不覺得冷,指根的線絨發燙,哪怕前路再黑,仿佛永遠存在一根透明的絲線,牢牢地將他們鎖在了一起。
把摩托車停回車庫,唐鳳梧有些意猶未盡地將鑰匙交回到侍應生的手裏。
微生商在出口處等著,臉上笑意款款,仿佛翹首以待他的到來。
唐鳳梧當做沒看見,可路過的時候還是被人勾住了小指,他手一甩佯裝嗔怒道:“我已經結婚了別騷擾我。”
沒想到微生商依舊沒臉沒皮:“那怎麽辦啊哥哥,其實我當小三也可以的。”
唐鳳梧:“……”
剛走到室外泳池邊,身後忽然響起嘩啦水聲。
亞曆山大踩著水從泳池裏走了出來,渾身淌著水,額頭上別著歪歪扭扭的泳鏡,鏡片上的水珠順著下頜往下滴。
身後跟著兩個穿著花襯衫的保鏢,黑黝黝的影子在水麵上亂晃。
微生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亞曆山大顯然沒料到venus竟然還有如此閑情雅致,在他狂轟亂炸的危險短信下,居然還有心思騎機車兜風。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語氣帶著點被冒犯的不耐:“venus,沒有忘記今天找你來是為了談正事的對吧?”
說話間,目光在唐鳳梧身上掠過,目光幾分垂涎:“是不是得跟我單獨聊聊?”
唐鳳梧抱著臂站在一邊,聞言很有眼力見地指了指自己:“我?那我回避?”
微生商勾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用氣音在他耳邊低語:“賭狗能有什麽正事?別走,陪我。”
亞曆山大將這小動作盡收眼底,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語氣玩味:“讓小美人給我們當荷官發牌?”似是默認了這個提議,偏頭抬了抬下巴:“走吧。”
幾人回到當初坑過霍栩的那間空房。
微生商和亞曆山大隔著張蒙著灰的圓桌坐下,唐鳳梧則靠在牆邊,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褲縫,目光淡淡掃過房間裏落滿灰塵的賭具。
“輸了這麽多次,讓你幫一個忙也要推三阻四,”微生商掀開麵前的牌,“這次玩完就結束吧,我不和沒有誠信的人玩牌。”
亞曆山大到底沒敢讓唐鳳梧發牌,主要對他們的不信任,擔心這兩人串通一氣,隻是瞥了眼牆邊的人,冷笑一聲。
“沒有誠信?”他嗤笑道:“沒誠信?首先出老千的人才最沒資格說這話。其次,你怎麽就確定,我沒按你說的做去聯係秋?”
“威脅信息發得和雪崩一樣,你讓我怎麽信。”
亞曆山大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目光鎖定在他手上的牌:“我不過是想弄明白,你這出千的把戲怎麽能玩得這麽行雲流水。”
“就因為這個?”微生商挑眉,亮出手裏的三張 a。
緊接著拿起牌摞洗牌,動作快得像變魔術,眨眼間又抽出三張,赫然是黑桃 k、q、j,和那天霍栩手裏的牌分毫不差。
微生商展示結束,將牌往桌上一放,朝亞曆山大攤手:“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
誰知他話音剛落,亞曆山大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惡的笑,猛地翻出自己手裏的牌,亦是黑桃kqj。
“終於讓我抓到你出千了吧!” 他拍著桌子站起來,眼裏迸出狠戾,“今天非要打斷你的手不可!”
話音未落,他朝保鏢勾了勾手。兩個花襯衫立刻上前,拳頭捏得咯咯響。
微生商臉上一僵,渾身警惕地緊繃起來,鳳眸裏幾乎是瞬間迸出凶光。
眼看保鏢就要撲過來,微生商正準備起身,身側卻猛地閃過一道影子 。
唐鳳梧幾乎是憑空上前,電光石火間便與兩人纏鬥起來。不過半分鍾,隻聽兩聲悶哼,兩個保鏢已經被他逼退到牆角,捂著肚子直不起腰。
混亂中,不知是誰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好好坐在椅子上的亞曆山大竟結結實實挨了兩巴掌。
他捂著肉眼可見變得通紅的臉,扯著唇不可置信地咧嘴笑出了聲:“嘖……小辣椒,小甜心,這麽帶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