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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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商沒想到自己剛新婚的丈夫竟被這般輕薄打量,瞬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猛地拍桌起身,指節捏得嘎吱作響,眼看著就要與他一決高下。
可誰承想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他帥氣逼人的丈夫便先一步,瀟灑利落地揪著亞曆山大的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撞在了冰冷的牆麵上,頗有種咄咄逼人的架勢。
“你敢碰他的手,”唐鳳梧的目光森冷地注視著男人,“我饒不了你。”
沒死過老公的人是不會有這樣沒人性的眼神的。
亞曆山大被這股氣勢震懾,一時啞口無言,隻是嘴角掛著一抹怪異的笑,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唐鳳梧。
微生商頓時警鈴大作,三步跨作兩步上前去,整個人差點失態:“不要碰這個髒東西!”
聽到他的話,唐鳳梧幾乎瞬間從怒氣橫生的狀態中抽離,莫名地側過臉看向微生商,手上的力氣也收斂下來。
下一秒,就被微生商拉著手腕,用自己的衣擺反複擦拭他方才揪過亞曆山大衣領的地方,動作仔細得像是在消毒。
唐鳳梧:“……”
亞曆山大:“……”
“嗤。”
亞曆山大發出一聲嗤笑。
唐鳳梧抬眼掃去,壓力山大的瞳孔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旋即笑了起來:“你和venus是什麽關係?插什麽手?我腰斷了他的手隻是說著玩的,真正讓他……”
“閉嘴。”微生商冷聲打斷,眼神像刀子般刮過去。
“你今天找我到底什麽事?”
“這輩子最寒酸的談判場所也就在這了,”亞曆山大對著灰塵撲撲的環境挑三揀四,悠悠看了眼唐鳳梧,才重回桌子邊坐下,“如你所見,我和賀蘭秋確實是搭上了,隻是這個家夥有點莫名其妙,想讓我和他在霍栩的麵前演一出,照他的話說就是不想欠下霍栩的人情。”
微生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轉念一想賀蘭秋這種油頭滑腦的人怎麽樣也不過分,於是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
亞曆山大拖長了調子,一個不留神眼神又黏在了唐鳳梧的身上,看著這個那喀索斯一樣的小美人拖了個椅子坐在venus身邊,似是注意到了他如火一般熾熱的視線,懶洋洋掀起眼皮瞥了一眼。
那眼神淡得像那喀索斯照見自己倒影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漾著波紋……真是一朵清純動人的小水仙。
“putain……”亞曆山大下意識低罵一聲,語氣裏竟帶著些驚豔的咂舌。
微生商冷笑看著亞曆山大即將要摸到唐鳳梧的手,啪的一聲幹脆利落地給人扇飛:“好好說話,這是我的男朋友。”
他這般說著又拖著唐鳳梧的凳子往自己方向拉,
“男朋友?哈哈……男朋友……”亞曆山大笑得古怪,也不再磨嘰,繼續說道:“如你所料,今天早上秋托我給那枚藍鑽做鑒定,出來的結果當然不是赫斯鉑的海洋之心,聽見這個消息之後他也沒在說什麽,然後就讓我陪他演出戲。”
“他有沒有提過展會之類的事情?”
“展會?”亞曆山大略微思索,然後恍然道:“有個文創展什麽的……當時他沒完沒了地說了很多廢話,都是繞著這個文創展提的,說文創展最好能展現本地特色,那他們這裏的特色應該是什麽好,廢話,我怎麽知道這裏的特色如何,然後又問我和赫斯鉑的關係,聊著聊著他又把話題轉到寶石上,說很喜歡赫斯鉑的寶石展……”
亞曆山大身體力行地向微生商證明了他是一個守誠信的好賭徒,一股腦地傾倒這幾天和賀蘭秋接觸到的種種。
唐鳳梧聽得犯困,打了個哈欠,生理鹽水模糊了視線,他垂下眸擦了擦眼角,恍然一回過神,方才還言來語去的兩人皆噤了聲,一個兩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唐鳳梧:“幹嘛?”
微生商的聲音溫柔得能滴水:“困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亞曆山大眼見立即反對:“我話還沒說完,都還沒講到重點呢,你們著急走什麽啊?”
微生商站起身牽住了唐鳳梧的手,這一幕又把亞曆山大刺激得不輕:“你還要靠我辦事,直接就走是不是有點太狂妄了?”
微生商被他逗樂了,他倒是不擔心亞曆山大會背叛赫斯鉑的利益集團去賀蘭秋麵前告自己的狀,畢竟亞曆山大和賀蘭秋萍水相逢,目前沒有什麽利益瓜葛。
“不都說在重點上了麽?你還要說些什麽?”
唐鳳梧反握住微生商的手,走前回看了一眼,許是知道了亞曆山大對他們並沒有惡意,隻是性格惡劣了一些,也不好繼續冷言相對,稍稍偏過臉,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亞曆山大見狀先是眼前一亮,下一秒,就見venus一個眼刀飛了過來,好像在跟他說要是敢打這個小美人的主意自己就完蛋了。
“……”
“所以說賀蘭武他們並沒有確定好展會的主題,也沒有拉到滿意的讚助。”
微生商:“看來是這樣。”
唐鳳梧:“聽亞曆山大說的,賀蘭秋似乎想要拉攏赫斯鉑來當讚助商造勢,而且並且不打算和霍栩分享這一杯羹,按理來說賀蘭秋他們如今能鳳凰騰達到現在的地步,是少不了背後霍家的支持的……這是……”
微生商笑道:“他們這個同盟還是不太牢靠。”
車輪碾過幹燥的柏油路,窗外的綠影婆娑,葉片被風揉得窸窣作響,偶爾有幾片卷著旋掠過車窗。
駛過老城區,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居民樓和沿街的路燈都黑了,隻有零星幾家窗台上的空調外機還在微弱地嗡鳴。
車輛在小區外鐵門前緩緩停了下來,月光粼粼地印在斑駁的牆麵,四周的寂靜湧了上來。
微生商兩手穩穩托著唐鳳梧的大腿,把人牢牢背在身後,交疊的身影被樓道口的照明燈拉得很長,隨著腳步一級級攀向六樓,水泥台階被踩得發悶。
到了門口,他微微屈膝卸力,小心將人調轉方向抱在了身前,騰出一隻手去摸兜裏的鑰匙。
鑰匙尖對準鎖孔插進去,他還刻意放緩了扭轉的力道,可最後開門時,吱呀——一聲銳響,在空蕩的樓道裏突兀地炸開。
唐鳳梧睫毛顫了顫,似是從迷糊中掙開條縫,含混地嘟囔出半句 “你的手……”。
尾音還沒落地,便被濃重的倦意拖回夢鄉,下巴重重磕在微生商頸間,呼吸漸沉。
微生商心頭一軟,唇角漾開淺笑,在他發燙的耳尖印下輕吻,聲音放得像羽毛:“睡吧,乖。”
他小心將人平放在床上,掖好被角時指尖觸到對方微涼的肩頭,又把被沿多撚了兩寸。
轉身進浴室擰了熱毛巾,回來細細擦過唐鳳梧的臉頰、手掌,連蜷起的腳趾縫都沒放過。
他低頭,虔誠地吻在唐鳳梧的膝頭,眼簾沉沉合上,喉嚨間溢出一聲歎息。
最後他坐在床邊,月光正淌過唐鳳梧的眉骨。微生商靜看了半晌,指尖輕輕蹭過他的鼻尖,淺淡地笑著,向一個沉睡中的人問出問題:“不是說兩年前才開始監視?怎麽就這麽擔心我的手?”
當年的事,微生商從來沒有對外說過,除了知道內情的亞曆山大,便隻有媽媽。
忽然間像是被什麽攥住了思緒,他恍若頓悟了這些天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某種不可言述的隔閡。
心頭霎時間被粘稠的墨裹緊,窒息感順著毛孔往骨縫裏鑽。
血絲像蛛網般漫上眼白,他猛地張開嘴吸氣,像是溺水的囚徒,空氣洶湧地灌入喉嚨,帶著鐵鏽般的疼痛,他的身體止不住地發顫,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舉動。
他俯身,在唐鳳梧額頭、眉間、唇角側臉留下淩亂又失態的吻,帶著難以言說的急切和愧怍。
“我從來沒有很過你,”他聲音發啞,將人虛籠在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讓你難過了,是你的存在支撐我走出來,如果不是好想再見你一麵,那天我大概……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唐鳳梧眼睫微微顫了顫,在眼瞼下方投下細碎的陰影。
眼角有晶瑩劃過,順著鬢角墜入枕頭,洇開一片深色的淚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