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氤氳嫋嫋的溫泉霧氣中，酒液順著喉管滑落，如鎖芯甲蟲一般席卷大腦，蠶食著每一片神經。
    微生商自詡酒量尚好，隻因為不喜歡魚龍混雜的環境所以沒去特意練過。
    不過溫泉池子裏的玉液瓊漿將今晚的夜色陶冶得格外纏綿悱惻。
    就連夢裏的畫麵都格外真實清晰了幾分。
    在這黃粱一夢裏，唐鳳梧膚白勝雪，細膩的肌膚如奶油般化開，輕輕一吮仿佛能流出水來。
    誘人的花瓣唇被吸腫，臉上綻放出迷人的顏色。
    隻是這一次唐鳳梧沒之前那麽乖順，竟然膽大包天地照著他的臉來了一腳。
    微生商一開始是勃然大怒，但半夢半醒間看見唐鳳梧那潮紅眼尾流露出的屈辱和艱澀，竟然比溫順的綿羊還要更有一番滋味。
    不就是踹了一腳麽？他舔回去不就行了？
    這一夜過得如夢似幻。
    直到微生商醒過來，睜開眼，看著滿屋子的狼藉與昨夜夢中的雲雨天地並無二致時，整個人腦子都震了一下。
    空氣中浮動著旖旎的甜腥味，浴袍散落一地，被子枕頭不規則地散落在房間各處，機械般扭過頭，素日裏如神祗下凡般的男人如今滿身紅痕地躺在他的身側。
    漂亮的眉宇稍稍蹙起，似是在與夢裏的洪水猛獸作鬥爭。
    微生商覺得自己瘋了，這一幕真實上演的那一刻，他內心所想的竟然不是懊惱，而是——他就算當了唐鳳梧的裙下之臣又能怎的了？
    被這個念頭衝擊得渾身一震。
    他猛地坐起身，想要尋找自己的衣物逃之夭夭，可卻沒想到這一出動靜大到讓床上的人再也睡不安穩，異常困難地睜開眼，對著想要落荒而逃的微生商嘶吼一聲：“微生商你這個賤人！”
    微生商承認自己是個孬種，在對方的暴怒下根本不敢回頭，依舊趿拉著拖鞋彎腰撿起地上的浴袍。
    下一秒，一個怒氣橫生的抱枕精準爆頭。
    ————
    唐鳳梧嚴嚴實實地裹著浴袍，麵色黑沉地坐在沙發上，哆嗦著手抽著煙，淺薄的眼皮耷拉著，給自帶風情的眉眼增添了幾分憂鬱。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煙絲順著氣流上卷，在潮濕的空氣中消弭殆盡。
    “說吧，小商總打算怎麽賠償？”
    微生商被抱枕敲打一番，還以為唐鳳梧被他弄了一晚還有勁，正想著要怎麽報複回去之時，隻聽撲通一聲，唐鳳梧手腳無力地倒在了下床向他索命的路上。
    秉持著人文道義，提上褲子不認人是合理的，但見死不救就是有悖天地良心。
    於是他善心大發回去將唐鳳梧給抱了起來，放回床上，可這人生命力頑強地就像不會死一樣，跳下地，蹦著也要穿好了衣服遠離那張滿是混沌痕跡的床。
    “……”微生商還沉浸在這意外的一夜情裏，聽見唐鳳梧的話這麽冷血無情，覺著這人睡了一覺就劃清關係實在沒良心，略帶著倉皇地解釋：“我以為那是夢……”
    “夢？”唐鳳梧不可置信地重複一聲，冷笑著站起身靠近坐在床邊的微生商，覺得這人真是厚顏無恥地用這麽爛俗的理由來敷衍他了，“是夢就可以一筆勾銷了麽？”
    微生商被他逼問地不舒服，抬頭一瞪：“靠，你什麽意思？不就是想要好處嗎？”
    他這話一出，唐鳳梧額頭脖頸青筋頓時暴起，瞬間扼住他的領口，拳頭帶著疾風揮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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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商用冰袋捂著左邊嘴角，氣焰比幾分鍾前弱了不止一頭。
    “那你倒是說你想要什麽嘛？一言不合就動手，是不是暴力狂？”
    唐鳳梧身上光風霽月的氣質都被麵前這蠢貨氣得陰沉一半。
    “微生商，小商總，”唐鳳梧麵色冷峻，一字一頓，“昨天晚上，是你在強迫我。”
    微生商一頓，昨晚的記憶慢慢在腦海裏回放。
    那一腳踢得瓷實，方才的拳頭也足夠到位，可一想到這樣出水芙蓉纖塵不染的美人同他春風一度，又覺得這透骨的銷魂能將所有憋屈給填平。
    但不知刻進骨子裏的肌肉記憶是否太過強悍，他心裏想的是一通，說出的話又是另一個樣：“……都成年人了，哪有像你這樣斤斤計較的？”
    他此話一出，昨晚柔情蜜意地按在他胸肌上欲拒還迎的巴掌，再次朝著他的右臉扇來。
    ————
    微生商兩隻手托著冰袋長籲短歎，長長一條躺在沙發上，小腿伸出去一大截。
    而此時唐鳳梧已經轉移到了飄窗上，煙是抽了一根又一根。
    他揉了揉發疼的眉心，已經沒了跟微生商掰扯的耐心，有些疲憊地質問微生商：“你總是揪著我不放是為什麽呢？沒錯，你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來我是個利欲熏心的卑鄙小人，接近你身邊的人都是心懷叵測，那你自行遠離我不可以嗎？”
    聞言，微生商盯著天花板沉默了半晌，蹦出個：“不行。”
    唐鳳梧已經沒有和微生商較勁的力氣，更準確地說，他們現在這個情況，要是他還能當做沒事人一樣翻篇即過，簡直就是精神錯亂。
    這場鬧劇裏有一個微生商瘋子就夠了，他需要保持理智。
    他翹著腿，一隻手撐在另一隻手的手肘間，兩指夾著煙抖了抖，“為什麽？”
    微生商再次陷入了沉默。
    原因很簡單，就是雙標。
    他可以在唐鳳梧醒來之前選擇逃避，但唐鳳梧卻不能用金錢交易來劃清這次發生的關係。
    唐鳳梧似是揣測出他內心的這種無理取鬧和糾結，竟然怒到極點，換來的是無奈的笑：“不花清關係還能如何呢？微生商，難道你要因為這露水姻緣，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態，為我這個鄉野草莽負責？”
    微生商張了張嘴，隻覺得喉嚨脖頸異常沙啞。
    下一秒，又聽到唐鳳梧略帶幾分嘲諷的——“不能吧？”
    這一次，他思索了很久，妥協般輕聲道：“不就是想要錢和背景麽？我給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