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說著說著，語氣明顯弱了。
    淨塵法師。
    極境修為。
    是大寧朝武道巔峰上的強者。
    啥意思？
    你抬手就滅了？
    明帝明顯感覺得到，寧業身上的氣息變了！
    那是武者的氣息。
    當日，寧業從西域歸來，便是這等氣息。
    明帝眸光微微一凝：他，他中的毒，解了？
    明帝身邊的護衛，頓時緊張起來。
    尤其是極境護衛，雖都隱藏在麵具之下，可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恐懼，卻是隱藏不了！
    那可是極境！
    同為極境，他們做不到一擊秒殺！
    所以……這才是秦王寧業，能夠統一西域的底牌？
    寧業眸光堅定，直勾勾看著明帝。
    不說話。
    沉默。
    許久，久到周圍氣氛變得焦躁冷漠，久到慈寧寺武僧傾巢出動。
    寧業才開口，隻是那聲音，如萬年寒冰，“父皇，是你下令，傷兒臣屬下？”
    唰唰唰！
    此言一出。
    極境守衛各個警惕，亮出武器！
    怎麽？
    秦王為了兩個手下，要反？
    明帝也是一愣。
    隨即嗬道，“便是朕，難道你要弑父殺君？朕怎麽會生了你個不孝子？朕到慈寧寺，是因為聽聞你失蹤，是來尋你的！”
    寧業，“……”
    皇帝都當不明白！
    不愧是女頻書中的皇帝。
    我特麽手握百萬雄兵，抬手滅殺極境武者。
    但凡是個聰明的皇帝，起碼明麵上要將自己好生供起來。
    怎麽還矛盾甩到台麵來？
    寧業，“既不是父皇，那請回宮吧，您龍鍾老態，經不起事事折騰，若是高血壓上來倒頭就睡，兒臣還要背個不孝罵名！”
    “你……”
    你為何變得如此冷漠？
    明帝悵然。
    寧業從西域歸來，雖身上戾氣極重，對待旁人殺伐果決。
    可對明帝，對楊太後都是恪守孝道，畢恭畢敬。
    這一年來，也是因著這份“孝道”，明帝才認為已經死死拿捏寧業。
    所以才走到了那一步……圖謀寧業手中兵權！
    隻是沒想到，才短短幾天時間，寧業竟然變得如此陌生？
    哦不！
    應該不是陌生。
    在那瞬間，明帝突然想到，暗衛傳回的西域密報：那個在西域大殺四方，名揚寰宇的天武軍統領，本就是這副模樣！
    明帝出宮。
    本就為平息天下悠悠眾口。
    如今見寧業活著，還活得好好的……明帝略顯失望，轉身離去。
    “請陛下做主！”
    “為淨塵法師討回公道！”
    明帝要走。
    慈恩寺無數僧人齊齊出聲。
    那可是他們主持，是受過天書崖道蘊洗禮啟蒙而成就極境的武者。
    死了！
    沒了！
    大寧朝至高無上者過來，卻絲毫沒有要為淨塵法師討要說法的意思，轉身要走？
    能不叫僧眾心寒？
    明帝不由得頭疼。
    駐足。
    眸光幽怨看向寧業。
    朕給你擦屁股？
    想什麽？
    寧業倒是嗬嗬一笑，看向眾武僧，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夜煞。
    他被折磨得很慘，但主要傷都來自金剛伏魔陣的“蒸騰灼燒”。
    沒有了金剛伏魔陣壓製，他大口喘著氣，調整內息，很快便強撐著站在寧業身後。
    夜煞的眸光中，甚至多了幾分期待渴求：王爺，快說你喜歡慈恩寺，屬下給你搶來做後花園！
    寧業說，“本王入帝都神洛後，便中了無相幽冥草的毒，致使修為盡失，經本王查證，帝都神洛隻有慈恩寺產出無相幽冥草。”
    “夜煞，傳令玄甲黑騎，封鎖慈恩寺，徹查！反抗者，格殺勿論。”
    寧業的預期平平淡淡。
    格殺勿論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如同在說：雲是白色的。
    毫無感情。
    毫無情緒。
    毫無波瀾。
    “血口噴人！秦王，我慈恩寺敬你平定西域，你卻以莫須有辱我慈恩寺？”
    “天子犯法與民同罪！寧業！殺人償命，你要為淨塵法師償命！”
    “慈恩寺立寺千百年，從未受過如此恥辱！”
    “武僧，護廟！”
    武僧們結成陣型，阻擋山門。
    氣氛再度緊張。
    劍拔弩張時。
    嶽風孱弱開口，“王，王爺……玄甲黑騎，被，被禦林軍控製了！”
    他將事情始末簡單說了遍。
    他懊惱低頭，“是屬下無能！”
    他以為，自己會被責罵。
    寧業的確麵色凝重，但並未責怪。
    3000名玄甲黑騎，全部都是五境武者，的確是一支戰力強橫的部隊。
    但在極境守衛，加十萬禦林軍跟前，卻是不夠看的。
    明帝就在一邊聽著。
    並沒有要釋放玄甲黑騎的意思。
    明帝在等。
    他想看看，寧業為了那3000玄甲黑騎，到底能做出什麽事來。
    人群中。
    杜雲舒卻是眉頭緊鎖，腦海中回想前世往事……遇到這種情況，寧業會作何應對？
    屈服？逃走？還是跟明帝交易？
    她見到寧業依舊情緒穩定。
    寧業隻環視一周，下令，“夜煞，本王在帝都神洛有性命之憂，傳令天武軍，選三萬武者部隊進神洛保護本王！”
    “是！”
    不等眾人反應。
    夜煞從儲物空間拿出信號彈，直接朝天發射。
    尖嘯的聲音響徹天際。
    那是天武軍獨有傳令密箭！可傳訊千裏！
    一切發生太快！
    饒是明帝想要製止都來不及！
    明帝眸底陰暗。
    明帝看著寧業，語塞。
    說什麽？
    斥責？
    斥責有用，他何須整日提心吊膽？
    明帝隻得下令，“羅廷，釋放所有玄甲黑騎！寧業，收回軍令！”
    寧業，“軍令如山，豈是兒戲？父皇，以後再說這種話，請三思。”
    其實寧業想說：老登，你說話多過過腦子！
    軍令朝令夕改，你何以治軍？
    僵持半盞茶功夫。
    玄甲黑騎陸陸續續抵達。
    折損了不少人。
    想來禦林軍也折損了不少人……這筆賬，先記著。
    寧業回頭，指了指慈恩寺，“入山，搜擦！”
    明帝揮揮手。
    已經下了令，“慈恩寺，不得阻攔秦王查案。”
    秦王回了神洛便中毒……民間不斷有聲音說，是明帝容不下秦王，造了許多謠言。
    那謠言很可怕。
    且這一年多來，秦王寧業對皇室兢兢業業，若真死了，無論真相如何，都是“秦王功高蓋主，明帝毒殺寧業”！
    明帝並不需要真相。
    他隻需要一個事件，將天下人對他的猜疑轉移。
    機會就在眼前。
    當然。
    後麵的事，明帝不會繼續盯著。
    他回宮了。
    事態後續發展，他隻需要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