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希望今天不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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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午蔓小姐,二十四歲。”皺皺巴巴的修長手指翻動簡曆。
“是。”紮成高馬尾的棕黑色鬈發隨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公司董事長兼ceo,a市商會副會長。”兩封介紹信被另一隻幹皺皺的手輕輕按到簡曆上。
“是。”翹長的上下睫毛幾乎要並到一起。那雙眼平靜無神,看上去隨時會睡著。
那隻幹枯的、年老的手從桌子上方伸過去:“a市大學ppe學院歡迎你。”
回應它的,是一隻嫩白的、指頭尖細的、年輕女人的手。
半袖黑裙上的暗紋隨裙擺起伏,深咖色小牛皮細腰帶收得很小,在盈盈一握的腰間還是有些鬆垮。
黑色漆皮鞋麵不染一塵,方跟隻高三厘米。
那弱不勝衣的身影消失消失在門外,辦公室裏才熱鬧起來。
“是奚家的那個奚午蔓嗎?奚午承的妹妹?”
“她不是死了嗎?”
“說是出了車禍,沒死。”
“那張臉——”
那張臉,完全不像曾經的那位大藝術家。
是太瘦了?
可是,她連畫都不會畫,這怎麽解釋?
九月初的a大校園內,報到的新生們懷著最大的激情與喜悅,他們肆意釋放青春的熱情,他們簡直要逼死那當空照的太陽。
與他們相比,奚午蔓簡直是個死人。
她看上去就是一個行走的死屍,冷冰冰,僵硬。
a大正校門外,一大群人在拍照、合影,周圍圍著更多人,他們在排隊等拍照。
那些手中拿著錄取通知書的孩子們,那些送那些孩子進入這所學府的父母們,那些激動異常、忍不住向任何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炫耀的人們,個個都認為前方是一片光明的坦途。
這人生。順利得像雞湯劇本一樣,沒有任何失意。
可能嗎?
奚午蔓收回視線,轉身進入停車場,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您是回虛煙院子還是去帕拉斯女校?”司機問。
“帕拉斯女校。”她嗓音慵懶,像是說這麽短的句子就耗費了全部氣力。
帕拉斯區的帕拉斯女校,九點半開始舉辦開學典禮。
她以帕拉斯女校教師的身份參加開學典禮。
她確實在這所學校掛著教師的職,其實隻用偶爾到校上一節公開課。有種兼職工的意味,但享受的是全職教師的待遇。
漫長的致辭、宣誓、表彰、講話、學生表演。
校長送出祝福,拍照,說是留念。
校長鍾懿鴻女士很高興能在開學典禮見到奚午蔓,她以為後者今天就會給學生們上課。
但很抱歉,奚午蔓沒有準備課件。
“聽說您入讀a大ppe學院了,首先恭喜您。”鍾懿鴻向奚午蔓伸手。
奚午蔓敷衍般碰了碰鍾懿鴻的指尖,說:“沒事我先走了。”
“如果可以,希望以後您能給我們的學生講講政經哲。”
“當然。”
“不過,學生們還是更期待您的繪畫課。”
“我說過,我不會畫畫。”
“您這樣說就太謙虛了,您可是a國著名的書畫家,您都不會畫畫,就沒幾個人敢說自己會畫畫了。”
“隨您怎麽認為。”奚午蔓向鍾懿鴻欠身表示道別,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回虛煙院子之前,要去一趟黑桃街。
她在夜自明定做了蛋糕,給家裏那位叫奚煬棋的小朋友。
夜自明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但隻要有時間,奚午蔓都會親自到黑桃街取蛋糕,親手交到阿棋手中。
阿棋三歲了,那頭黑發漂亮得簡直讓人舍不得修剪。
不過,阿棋不喜歡留長發。小小年紀的他,就對自己的頭發長度有嚴格的要求,正如他對生活中其他方方麵麵。
早上幾點起床,晚上幾點睡覺,每天的每一分鍾具體做什麽事情,每天要有怎樣的進步。
小小的人,嚴格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小的人。
虛煙院子一號的傭人數量一減再減。要讓奚午承滿意,還要讓小阿棋滿意,挑挑揀揀,最終留下的,不到十個。
可不管是奚午承還是小阿棋,其嚴格都會自動屏蔽奚午蔓。
奚午蔓是他們的原則本身,哪怕是她的隨心所欲,也是他們的要求準則。
小阿棋已經上小學了,在a大附小。
奚午蔓不需要接他上下學,隻是饞梨花麵館的雜醬麵,在報到那天送他去了學校。
他不喜歡梨花麵館的雜醬麵,但會陪奚午蔓到那裏坐一坐。她吃麵,他坐著。
小學生下午放學很早,奚午蔓取了蛋糕,剛回虛煙院子一號,還沒進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媽媽。”那稚嫩的、深沉的,小男孩的聲音。
奚午蔓把手中的小蛋糕遞給他。
“我已經連著吃三天花了。”小阿棋一本正經,“希望今天不是花。”
奚午蔓清清嗓,說:“抱歉,今天也是。”
小阿棋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很快,恢複了冷靜。
“希望今天不是紅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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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
不是紅色,是藍色。
藍色繡球花。
“媽媽。”小阿棋盯著茶幾上宛如真花的蛋糕,及蛋糕上栩栩如生的藍色閃蝶,“我認為,您不該每天為難夜自明的蛋糕師傅。”
“我給錢了,怎麽是為難?”
“那不要每天為難您自己的時間。您畫稿一定會花不少時間,您每多花一秒鍾設計我的小蛋糕,就少一秒鍾發展您的公司。”小阿棋慢條斯理。
“我可以把這些設計全部運用於公司的產品。”
短暫的思考,小阿棋說得認真:“那一定會大賣。”
奚午蔓淺淺笑笑,將話題轉移到小阿棋身上。
她問他在學校開不開心,在學校學到的東西是否符合他的預期,或者說,是否令他滿意。
小阿棋搖頭,說實話,不滿意。老師教的那些東西就像是哄傻子的一樣。
奚午蔓一時啞言。
小阿棋很快又把話題轉回蛋糕上。
“這是什麽做的?”小阿棋指了一隻海倫娜閃蝶。
“糖。”奚午蔓答。
“什麽糖?”
奚午蔓搖搖頭,又說:“明天我幫你問問夜自明的蛋糕師傅。”
“我自己去問。”
奚午蔓迅速思考過,想到明天的課排到下午,於是問:“那,你明天要自己去取蛋糕嗎?”
“我會順便取的。”
蛋糕一直在透明的玻璃盒子裏,等到傍晚奚午承回來,小阿棋才會打開盒子。
按慣例,那是餐後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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