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沉瀟感到手背癢癢的。
    眼皮像被什麽黏住了似的，想睜卻睜不開。
    她輕微的聳動著眉眼，掙紮了一會又再次昏昏睡去。
    意識再次回籠時，她終於能睜開眼睛了。
    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氣中充斥著屬於醫院的淡淡消毒水味。
    “瀟瀟？”
    有人在叫她。
    金沉瀟循聲望去，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金重山。
    這誰？
    金沉瀟疑惑的皺了皺眉，然後抽回自己被他握著的手。
    金重山麵上明顯一愣，隨即顫著手指了指自己，“瀟瀟？我是爺爺啊。”
    “……”
    金沉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她的頭很痛，腦海裏沒有一絲關於他的記憶。
    又或許說，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沒有關於任何事的回憶。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輕拍著金重山的後背，安慰道，“爸，醫生說了，車禍撞到腦子了，腦震蕩引起了失憶。”
    “瀟瀟這是不記得我們了。”
    金重山的臉上立馬表現出悲愴，“瀟瀟，我是爺爺啊……”
    “……”
    金沉瀟看著他默默擦淚的模樣，感覺心口悶悶的，似乎也是在傷心。
    想不起來任何事，她也很慌亂，“我怎麽了？”
    站在金重山身後的金覓安立馬開口解釋：“瀟瀟啊，我是舅舅。”
    “唉，你在路上開車過快了，刹車失靈，撞到了防護牆上。”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接著道：“衝擊力太大，你傷到腦袋了，失憶了。”
    金覓安身後又靠過來一個淚眼婆娑的漂亮女人，“瀟瀟，我是舅媽……”
    她用紙巾擦了擦淚，眼睛紅腫，“防護牆都撞出了一個大洞來，還好你終於醒了，失憶就失憶吧，我們一家人慢慢回憶就好了……”
    金沉瀟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厲害，酸澀又溫暖的感覺從心口處鋪展開。
    一家人嗎？
    金重山衝對麵招招手，“你們仨也過來，讓瀟瀟認識一下你們。”
    對麵的金沉淡，杜宇和宋有立馬抬起腳步，走近金沉瀟的病床。
    金沉瀟聞言轉過臉去看。
    金沉淡率先開口，嘴角微微牽扯出一抹小弧度，“瀟瀟，我是表哥。”
    杜宇接上：“瀟瀟，我是你的好朋友，杜宇。”
    宋有：“瀟瀟姐，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宋有。”
    好朋友……
    金沉瀟感到大腦的某根弦突然被觸動了一下。
    她開口，聲音微啞，“好朋友，嗯……”
    腦海裏似乎開始播放著一些快速閃動的薄光畫麵，畫麵裏陸續出現了麵前幾人的身影。
    還有一些陌生卻親切的麵孔。
    紅發，卷毛，長發……
    大家看著金沉瀟低頭思考的模樣，知道她被預設好的回憶在慢慢浮現。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金重山開口道：“小宇，小有，你們兩個留在這陪瀟瀟回憶，我們還有點事，晚點再來看瀟瀟。”
    杜宇和宋有點點頭。
    沈汝還在掉眼淚，聽到這話，立馬上前蹲下，抓起金沉瀟的手親了親，“瀟瀟……”
    她聲音有點顫抖，看著金沉瀟的眸子閃著淚。
    “我是舅媽，你要快點好起來，舅媽帶你去玩……”
    金覓安輕輕把妻子拉起來，“走吧，讓小宇和小有來就好了，我們已經空了太多時間了，該回去了。”
    沈汝輕靠在金覓安的肩膀上，低低的哭著，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抓著金沉瀟的手。
    金重山拍了拍兒媳的肩，然後對著金沉瀟勉強扯出一個笑，“瀟瀟，爺爺和舅舅舅媽，還有表哥，晚一點再來看你。”
    金沉瀟眨了眨眼睛，輕聲“嗯”了下。
    四人出去了，單人病房裏現在隻剩了金沉瀟和杜宇，宋有三人。
    杜宇上前一步蹲下，輕輕握起金沉瀟的手，他壓著全身的顫抖，“瀟瀟……對不起。”
    宋有站在他身後抹了把淚，也開口道：“瀟瀟姐，對不起……”
    金沉瀟不明所以，“對不起什麽？”
    “……沒有一直陪在你身邊，如果我們一直在你身邊，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金沉瀟默了默，沒說話。
    不知怎的，她現在有種想對見到的人惡語相向，拳腳相加的衝動。
    想揍人。
    她輕輕握拳，麵上並不表露。
    杜宇察覺到了她的手上動作，也猜到了她此刻在想什麽。
    他回頭對宋有使了個眼色，宋有點頭，然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瀟瀟姐，這是我們在神燈軍校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
    “你很喜歡他們，他們也很喜歡我們。”
    宋有將在淩逸宿舍商量組隊時拍的照片舉到金沉瀟麵前。
    上麵是一張由宋有舉手機，其他人依次在他身後，或情願或不願，或笑或不笑的照片。
    杜宇伸手依次指著照片上的人，向金沉瀟介紹。
    “這個是淩逸，紅頭發，很漂亮，你們倆關係很好。”
    “這個是薑臨，小卷毛，很可愛，你最一開始還欺負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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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
    依次都介紹完了。
    他們幾個是金沉瀟近期走的最親密的人，隻需要在這幾人麵前不出破綻就好了。
    其他有點距離的社交人物，都可以用車禍失憶來搪塞。
    杜宇又和金沉瀟講了一些他們近期一起度過的一些事。
    神燈測驗，海底任務，淩逸的人魚身份……
    “……沒了？”
    金沉瀟見杜宇不吱聲了，疑惑開口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但是她的腦海中就是隱約出現一個迷糊的身影。
    小小的，有耳朵，趴在她懷裏，眨著大眼睛看著她。
    不是人……？
    杜宇和宋有對視一眼，宋有輕皺著眉搖搖頭。
    杜宇收回目光，眸色微沉。
    還有誰？
    沉默了幾秒，杜宇點頭開口，“還有很多，但是這幾個是主要的。”
    “其他人等見到之後我們會和你說的。”
    “……好。”
    金沉瀟感覺腦子裏蒙著一層薄霧，有些記憶有些事明明就在那，可是那層薄霧就是不讓她徹底看清那些事那些人的真麵目。
    心裏的煩躁又升了起來，“你們出去。”
    她閉上眼，抽回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副不再想搭理的樣子。
    “好，那你好好休息。”
    杜宇點點頭，轉身衝宋有勾手，兩人一同出去了。
    金沉瀟閉了閉眼，想把心頭不斷湧現的煩躁壓下去。
    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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