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同理心，封眠開口勸了句，“暴力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時放不以為然的打斷，“指揮官不用多說，這是自由之盟自己的事了。”
    “我們現在隻需要考慮我們合作的事就好了。”
    “我們就按照摩艾利的意思，假裝合作破裂，看看他的‘銀河聯盟’有什麽本事，還要時刻提防魔族和創世神的動向。”時放把自己的大體思路全盤托出。
    他又想到了什麽，開口提醒道，“自由之盟的目標隻是創世神，如果那裏麵還有指揮官的人，記得讓他們早點撤出來。”
    封眠揚揚眉，倒是有點意外時放竟然知道創世神裏有他的人，看來自由之盟確實對創世神蓄謀已久了。
    他微垂下眼簾，輕歎一聲開口，“創世神在醞釀一個大計劃，並不是你想摧毀就能輕易摧毀的。”
    時放也隱約知道些創世神的計劃，他不以為意道，“管他什麽計劃不計劃的，死人可不能再進行計劃了。”
    他才不會讓步，創世神必須給他們陪葬。
    時放漫不經心的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側頭看向封眠，沉聲開口，“指揮官不用動手，阿斯華帝國的好日子還在後頭，自由之盟，會為帝國殺出一個光明的未來。”
    “指揮官隻需要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幫我們稍微攔住魔族的救援步伐就好了。”
    他又緊接著補充，“當然，我也是有要求的。”
    封眠淡淡的“嗯”了聲，“說說吧。”
    “我這裏有一份萬字投名狀，上麵寫滿了自由之盟盟員們的名字，當然，隻是那些願意赴死一戰的盟員們。”
    “上麵寫著他們的名字，家鄉，我要你在我們死後，把這些名單都送回他們的家鄉，為他們豎起墓碑。”
    時放的語氣低沉又柔軟，“不要讓他們成為孤魂野鬼。”
    他這些年也漸漸了解了人類的習俗和傳統。
    和他們一樣，都對家有著深入骨髓的感情。
    他已經是無家可歸的人了，但盟員們的家還在。
    所有人都應該回家，哪怕是屍體。
    他也同樣要回家，大仇得報之日，就是他魂歸故土之時。
    封眠罕見的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就算不死，也可以讓他們回家的，給我點時間……”
    他停了下來，他確實沒有辦法給予百分百的把握。
    時放沒什麽情緒的笑了一下，“指揮官不用再說了，對於那些已經變成變異種的戰士們來說。”
    “戰死，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封眠將喉間的話咽下。
    是的，他讚同時放的話。
    當利刃出鞘時的月光吻上喉間，戰士們會以墜落的軀體盛起第一縷希望的天光。
    戰士和軍人不一樣，戰士為戰而生，生於戰爭，也要終於戰爭。
    以他們的戰死，換家國的太平，是他們的信仰。
    他們不求功名利祿，隻求他們之後不會再有戰士，隻求家國太平，隻求能魂歸故裏。
    封眠從來都不是普度眾生的救世主。
    此刻，他感到心髒震顫，也不再勸說。
    人各有命，人各有誌，他尊重別人的任何一種活法。
    “我答應你。”他點頭應下。
    時放這才從寬大的衣袖裏抽出手，手裏是捏了好久的投名狀。
    很厚。
    輕輕一頁，就是數百條鮮活的生命。
    封眠雙手輕輕接過，衝時放點頭致意，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這堆紙裝進外袍裏的軍裝口袋上。
    “所有人都會銘記你們的貢獻，家人會以你們為傲。”
    這一刻，封眠承認，他對創世神也是動了殺心的。
    他曾經覺得創世神隻是缺乏正確的領導，但是聽著時放說的這番話，他明白，創世神給銀河係帶來的創傷是不可原諒的。
    他沒有權力去審判生命，但這次他選擇站在自由之盟這邊。
    “創世神的人來了，估計會在我們正式會談之後進行試探。”時放指節攥緊，眉間浮現一絲冷意，“我們之間，還是有叛徒。”
    要不然，創世神和摩艾利不可能一再的知道他們的規劃。
    封眠眉峰微壓，目光掃向他，“冥主大人，實話告訴我吧，神燈裏麵，是不是有你的人，或者說，帝國境內，是不是有你的人手？”
    時放直直的看向封眠，保證似的開口，“指揮官放心，沒有。”
    沒有他的人手，隻有他。
    封眠見他這副模樣，似乎是相信了，“自由之盟裏也沒有我的人手。”
    時放點頭，透過麵具，能隱約看到他閃著暗光的金眸，“這次會談之後，我們盡量就不要聯係了，等到最後的時機成熟，我會直接通知指揮官幫我們攔住魔族的。”
    “好。”
    時放轉身，衝封眠伸出手，微微垂頭，抬眸看向他，“合作愉快。”
    封眠也轉過身，低頭垂眸，伸手握上時放的手，輕聲回應，“願星光與你們同在。”
    時放陡然睜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封眠。
    這句話，老冥主死前也對他說過。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他心中閃過：封眠和他一樣，都是不屬於人類的異族嗎？
    他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麵上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指揮官，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
    封眠不理解他是什麽意思，但他聽到了時放聲音中的輕微顫抖。
    他聽說過這任冥主的相關傳說。
    帶著日漸衰弱的自由之盟重新走上光明的年幼繼承者。
    這任冥主是在老冥主突然殞命的情況下繼位的，然後以一己之力帶著將死的自由之盟死灰複燃。
    封眠很讚賞他，年齡不大，但卻有勇有謀，能遊刃有餘的周旋於幾大勢力之間。
    但終歸隻是一個被迫承擔責任的孩子。
    “嗯。”封眠朝他微微張開雙臂。
    兩人各自向前走了一步，封眠伸手輕輕環住時放。
    時放也似有若無的伸手抱著封眠，然後試探性的將手輕按在封眠的後腦上，輕輕和他額頭相抵。
    “願星光與你同在。”
    封眠沒什麽反應，隻是低低的“嗯”了聲。
    “……”
    時放本來提起的心慢慢的平靜，應該是他想多了，封眠可能隻是恰巧隨口一說。
    他還是孤身一人。
    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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