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檀香嫋嫋，如輕紗般繚繞於每一處角落！
    太後靜坐在軟榻之上，雙眸輕闔，略顯枯瘦的手指有條不紊地撥動著手中的佛珠，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愁緒。
    皇上下了早朝後，便前來壽康宮給太後請安，自從上一次太後逼迫他不能廢黜烏拉那拉氏地後位後，他便沒再來給太後請過安，這一次也是孫竹息親自去請，說是太後身子不適，他才肯前來！
    皇上看著閉目養神的太後，歎息一聲，斂住眼中的情緒，開口請安道：“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太後聞言緩緩睜開雙眼，語氣帶著少許責備，“你總算是肯來見哀家了！哀家知道，你心中始終怨著哀家，不過你也不用刻意避著哀家，哀家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了多久了！”
    “皇額娘何故說這樣的話，可是在指責兒子不孝？”皇上眉頭緊蹙，語氣帶著一絲不耐！
    太後無奈輕笑，“你總是這般多疑，哀家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你不愛聽這些，哀家日後不說就是了！”
    “皇額娘喚兒子前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你總是與哀家這般疏離！罷了！”太後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哀家聽說，老十七要回來了？”
    “是！準葛爾部發生內亂，老可汗死了，他的幾個兒子都在忙著爭奪王位，無暇與大清開戰，邊關平穩，朕便召老十七回來了！”
    “你明知道他與熹貴妃的關係，何故還要讓他回京？就讓他一輩子守在邊關不好嗎？”太後眼中滿是不解。
    “縱虎易，擒虎難！皇額娘別忘了，老十七也是經曆過九子奪嫡的，若讓他掌兵，時間長了難保不會成為下一個年羹堯！等羽翼豐滿時再想除去他，那就難了！”皇上說著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太後眼中滿是歎息，“老十七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先帝的幾個兒子，個個都是出類拔萃，可惜他們出現在同一時期，而那皇位卻隻有一個！老十七知道自己爭不過幾個哥哥，於是便開始醉心於詩詞歌賦，常年出去遊山玩水！”
    “他對你並無任何不敬與威脅，甚至曾經還幫助你良多，若有可能，便饒他一命，讓他安心做個閑散王爺也好！”
    皇上眉間陡然升起一抹厭惡，語氣冰冷問道：“皇額娘究竟是憐憫老十七，還是心疼老十四？”
    太後神情並未因皇上的質問而起任何波瀾，她溫聲說道：“老十七也好，老十四也好，都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對哀家也十分孝順，哀家一是不忍心看他們性命不保，二也是為了皇帝你考慮！你身邊的兄弟也沒剩幾個了！”
    “不忠於朕的兄弟，朕要來何用？”
    太後聞言愣了片刻，隨後緩緩開口問道：“你想除掉老十七，是為了熹貴妃吧？”
    皇上並未開口，但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一切！太後無奈歎息，她的這個兒子向來野心勃勃，眼中從未真正在意過哪個女人！
    就連純元，他自詡對純元深情，可在皇位、在利益麵前，他可以在純元死後僅僅一月便娶了年世蘭入府，並對她百般寵愛，可見他的薄情寡性！
    如今，她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妃子，而且還是從弟弟手中搶回來的妃子亂了心神！
    “皇帝，你若真想除去老十七，大可不必讓他回京，讓他“病重”或“遇襲”死在邊關豈不是更好？你讓他回來，不完全是想讓他死吧？你是想讓他親眼看著熹貴妃愛上了你，是嗎？”
    皇上沉聲道了句，“皇額娘是懂兒子的！”
    太後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平靜，怒聲斥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老十七已經不記得前塵往事，就是看到熹貴妃愛上你又能如何？你是想用他來辨別熹貴妃對你的真心，還是想用他來證實自己的實力？”
    皇上緩緩抬眸，一字一句道：“二者皆是！”
    “從小，皇阿瑪就十分疼愛老十七，兒子知道，這其中是有他母親舒太妃得寵的原因，可兒子也知道，老十七的聰明才智不輸兒子！這點，皇阿瑪心中也清楚，不然，也不會親自教導他騎射！”
    太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竟然還對此事耿耿於懷？”
    “是！兒子心中一直介意此事，太子得皇阿瑪青睞，兒子並不在意，老八德才兼備、擁護者甚多，他能得皇阿瑪看重，兒子也不在意，可老十七他憑什麽？”
    “兒子苦練騎射，就是為了能有一天讓皇阿瑪多看兒子一眼，可皇阿瑪卻始終看不見兒子的努力，反而親自教導老十七騎射，兒子心中自是不服！”
    “兒子勝了太子、勝了老八登上皇位，可兒子心中始終覺得自己輸給老十七，尤其是他娶了朕喜愛的女子，兒子是天子，怎能容忍？”
    “況且，兒子始終不信這世上真有能讓人失去某段記憶的藥，據安插在老十七身邊的探子來報，老十七這幾年在軍中與將士同吃同睡，絲毫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他倒是比年羹堯更得軍心，朕不得不防！”
    太後知道皇上一旦做了決定，輕易不會更改，她勸得多了除了會讓他厭煩，不會起絲毫作用，她重重歎息一聲。
    “老十七若真存了異心，你除去他也是應當的，隻是，你能保證熹貴妃不會因此對你心存怨懟嗎？你給她這樣大的權勢，若她心中恨毒了你，你可有想過後果？”
    皇上眼眸微眯，疑聲試探道：“皇額娘有話不妨直說！”
    “月賓是哀家看著長大的，這孩子端莊持重，最重要的是對你一片真心，當年之事，你我都愧對與她，也該對她有所彌補才是！”
    皇上沉思片刻，“老十七要回來的消息剛傳開，朕便取消了熹貴妃的管理職權，她心中會有何感想？”
    太後怒道：“皇帝，在你心中究竟是一個女人重要，還是這大清的江山更重要？咳咳……咳咳咳咳……”
    太後語氣激動忍不住引發一連串的咳嗽，皇上看著心中到底不忍，他輕歎一聲，緩緩說道。
    “皇額娘息怒，容兒子再想想！”皇上眉頭緊鎖，麵容凝重，神色間滿是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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