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劇烈地咳嗽著，看向皇上的眼神絲絲縷縷滿是失望，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心中一直對她有怨言，縱然自己扶持他坐上了皇位，那份怨懟依然沒有消退半分。
    她無奈歎息一聲，眼中滿是悲涼，“皇帝，哀家知道你心中一直怨哀家，怪哀家將你養在孝懿仁皇後的膝下，所以這麽多年來，你雖表麵對哀家也算恭敬孝順，但其實骨子裏，你一直在抗拒著哀家對你的示好！”
    “可是皇帝啊！當年哀家也隻是孝懿仁皇後身邊的宮女，縱然被先帝寵幸但也身份低微，根本就沒有資格撫養你，縱然哀家心中再不舍，也不得不將你交給孝懿仁皇後撫養！”
    “況且，她也從未虧待過你，若沒有隆科多的全力扶持，你又如何能順利登上皇位？為何你心中就是放不下這些舊怨呢？”
    皇上聞言眉頭緊緊揪在一起，手掌不自覺握拳，青筋暴起！他的皇額娘口口聲聲為他好，但其實她從未真正地懂過他，他用力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跟太後做毫無意義的爭執。
    片刻後，待心中的怨氣漸消，他緩緩睜開了眼，目光淩冽地看向太後，緩緩開口說道：“皇額娘既然提起隆科多，有一事還望皇額娘為兒子解憂！”
    太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皇上繼續開口說道：“隆科多結黨營私、欺君罔上，近來彈劾隆科多的奏折堆積成山，兒子對其忍耐已久，如今斷不能再留他！”
    太後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搖頭輕歎一聲，“皇帝除了年羹堯後，果然就輪到隆科多了！哀家原以為，隆科多畢竟是你名義上的舅舅，念及這層親緣，你怎麽也會讓他安享晚年！原來皇帝還是容不下他！”
    “不是兒子容不下他，而是他自己容不下他自己，正因為他是朕名義上的舅舅，朕對他百般忍讓，可他在年羹堯尚在的時候，與其勾結良多！”
    皇上話音未落，太後便急切辯解道：“他與年羹堯勾結？朝中誰人不知兩人不睦已久，皇帝不也為了讓他們暫保安寧，維持表麵的和氣，還主動提出將年羹堯的長子過繼給隆科多做義子嗎？若說他二人勾結，豈非你皇帝一手造就的？”
    “隆科多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即便兒子冤他一條兩條的也不為過！更何況他有數十條大罪，即便到了九泉之下，閻王殿前辯駁，他也駁不出什麽來！”皇上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當初除掉年羹堯的時候，皇額娘還為兒子費心籌謀、一起布置，怎麽今日到了隆科多就百般庇護？皇額娘，難道少年相識之情，就真的這般恩深義重嗎？”
    太後張了張口，無奈地搖搖頭，“皇帝，我與隆科多雖少年相識，可今日勸你留他一命並非因此故！年羹堯和隆科多都是扶持你登基的重臣，皇帝已經殺了年羹堯，如今再殺隆科多，難免遭朝臣詬病！”
    “狡兔死、走狗烹，皇帝如此過河拆橋！朝中大臣也難免心中惶恐，皇帝，哀家說的這些都是為了你的聲名著想啊！”
    皇上無奈失笑，“皇額娘執意殺熹貴妃是為了兒子著想，如今，兒子要除去您的兒時舊友，皇額娘百般勸阻也說是為了兒子著想！皇額娘既為了兒子著想，為何不遵從兒子的意願？”
    “別人都可以放過，隆科多非死不可！”皇上語氣冰冷不容置疑，眼神淩冽地看向太後！
    太後看著他這眼神隻覺得心中一片膽寒，“所以，皇帝是因為哀家要殺了你的寵妃，所以你才要殺了隆科多的嗎？可你別忘了，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後的親弟弟，是你名義上的舅舅，你就算不顧著隆科多的扶持之恩，也該顧及孝懿仁皇後的顏麵哪！”
    “殺隆科多是兒子幼時便有的想法，與今日之事無關！這不止是為了兒子，也是為了保全皇額娘的聲名，隆科多與皇額娘有青梅竹馬之交，有兩小無猜之情，皇阿瑪不知，不代表兒子不知！”
    “三月初三上巳節是什麽日子，皇額娘比兒子更清楚！皇額娘，你是要保全隆科多的性命，還是要保全皇阿瑪的顏麵，保全與朕這個兒子的親情，以及你太後的尊榮？”
    太後身子顫了顫，擰眉看向皇上，眼中有一絲愧疚與慌亂，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早在那個時候就想要殺了隆科多？
    那一年上巳節，隆科多來宮中給孝懿仁皇後請安，上巳節本就是男女互訴衷情的日子，他來到了宮中見到了自己！
    他對自己訴說著心中的苦楚，自己也哭訴著他對自己的辜負，那一日，他緊緊地將自己擁在懷中，一遍遍安慰著自己。
    久居深宮又不得寵的她，怎能抵擋來自心上人的關懷與深情？她沉溺於他的懷抱，心中想著，一刻便好！就讓她忘記什麽宮規，忘記自己的身份，做回曾經的烏雅成璧。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早已知道那一日的事，可他卻一直隱忍不發，甚至連來質問自己都沒有，就這樣將所有的恨與怨埋藏在心底這麽多年！
    直到今日他才提起，可一提起便要逼著自己去殺了隆科多！
    “咳咳……咳咳咳咳……”太後喉間頓時湧上一陣癢意，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看著太後臉色因咳嗽而漲紅，皇上心中到底不忍，他親自為太後倒了一杯茶，放到太後跟前，在他的手鬆開茶杯即將撤回時，太後卻猛然握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微微睜大雙眸，眸中滿是詫異！他已經記不清太後有多久沒有握過他的手了，她對自己從來都隻有客套與疏離，她從未像親昵地握老十四的手那般，握過自己的手！
    就在他冰冷的心逐漸變得柔軟時，太後僵硬帶著些許恨意的話語撞進他的耳朵，刺得他耳膜生疼！
    “皇帝，是否哀家幫你殺了隆科多，你便能允哀家除了熹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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