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顛壞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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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絕做事麻利,下午收到明若昀的命令,晚膳時分就把查好的結果放到了襲寒居的桌案上。
    明若昀依照他查到的結果梳洗更衣,第二天算著時辰出現在了曹諫之去遊說陸遠的必經之路上。
    “曹解元?!”
    明若昀吃驚道,掀開車窗的簾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佯裝自己是恰巧路過,在這裏遇見他完全是個意外。
    曹諫之剛開始沒認出是他,心想這是誰家公子出門坐馬車還要戴幕離,見馬車上垂著寧王府的徽記才反應過來是明世子。
    曹諫之下意識就想躲,畢竟他最近在奔走的事說難聽的是在針對寧王府,結果這條路前後都被過往的百姓和商販堵上了,隻好抬手給他行禮。
    “在下博州解元曹諫之給世子請安。”
    明若昀淡笑著讓他免禮,幕離之下的臉人畜無害。
    隨侍在側的明語轉過頭癟癟嘴,這個曹諫之每次說自己名字的時候都要在前麵冠上“博州解元”的頭銜,好像不這麽說別人就記不住他似的。
    博州解元很了不起嗎?她還是世子麵前最得臉的婢女呢她驕傲了嗎?
    “曹解元匆匆忙忙這是要去哪裏?”明若昀輕聲問。
    曹諫之自然不能實話實說,隻遮遮掩掩地說要去會友。
    明若昀意外道:“曹解元人中俊傑,朋友一定也是德才兼備,不知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也跟著去見見?”
    他要去遊說陸遠一起向皇帝請命裁撤北境軍資,帶著明世子去還怎麽說?!他好不容易才讓陸遠同意見一麵。
    曹諫之支吾著沒有立即作答,絞盡腦汁地在心裏想該怎麽拒絕明若昀還不失禮。
    明若昀來找他就是為了壞他的好事,自然不會給他開口拒絕的機會,讓假扮成車夫的明絕把上馬凳擺好,笑吟吟地請曹諫之上車。
    他笑容和善舉止有禮,絲毫看不出是在強迫曹諫之,曹諫之無法,隻得順從地上了馬車,剛掀開簾子就被裏麵的布局驚呆了!
    隻見寬敞的馬車裏十分富麗堂皇,桌案、小幾依次擺放,茶具、炭火一應俱全,腳下是用白狐的毛皮拚而成的腳墊,身後是方便依靠和小憩的軟枕。
    整個馬車從外麵看毫不起眼,裏麵卻處處都透著講究,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知道馬車還能精致成這樣!
    這哪裏還是王府的馬車,分明是座移動的寢殿!
    明若昀看出他的驚訝,不緊不慢地和他解釋:“我身體不好,入秋之後就開始畏冷,下人們怕我出門的時候凍壞了身子,布置馬車的時候就格外用心了一些,讓曹解元見笑了。”
    “豈敢豈敢。”
    曹諫之汗顏,局促地縮在馬車一角,連腳都不敢落地。
    這墊腳的毛皮一看就價值不菲,他腳上還帶著泥巴,萬一踩髒了賠都賠不起。
    明若昀淡淡一笑,眼神示意明語找個東西給他墊著,曹諫之這才鬆了口氣,把腳放下,拱手和明語言謝。
    明語舉止得宜地還他一禮,低頭坐在對麵,心想那塊帕子不能要了,早知道今天不帶出來了,她還挺喜歡的呢。
    “曹解元和朋友約在哪裏?”明若昀明知故問。
    曹諫之說了一個巷子的名字,陸遠入京之後就住在那裏。
    明若昀點點頭,敲敲車門讓明絕改道,實際上他們就在往那個方向去,隻是曹諫之坐在車裏看不見而已。
    曹諫之坐了一會兒身上全熱了起來,見明若昀在馬車裏還戴著幕離,好奇問:“世子是受了風寒嗎?”
    明若昀藏在幕離後麵的臉幾不可查地變了變,撥了撥垂在眼前的輕紗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避重就輕道:“是,在下自幼體弱,每當季節變換都會有些許不適。”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前些天賀九思在香滿樓門前“輕薄”他,當時路上來來往往有很多人,他怕被人認出來丟人現眼才全副武裝出門。
    可百姓們認出他根本不是憑借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而是寧王府馬車上的徽記。
    而且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天了,當時一直注意他們的其實也沒多少百姓,明若昀完全是心理作用,掩耳盜鈴罷了。
    曹諫之點點頭,不疑有他,當明若昀問起他即將要拜訪的朋友時,下意識閃爍了言辭:“他……他性格有些古怪,不善與人相處,一會兒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世子莫怪。”
    這話乍一聽是在為陸遠開脫、讓明若昀有個心理準備不要與他計較,可明若昀明白曹諫之根本就是在貶低陸遠。
    “在下明白,讀書人麽,有些恃才傲物也是應該的,而且他是曹解元的朋友,便看在曹解元的麵子上,在下也不會與他計較。”
    曹諫之聽完明若昀的話心中十分熨帖,眉開眼笑地又說了許多,每一句都在暗示明若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明若昀嘴角噙著和善的笑容,在巷子口停車下馬,陸遠開門見曹諫之自己來也就算了還帶著別人,不悅地蹙起了眉。
    “曹兄說有急事約我相見,是什麽事?春闈在即我還急著溫書,曹兄有事便開門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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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真是“開門見山”,連大門都不給進。
    曹諫之偏頭看明若昀一眼,意思“世子您瞧,我沒說錯吧”,轉過頭對陸遠和顏悅色道:“陸兄不介意的話,咱們到屋裏說吧,我這位朋友體質比較弱,天氣冷,別受了風寒。”
    陸遠上上下下打量著明若昀,見他衣著華貴當他是曹諫之依附的某位貴人,心下不滿但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側身擺出個“請”的動作,心不甘情不願地迎他們進門。
    明若昀先一步邁過門檻,明語和衛煢緊隨其後,曹諫之則跟在最後麵邊走邊觀察陸遠住的地方。
    院子各處擺放雖然齊整,但難掩簡陋,進了門之後更是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整間屋子除了一張床,隻有一張桌子配了一把椅子,其餘地方全被書堆滿了。
    “陸兄,你這是……”曹諫之蹙眉。
    陸遠沒應,給桌子上唯一一個茶杯倒滿了水,推到明若昀麵前,沒什麽誠意道:“寒舍簡陋,招待不周,還請這位貴人莫怪。”
    又對曹諫之說:“我一個人住,平時除了送飯的大娘也沒有訪客,委屈曹兄站著吧。”
    明若昀笑笑:“是在下不請自來,打攪了。”
    然後盯著那杯水看了片刻,確定沒有熱氣升騰又淡淡移開了目光。
    曹諫之是提前和陸遠約好了今日見麵,陸遠這般待客,要麽是真窮、要麽就是存心的。
    但看那堆書後隱隱露出來的一抹木色,明若昀更傾向於後者。
    看來曹諫之的這位“友人”對他很不友好啊。
    明若昀表情不變,曹諫之卻受不了這種怠慢。
    若他是一個人來的也就罷了,可他還帶了明世子,人家連出門坐的馬車都那般華麗,豈能受這種委屈?
    陸遠才不在乎明若昀委屈不委屈,曹諫之最近在奔走的事他也有所耳聞,這位從進門就一直不敢露臉的公子顯然是被他請過來一起當說客的。
    以為用強權威逼他就能和曹諫之同流合汙是吧?
    可惜他如意算盤打錯了,他和何躍亭還有張涵之三人已經約定好了,不管曹諫之如何說項他們都不會理睬,所以曹諫之今日注定要無功而返了。
    就是不知道這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貴人是什麽來頭。
    “曹兄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還有書沒看完。”
    陸遠不甚熱情道,就差把“有話快說,說完快走”寫在臉上。
    曹諫之十分沒麵子,他今天來找陸遠的目的就是遊說他,可現在明世子在場,他就不能“對子罵父”。
    他在馬車上琢磨可以用“交流學識”的名義三個人坐下來喝杯茶,誰知他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陸兄在這裏住得這般清苦,何不換個地方,吃住舒適溫書才更有效率。”
    陸遠不陰不陽地謝謝他關心,“我家中貧寒,住不起客棧,曹兄今日來若隻是想勸我換個住的地方,可以不用白費唇舌了,我在這裏住得很好。”
    說完用餘光瞥著明若昀,等著他恩威並施。
    誰知明若昀什麽表示都沒有,隻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四處打量,一副他隻是跟著曹諫之來玩的模樣。
    陸遠:“………………”
    他誤會了???
    曹諫之暗罵陸遠“不識抬舉”,隻要他吐露哪怕一絲不滿足於現狀的意願,他都有辦法替他向那位“貴人”美言幾句改變他的現狀。
    見他一直在留意明若昀,清了清嗓子給他引薦:“忘了給陸兄介紹,這位是寧王世子,小弟有幸在清談上和世子結識,今日在路上偶遇,便一起來叨擾曹兄。”
    陸遠:“…………!!!!!!”
    短暫的失神之後陸遠悚然一驚,一時間都有些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曹諫之先前不是在清談會上提議裁撤北境的軍費嗎?
    後腳他還慫恿各地學子和他一起向朝廷請命,他最近幹的每一樁每一件事都是在針對寧王,現在他告訴自己他和寧王府的世子是朋友…………
    他是想在世人麵前樹立一個“即便是朋友他也不會徇私”的正人君子的形象???
    陸遠有些傻眼,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明世子竟然也支持他……
    明若昀側過身用袖子遮住臉,假裝受風的輕咳幾聲,暗罵曹諫之是個蠢貨。
    他不介紹自己以後還能繼續鼓動其他學子助他一臂之力,現在被別人知道他和自己是朋友還向朝廷請命裁撤北境軍費……想必不少人會把他當成背信棄義賣友求榮的小人。
    蠢成這副模樣,難怪會被當槍使。
    明若昀冷嗤,十分想親眼看看那位在曹諫之背後指使他的人知道他和自己相熟是什麽臉色。
    不過這次自己也不聰明,竟然專門為了此事大冷天出了一趟門,最近學騎馬把腦子顛壞了嗎?
    明若昀臉色一陣難看,把自己降智的原因全賴在賀九思的頭上,撩開垂在麵前的輕紗露出廬山真麵目,證明曹諫之所言不虛。
    “在下隻是聽聞陸解元博聞強記文采斐然,想眼見為實,並無意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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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遠沒見過明若昀,但“明世子貌比潘安”的傳聞他早有耳聞,見他長相這般俊美連懷疑都沒懷疑,當即抬起手臂恭恭敬敬地給明若昀行了個大禮:
    “學生陸遠拜見寧王世子,世子駕臨寒舍,學生三生有心……”
    尾音帶著輕微的顫抖,連“鞥”的音都沒發出來,顯然十分激動。
    “陸解元請起。”
    明若昀抬手虛扶,嫌礙事的把輕紗往上撩了撩,明語見狀上前幫他把幕離摘下來,看曹諫之目不轉睛地盯著世子看,狠狠瞪了他一眼。
    曹諫之自知失禮尷尬地收回視線,朝明語歉然地笑笑。
    陸遠不知所措地直起身,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他敬仰寧王的威名已久,今天竟然有機會結識世子,何止是三生有幸這麽粗淺的言語能形容。
    陸遠激動了心顫抖了手,想到自己竟然給明世子喝冷水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可這時候去燒水泡茶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焦急地時不時往桌子上瞥,琢磨怎麽樣才能不著痕跡地把杯子收起來。
    明若昀看出他的驚慌替他解圍:“在下的馬車上備了熱茶,陸解元若不嫌棄,到在下的馬車上一敘如何?”
    陸遠豈有不應,隨手拿了一件外衫披到身上,隨明若昀一道出門。
    明絕見明若昀這麽快就出來了,極有眼力地把上馬凳擺好掀開簾子,陸遠心花怒放地跟在明若昀身後等著上馬,卻在瞥見車內布置的那一刻當場黑了臉。
    “世子,這是寧王府的馬車?”
    明若昀一腳踩在凳子上,奇怪地回過身,“正是,有何不妥?”
    陸遠雙腳釘在原地不再上前,望向明若昀的眼底滿是被背叛了的不可置信。
    他以為外麵風傳的那些“寧王有私吞軍費之嫌”的傳聞都是子虛烏有,甚至還想替寧王爭辯,可如今事實就擺在他眼前,逼著他不得不懷疑自己多年的敬仰是不是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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