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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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謝康來說,麵前這個小家夥,兩天來給自己不少意外。
如同他這樣的年齡,居然能夠對自己的話,就有了這麽快的反應。可見,厲延貞是真的明白其中的厲害。
真的令人驚訝,意外。
牝雞司晨,這句話,並不是謝康自己說的,而是他在盱眙城中,聽到幾個豪士所言。
對於這樣的形容,以往謝康並沒有感覺出來什麽。
但是,當皇帝被廢黜的消息傳來,他才真正的體會到,這句話是如何的貼切。
聽到謝康詢問,厲延貞一臉的黑線閃過。
我的老先生,你都說出牝雞司晨的話了,還有誰不明白的。
不過,還確實有不明白的。
就比如說,現在他身旁的謝醉文和謝弘德,這兄妹二人就是一臉的茫然。
厲延貞小心翼翼的說:“學生知道,先生心有憤然之情。但是,學生認為,這種事情,還是謹言慎行為好。殊不知,隔牆有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這些話,被叵測之人聽了去,先生豈不是圖招災禍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謝康快慰的輕撫胡須,欣然道:“貞子之言,頗為會意。很多事情,殊不知,就是因為這萬一,而禍起蕭牆。如此說來,老夫還要感謝貞子的警示之語了。哈哈!”
謝康開懷的大笑起來。
“學生愧不敢當!”
厲延貞匆忙起身,深施一禮。
謝康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你且坐下。”
厲延貞坐下之後,謝康再次說道:“方才老夫所言,是想要告訴你。昨日夜晚,老夫思慮再三,返回盱眙城居住,才是上策。雖然,現在並無任何的征兆,但暗湧恐怕早已成形。”
“先生所言甚是。有道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雖沒有征兆可循,但是防患於未然,還是有必要的。”
謝康再次點頭認同:“誠如你所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所以,也就這幾日的時間,我就準備搬回城了。隻是,為師心中擔憂你的課業,窟岰莊距離城中還有些路程,如果要你每日往返,卻擔心這路上安危。且,也要辛苦的多。”
厲延貞看到出來,老師是真的為自己憂慮,心頭不覺溫暖。
“先生,學生雖未及冠,卻也業已成人。些許路程而已,相較起先生辛苦教導,更算不得什麽。至於這路上的安危,雖然會有禍亂之餘,但想必盱眙此時還是安全的,先生不必為此掛懷。”
雖然厲延貞並不在意,但謝康依然眉頭微蹙,心頭依然憂慮。對厲延貞微微點頭,說道:
“此事,你回去和厲老丈商量一下,為師也想想辦法。”
厲延貞點頭應是,並沒有完全放在心上。即便是跟祖父說了,又能怎麽樣,他們在盱眙城內可是沒有住處的。
下午回到家之後,厲延貞將謝康要搬回城的事情,告訴給了厲老丈。並將老師憂慮自己學業的事情,也說了一遍。卻沒有想到,厲老丈真的著急起來,第二天一早便登門與謝康商討去了。
兩個長輩,私下商量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讓厲延貞,跟隨謝康住到盱眙城的謝府。
對此,厲延貞最後卻並沒有答應。
他現在還真的怕,無意之間在謝康麵前露出馬腳來。並且,他也不想將阿翁一個人,丟在窟岰莊這裏。
雖然厲老丈和謝康,都一再的勸阻,但是麵對厲延貞執拗的否決,他們最後也隻好妥協了。
厲延貞沒有想到,就因為他的這次執拗,反而打消了謝康心中對他的疑慮。因為,從這一點上,他看出來還是那個他熟悉的厲延貞,執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接下幾日,厲延貞每天都按時到謝家學習。不過,自從謝康作出決定之後,老仆就將消息送到了城裏,謝家子弟便時常前來,提前拉些東西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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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厲延貞再次前往謝家,很遠就看到門前停著一輛馬車,看這架勢來人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進門後就聽到,正堂傳來謝康爽朗的笑聲,厲延貞好奇的對守門老仆問道:
“老丈,家中可是有貴客到訪?”
“小郎君隻管進去,大公子和縣丞蕭先生一早就來了,說是今日要接阿郎回城去。”
厲延貞聞言便知,看來謝康今天就走了。如此一來的話,今後自己看來隻能夠在都梁山和盱眙城之間來回跑了。
進入正堂,厲延貞就看到,謝康和一個男子對坐在正堂之上,身後則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小醉文依偎著男子站立。
這個人厲延貞記憶中有些影像,應該就是謝康的大兒子。
“貞子,快!來見過蕭縣丞。”
看到厲延貞進來,謝康就馬上招呼他。厲延貞走上前去,向那人行禮。謝康又對蕭縣丞簡單的介紹道:
“這孩子是老夫好友之子,好友亡故之前,曾將其托付於老夫收為了學生。”
蕭縣丞麵帶微笑,看向厲延貞點了點頭,讚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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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俊逸,能夠師從謝翁,想必將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雖然此人麵上非常的謙和,厲延貞卻總覺得透著假,特別是他眼神的閃爍,更說明此人口是心非。
蕭縣丞的讚許,謝康卻非常受用,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說道:
“呈蕭先生所言,老夫隻希望,能不辜負好友所托。將來,地下見到他的時候,也能夠有所交待。”
說著,謝康似乎心中有所觸動,麵色有些沉鬱,眼眶之中噙著一抹的淚光。
謝康的神態,頓時讓眾人感到沉重。蕭縣丞本想要寬慰幾句,不過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反而是看向厲延貞說道:
“小郎君,謝翁對你甚是期許,爾定要更加用功才是。看你現在的年齡,應該未曾及冠。隻要你不辜負謝翁的一番美意,回頭我想辦法,讓你進縣學讀書。”
厲延貞有點茫然,不明白怎麽就說到自己身上了。
這時,一旁站著的謝大郎,看到父親情緒波動,開口說道:
“阿爹,看到貞子,孩兒想起,今日盱眙發生的一件事情。”
謝大郎的話,果然立刻引起了謝康的好奇:
“何事?”
“您也知道,張陽炎為了他那個九郎,四處奉應。不知為何,這幾日他突然打探,盱眙為及冠的才俊。”
未等謝康有所反應,蕭縣丞卻也來了興趣,笑著說道:
“大郎說的這件事情,我也知道。”
聽蕭縣丞也這樣說,謝康就更加好奇了,問道:
“哦!張十七郎不是希望九郎接觸的,都是高門世家子弟,或當世銘旺才俊嗎?怎麽,這是想要在盱眙,給九郎尋找伴讀之人嗎?”
蕭縣丞搖搖頭,笑著說道:
“十七郎的商賈趨利之心,是很難改變的。這件事情說起來,在下也是非常的奇怪。前時日,十七郎在揚州遇到了,左遷黔縣令杜求仁杜大人。他本是想要將張九郎引薦給杜大人,卻不曾想聽杜大人說,前監察禦史魏思溫大人和前長安主簿駱賓王大人,前來揚州相會。十七郎就將自己手中的秦劍,贈給了杜大人,讓杜大人出麵邀請魏大人和駱大人到盱眙盤橫。”
厲延貞剛開始的並沒有在意。不過,當蕭縣丞提到駱賓王的時候,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駱賓王啊!上一世的時候,小學課本上,首先學的就是這位唐初四傑之一的那首“詠鵝”。
聽蕭縣丞的意思,好像駱賓王到盱眙了。
不過,蕭縣丞後邊的話,卻讓厲延貞直接傻了。
“謝翁知道,魏大人和駱大人都是當世大賢。有這樣的機會,十七郎當然想盡辦法,讓他家九郎在兩位大人麵前出彩。兩位大人到達盱眙次日,恰逢寒食。十七郎就讓張九郎帶著兩位大賢到都梁山遊樂。正是這次遊樂中,聽聞他們在都梁山遇到個驚世奇才的少年之人。此人在親人墳塋前,做出一首“清明”,更讓兩位大賢都不由的拍手稱讚。”
我去!那天在山上見到的人,不會其中就有駱賓王吧!
厲延貞真的有點傻眼了,心中駭然不已。從蕭縣丞的話裏,他也想起來,那個傲慢的九郎,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張九郎。
謝康等人,是不會將這件事情,和厲延貞聯係到一起的。即便是,他知道那天厲延貞和厲老丈去過都梁山。
謝康則是對那首“清明”,非常的感興趣,便詢問道:
“蕭縣丞,可知哪詩的內容?”
蕭縣丞有些得意的說道:
“不瞞你說,我還準備將張九郎找來問過,幸好這家夥記性不錯,還真的背下來了。”
“哦!蕭縣丞能否誦來,讓謝某也一飽耳福。”
“有何不可!”
說著,蕭縣丞站起來,輕咳一聲,便中氣十足的誦道:
“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塚隻生愁。
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
人乞祭餘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
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蒿共一丘。”
蕭縣丞誦到最後的時,似乎被詩詞所觸動,聲音不由的高昂起來,聽上去還真的頗有一番氣勢。
謝康,以及他身後的謝大郎,在聽完之後,心中同樣頗為觸動。特別是聽到“士甘焚死不公侯”,也讓他們想起了,謝家被逐出家族的事情來。
“好!好!好!”
謝康激動的連連擊掌,高聲叫了三次好。
“此詩意境高遠。雖有些怨氣之意,卻道出了古往今來隱世賢良的心聲。好!謝某慚愧,數十年居於此地,卻不知我盱眙有如此俊才。”
蕭縣丞認同的點點頭,說道:
“謝翁所言沒錯。在下正要等李明府回來後,將此事稟報上去,定要將這樣的俊才少年找出來,使我盱眙,不能埋沒如此良才。”
謝康和蕭縣丞的話,讓厲延貞心裏激靈了一下。
如果真如蕭縣丞所說的話,恐怕自己最後一定會被找出來的。這件事情,在厲延貞看來,是好是壞,還真的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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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機會很是難得。但是,在厲延貞看來,如今的太平隻是表象而已,其實暗湧已經翻騰起來。在這種時候,想要平平安安,最好就做個不被人關注的小透明。
隨後厲延貞的心思,就不在這幾個人身上了,很是懊惱自己前幾日的行為。就連謝康告訴他,自己今天就要搬回城內,厲延貞也有點心不在焉,很是低沉。
謝康卻以為,他是心有不舍,反而寬慰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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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康搬回盱眙城之後,按照此前商定的結果,厲延貞每隔兩日都要進城去謝府學習。
不過,因為那天聽了蕭縣丞說的話之後,厲延貞一連幾日都推脫沒有前往。他想要等其他人,對他的關注度降溫下去之後,再進城去。
不然的話,真的怕遇到那個傲慢的張九郎,被他道破了那天山上發生的事情。
厲延貞連續六七日都沒有進城,謝康就派老仆前來,責令他跟隨老仆進城。
有阿翁在一旁沉著臉督促,厲延貞隻能夠無奈的跟老仆前往盱眙城。
謝府就在盱眙城宜德坊。
宜德坊內,居住的都是盱眙本地士豪家族,或有名望的顯貴之人。所以,相對來說,整個盱眙城內,治安最好的坊市應該就是宜德坊了。
就連街角的武侯鋪,宜德坊也比其他三坊要多兩個。平日更有武侯民壯來回巡視,盱眙城內的潑皮無賴,就根本不敢到這裏生事。
雖然是重生後,第一次登門謝府。厲延貞的記憶當中,卻有謝府印象,想必是自己的這個前身曾經來過。
謝府很大,如果按照朝廷的律法來說,像謝府這麽大的院子,都算逾製了。不過,在盱眙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即便是有些逾越的地方,也沒有追究的。
前提是,你不能得罪人,一旦有人較真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厲延貞跟在老仆身後,心中很是忐忑。前幾日故意推脫,想必先生一定很生氣,他現在就想著,等會兒該如何跟老師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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