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木蘭歌

字數:7776   加入書籤

A+A-


    厲延貞隨意的一句,卻讓魏元忠,有了不同的感受。而且,他此時也明白了,厲延貞剛才,和那些仆從一起站立近兩個時辰的舉動,所為什麽了。
    “這就完了?我說吧,他們快不行了!”
    ……
    厲延貞他們剛結束,引起周圍士卒的哄然議論,特別是那些,因做搏了輸了錢財的人。
    這些人,甚至抱怨起盱眙虎衛。正是他們沒有堅持,才令他們失去了錢財。
    這些士卒的嬉笑怒罵之聲,更加的讓魏元忠內心觸動。
    這一切鮮明的對比,似乎讓他觸摸到了,厲延貞真實的作為。
    隻是,將這樣的舉動聯想下去,魏元忠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中的那個猜想,讓他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樣的設想,讓魏元忠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產生想要除掉厲延貞的念頭。
    “爾等軍中做賭,難道不怕軍法處置嗎?”
    蘇孝祥在一旁,見魏元忠臉色不斷地變化,還以為是這些士卒的做賭的事情,引起他的憤怒。
    剛才厲老丈,向厲延貞提示的時候,由於是走到他身邊,低聲耳語。所以,周圍的士卒,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主將蘇孝祥就在身邊。
    此時,當蘇孝祥厲聲怒斥之時,本來吵鬧不堪的士卒,瞬間靜了下來。不知是誰大叫一聲,隨後這些士卒,在蘇孝祥的怒斥之聲中,四散逃離。
    士卒從自己的眼皮底下,就這樣四散逃走,讓蘇孝祥麵紅耳赤。這是當著魏元忠的麵,打自己的臉。
    “來人!命各營校尉,將參與做賭之人,杖五十軍棍!”
    “慢!”
    魏元忠將蘇孝祥攔了下來,笑著對他道:“軍中枯燥,士卒略有粗疏之處,不必計較。大戰在際,更不應為此等小事,令將士心懷怨憤之意。”
    “末將遵命!”
    蘇孝祥雖然領命,但是心中卻很是忐忑。魏元忠話中之意,似乎是在責怪自己,大戰之前不體恤將士。
    “蘇將軍,有事命人通傳之聲即可,怎敢勞煩將軍親自前來。”
    厲延貞邁著略有些沉重的雙腿,迎著蘇孝祥和魏元忠等走去,並拱手一揖。
    蘇孝祥閃身讓開,讓厲延貞直麵魏元忠,並向他介紹道:“厲先生,這是魏大人,還不快見禮。”
    其實,厲延貞開始就注意到,蘇孝祥身邊這個人了。
    從魏元忠表麵散發出來的威勢,厲延貞就猜測,此人定然身份不凡。這種長期居於高位者,才有的威嚴氣質,不是一般人,能夠表現出來的。
    當然,看到魏元忠的那一刻,厲延貞心中也曾猜測,他就是魏元忠本人。畢竟,他此前對蘇孝祥說那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魏元忠來。
    此時,聽到蘇孝祥的介紹,厲延貞雖然麵上,並無很大的變化,心中還是忍不住興奮。
    “草民厲延貞,見過魏大人!”
    按照朝廷規定,厲延貞是要向魏元忠,行跪拜禮的。不過,厲延貞並沒有跪拜,而依然隻是躬身一揖而已。
    別說自己現在,在這個時代,多少有了點名望。就是以厲延貞後世的思想,他也不想,向任何人跪拜。
    當然,這隻是適度的情況下,若是真的見了武則天那個娘們兒,他覺得自己膝蓋,還是能夠彎下去的。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這點強硬,再招惹出那老娘們兒的嗜殺本性來。
    “厲先生不必多禮。神都之時,便久聞清明公子盛名,魏某心交已久,今日能夠一睹先生風采,不甚欣喜。”
    “大人謬讚,延貞愧不敢當!還請大人入帳。”
    厲延貞表現的不卑不亢,讓魏元忠更是另眼相看。厲延貞可是想要,拉近和魏元忠的距離,內心之中,其實有些緊張。
    三人向營帳走去,薛直和厲老丈幾人,忙上前行禮。
    “小子薛直,見過魏大人!”
    魏元忠對厲老丈等人,並未在意。不過,聽到薛直自報家門,不由的驚訝的打量起來。
    “你是薛訥的小子?”
    “回大人,正是。”
    薛直姐弟的事情,蘇孝祥曾向魏元忠提及過。隻是,此前並未留心,此時見到薛直,才想起蘇孝祥曾經提及的事情。
    “蘇將軍,大戰在際。小郎君留在此地,當確保其人身安危,莫讓禮公子弟,在你我軍中受到傷害才是。”
    厲延貞看的出來,魏元忠的話,聽上去是在關心薛直的安危。但是,從他語態上看的出來,他對薛直出現在軍營中,似乎頗有異議。
    曆史上,薛仁貴幾次敗軍之後,魏元忠這家夥,似乎曾經幾次上書高宗李顯,諫言斬殺薛仁貴。
    看來,曆史上的記載不錯。魏元忠對薛仁貴,確實心有不忿,不然連他的子孫,為何都難以接受。
    蘇孝祥麵露尷尬之色,他定然是清楚,這其中的原因。一時間,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應。
    而一旁的薛直,雖然年少,應該是也清楚其中原因。聽到魏元忠一番譏諷般的言辭後,小臉漲紅,目有火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厲延貞見狀,忙上前解釋,為蘇孝祥和薛直開脫。
    “大人容稟。薛小郎君,乃是延貞在淮陰之事所遇。薛氏之人,行商江淮之地。卻不想,徒與逆賊作亂,陷入亂軍之中。回城河東途中,為楊神讓識破身份。逆賊敬猷強擼薛家娘子,以圖脅迫薛氏依附相應。薛廿四郎薛丁山和小郎君,冒死多次闖營相救無果,在被叛軍追殺之際,為延貞巧遇所救。此後,薛廿四郎將小郎君托付於延貞,前往朐山阻止薛三郎前往江都,以免落入敬業彀中。”
    “哦!還有這種事情?”
    魏元忠對這件事情,確實不清楚。就連蘇孝祥,對此所知也不甚詳,聽到厲延貞解釋後,都倍感驚訝。
    “薛家娘子,還在敬猷手中嗎?”
    魏元忠有些擔憂的詢問。
    若是薛氏之中,真的有人被迫附逆的話,對朝廷來說,會多一分平叛的難度。
    薛禮公無論如何,軍中留下的威望,還是很高的。薛氏子弟之中,若是有人站出來的話,即便是那個薛楚卿,也難免會有薛禮公舊部相附。
    厲延貞看出來,魏元忠心有所慮,便說道:“大人,不必憂慮。延貞不才,得淮陰城義士陸績、陸成兄弟相助,已將薛娘子救出。”
    “哦?可是,前些時日,白水塘畔叛軍大營夜襲之際?”
    魏元忠的話,讓厲延貞很是愕然。他沒有想到,他們闖入陸家莊的事情,居然被傳成了夜襲叛軍大營了。
    “若沒有他人再行襲擾,當是小子等人所為之事。”
    “哈哈!沒有想到,厲郎君才情出眾,勇武之姿,也不輸於他人。”
    魏元忠此時看著厲延貞,眼中的賞識之色,溢於言表。
    “大人謬讚!”
    “薛家娘子呢?已派人送回河東了嗎?”
    魏元忠此時,似乎還在擔憂薛七娘的事情,轉頭詢問蘇孝祥。
    蘇孝祥臉色頓時一變,麵露懼色。
    厲延貞這也才想起來,薛七娘此時還在軍中。若被魏元忠得知,豈不是給蘇孝祥招惹禍患。
    可是,蘇孝祥這個直腸的家夥,此時就是想要替他遮掩,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他臉上的神情,任何人都能夠看的出來,心裏有鬼。
    “蘇將軍,有何難言之隱嗎?”
    見到蘇孝祥呈現畏懼之色,魏元忠麵色也沉了下來。
    厲延貞在一旁,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才能為蘇孝祥開脫。不過,他心中打定主意,此事定不能讓蘇孝祥,為他們受罪。
    心下一橫,厲延貞撩袍拜倒,無奈之舉隻能如此。惶恐的說道:“小子有罪,還請魏大人責罰。”
    厲延貞的舉動,讓眾人皆為驚訝。
    蘇孝祥似乎明白,厲延貞這是要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心中感動之餘,正想要開口,卻被厲延貞的眼神給製止了。
    “厲郎君何以如此?”
    見到厲延貞如此行事,魏元忠似乎明白了,這裏發生的事情。
    麵色依然沉鬱,與厲延貞也沒有此前的親近之意。
    厲延貞思緒飛轉,心中依然做了最壞的打算。他猜想,即便是魏元忠不瞞,也不會過分追究,最多就是將他們趕出軍營。
    “小子等人救出薛娘子之後,為叛軍追殺,無奈之下本想返回盱眙。半途之中,遇到蘇將軍。小子曾向薛廿四郎承諾,要將薛家姐弟,親自送回河東。為此,小子就欺瞞了蘇將軍,帶著薛家姐弟二人,借蘇將軍他們的威勢,渡水而來。本想就此前往河東,怎奈蘇將軍盛情邀請,小子隻得又瞞著將軍,讓薛娘子女扮男裝。此時,薛娘子就被小子,藏於大營之中。”
    “貞子!你胡言什麽!”
    厲老丈被厲延貞的話,嚇的直哆嗦,忍不住驚叫道。
    魏元忠並未追究厲老丈的無禮,而是目光凝視厲延貞。
    後者,麵對魏元忠的凝視,沒有任何回避的意思。雖然跪在地上,卻身體挺直,眼睛不眨的直視魏元忠的目光。
    “厲延貞,你可知,將女子帶入軍中,乃是不赦之罪?”
    魏元忠對厲延貞,麵無任何畏懼之色,還是心中讚賞的。但是,依然不悅的沉聲質問。
    “回大人的話,小子所知,古往今來多有將成敗之事,委過於女子之事。為此,數百年來,有庸碌之輩,托辭女子入軍不祥,以求自保,而推責於女子之身。延貞大好兒郎之身,不屑為之。”
    呃……
    魏元忠沒有料到,厲延貞居然會有這樣一番說辭,卻讓他有些無言以對。隻是,身受儒學教導的他,又怎麽會被厲延貞幾句話,就轉變了自己的理念。
    “小子狂悖!豈不聞,聖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魏元忠下意識的話,並沒有意識到不妥之處。
    厲延貞卻利用這點,麵露驚色,對魏元忠示意道:“大人慎言!豈不知,禍從口出嗎?”
    魏元忠溫怒,正要怒斥,陡然間想到了什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大人,小子以為,天地伊始,陰陽有序。何來男女之別?自古委過於女子者,皆庸碌昏聵之輩。桀紂若明,萬千褒姒妲己,何能左右國運?夫差若能納諫,鄭秀西施豈能滅國?漢光武曾言,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光烈皇後,以女子之身隨軍,彭龐亦滅。何來女子入軍,不祥之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魏元忠本就為,剛才無意之言,心生惶恐之意。
    他非常清楚,若是這等言論,被人密報給太後的話,恐禍事不遠。
    此時,聽到厲延貞這番話,便明白,他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為此,他便上前,親手將厲延貞攙扶起來。
    隨後,便一副苦澀無奈之舉,對厲延貞道:“厲先生所言,雖頗為有理。然,自古以來,軍士以女子不祥為已,薛娘子之事,被營中將士所知,恐在大戰之前突生變故。”
    厲延貞向他一揖道:“大人所慮,不無道理。隻是,延貞認為。軍人,保境安民,方為天職。母妻姊妹,家中女眷同為蒸民,難道要委過於她們嗎?大人,可曾聽聞,北魏木蘭?”
    魏元忠一愣,回想一番,愕然的問道:“先生,可是說的,那首樂府?”
    厲延貞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民間傳唱的樂府歌。延貞曾聽人吟唱,心生敬意,木蘭可謂巾幗英雄。延貞感佩之餘,也曾作一樂府歌,為木蘭而唱。”
    “哦!清明公子又有大作,不知魏某能夠見識一番。”
    魏元忠心中很是驚駭,他很是明白,厲延貞用樂府詩詞,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如此,他剛才的失言,就會被人所淡化。
    心存感激之餘,魏元忠更多的是駭然。他並不相信,厲延貞所謂的木蘭歌,是以前所作。他更原因相信,這是厲延貞臨時起意的。
    厲延貞再次請魏元忠等人入帳,並讓厲老丈將自己的茶具擺出,又是令魏元忠等人眼前一亮。
    “胡沙沒馬足,朔風裂人膚。老父舊羸病,何以強自扶?
    木蘭代父去,秣馬備戎行。易卻紈綺裳,洗卻鉛粉妝。
    馳馬赴軍幕,慷慨攜幹將。朝屯雪山下,暮宿青海旁。
    夜襲燕支虜,更攜於闐羌。將軍得勝歸,士卒還故鄉。
    父母見木蘭,喜極成悲傷。木蘭能承父母顏,
    卻卸巾幗理絲黃。昔為烈士雄,今複嬌子容。
    親戚持酒賀,父母始知生女與男同。
    門前舊軍都,十年共崎嶇。本結兄弟交,死戰誓不渝。
    今者見木蘭,言聲雖是顏貌殊。
    驚愕不敢前,歎重徒嘻籲。世有臣子心,能如木蘭節,忠孝兩不渝,千古之名焉可滅!”
    喜歡重生,開局在生死邊緣請大家收藏:()重生,開局在生死邊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