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45章燭陰之瞳
    “我以為那些夢，足以喚醒二位的回憶。”燭陰不知道是不是活得太久了，說話總像在歎息。
    明河如雲同時驚訝“夢難道？是你？”
    “是啊，二位難道忘了我的一位小友？呦額？他可是非常惦記你們呢。”燭陰看起來有點失望。
    明河扶額“我以為是山海佩……”
    “山海佩……”燭陰神有些不滿，“死物一個，不堪大用。”
    “呃……”山海佩一陣滾燙，明河想他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啊，你燙我有什麽用，又想燭陰把自己唯一可倚仗的山海佩說得如此一文不值，不知是不是可以給自己一個更厲害的，回到校園殺怪物管用的那種。
    “那些怪物啊……”沒想到燭陰主動提起校園怪物，明河如雲立刻全神貫注盯著燭陰，期待聽到更多秘密，更期待聽到解決那些怪物的良策。
    “自從女媧造出人類，栗廣之原一派歡聲笑語、欣欣向榮之景，諸神無不豔羨，於是紛紛效仿。一場“造神” 風潮轟轟烈烈遍及大荒，誰知諸神造出的二代、三代甚至四代神，非但形象千奇百怪，個性更是難以捉摸。天神雖熱衷造神，卻不擅長更沒耐心管束，一時半神之數量遠超天神，紛紛擾擾，鬧得個亂七八糟。此外又有帝俊這深謀遠慮或單純貪色好淫的天神，與人類合姻交媾，留下諸多子嗣，他們亦是神的血脈，雖生命遠較半神要短，智商與能力卻又遠遠超過。九幽之變後，帝俊憑其半神後裔出其不意地打敗玄冥，奪得了天帝之位，並決心重整天界秩序，要將天界諸神管理得如同人間朝廷一般井井有條，各司其職。然而自然神與初代神所剩無幾，屬神與半神卻各懷異心，明裏暗裏勾心鬥角、紛爭不斷。而人類，逐漸不再信仰天神，並以大荒之主自居。凡夫俗子隻知帝王不知神，帝王自稱天子，又時時登泰山祭天，卻也不是真心信奉天神，隻不過想要愚弄控製百姓罷了。
    終於有一日，天帝一怒之下率領諸神回到天界，又下令推倒建木，從此絕地天通，天界地界再無往來。而那些神格不全的半神就此永遠留在了地界——天神從未視他們為同類，他們自己卻認定被天神遺棄。在他們眼中，天神無一例外，全是背叛者。”
    難怪它們能進這個博物館。鬼差被阻擋，是因為地府受天界製約；而這些怪物能進入，是因為這裏本就是它們的 “故土”。
    “星移鬥轉，滄海桑田。不再信仰神的人類成了大荒真正的主人，天神也好，怪物也罷，都隻存在於人類代代相傳的故事之中。但它們並沒有真的消失……”燭陰繼續說道。
    “它們潛藏在人類的意識裏，一代又一代……”明河喃喃道。
    “沒想到疫神再現，遠古瘴氣是它們無法抗拒的誘誀，很難說是巧合，還是命運……又或者是一場謀劃已久的交易。”燭陰神色憂慮。
    二人沒想到這個百日賭約竟牽連三界，聽起來自己竟然一不小心答應了一項“拯救世界”，啊不，說是“拯救全宇宙”也不為過的任務……明河想起電影裏的超級英雄，啊不，這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中學數學老師所能承擔的重任啊！
    正在糾結，忽然聽到旁邊展廳傳來陸蔓蔓的驚呼，二人顧不得與燭陰打招呼便急忙趕去，恰好看到奚曉鸞和江暮皎擊退玄狐和玄鳥的情形。
    明河頭痛欲裂，校園裏的怪物尚沒找到解決辦法，博物館又出現了新的怪物，甚至看起來甚至比校園裏的怪物更邪惡，更……惡心。
    “玄冥，果然沒有死心啊……”燭陰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旁邊，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明河解釋，“這陶罐放在這裏幾千年了，今天忽然有此變故……看來，時候差不多了……”
    “什麽時候？”明河問。
    燭陰點頭“一切該發生的時候……”
    “老頭，這時候就別打啞迷了，玄冥是什麽？這罐子這麽邪門你為什麽放在這裏？”如雲不客氣地打斷燭陰。
    明河暗覺不妙，如雲怎麽如此魯莽，明知這老頭是上古天神，竟還如此無禮。不料燭陰卻不在意，甚至笑了一笑“如雲神還是這麽急性子，不到時候我也見不到你們，到了時候我想不見也不行啊！”
    說著竟開始下逐客令“今天就到這裏，再待下去這幾位小朋友要扛不住了。”
    明河與如雲心頭仍疑雲重重，但燭陰已經轉身走開，本就昏暗的博物館又暗了幾分，二人隻好帶著幾位學生朝門口走去。
    那棵建木仍在入口的玻璃櫃內，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河覺得它比剛才進來時又高大了幾分——難怪進來就覺得不對，它比上星期大了不少——明河想起隍夜白的話，看來它根脈已經恢複，真的在長大。
    正準備出門時，燭陰忽然又出現了，看著明河如雲，神情倒甚是慈祥“山海佩與烏石盤本屬二位所有，當初天帝與後土耗了極大心血才造出這兩個寶物，雖曆經浩劫，總算又回到二位手中。看今日情形，二位記憶已恢複得差不多，寶物也已都認了主——這大約也是陶罐異動的原因之一。既然如此，老朽也不能袖手旁觀，當效微薄之力。”說完取出一物，殷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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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陰之瞳！”如雲脫口而出。
    燭陰展顏一笑，滿麵皺紋都綻開了似的“如雲神果然記得，當初老朽曾將此物托如雲神保管過一段時間。”
    “它能看到未來。”如雲低聲告訴明河。
    燭陰正色“是的，所以我看到半個月後你將死去車禍，撞死你的人是……”
    “我。”明河慘然一笑，“我們已經知道了。”
    “不過未來並非不可改變，”燭陰道，“而且當初我與西王母有一些不太光彩的交易，導致燭陰之瞳蒙塵，所見未來時常模糊不清。”
    “不過眼下並非懺悔往事之時，請二位將山海佩與烏石盤取下置於掌心。”燭陰坦然交代。
    二人照做，燭陰閉上雙目，赤光緩緩籠罩全身，耀眼的光芒中浮現一個人首蛇身的龐大身影，越來越大，幾乎填滿整個空間，人麵威嚴，雙眼緊閉。
    明河如雲絲毫不覺驚駭，仿佛對這個巨大的身影十分熟悉，甚至有幾分親切。片刻後，燭陰緩緩睜開雙眼，兩道耀眼光束從中射出，仿若開天辟地的曙光，穿透層層雲霧，分別落到山海佩和烏石盤上。
    山海佩在這光芒照耀下開始微微顫動，似乎無數山海異獸開始奔跑；而如雲手中烏黑如夜的手環泛起幽光，似有星海閃爍。光芒漸弱，一白一黑一對玉玦靜靜躺在二人掌心。白色玉玦通體瑩潤，仿若凝聚了世間最純淨的靈氣；黑色玉玦幽光流轉，神秘莫測。
    明河與如雲看著掌中玉玦，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燭陰遞過兩根紅繩，笑道“為彼此戴上吧，願一切終結在此生。”
    二人道謝，將紅繩穿過玉塊，果如燭陰所言將玉玦戴上對方的脖頸。對視時，如雲微微一笑，明河卻忽然紅了臉。
    旁邊的奚曉鸞和江暮皎看得津津有味，鼓掌歡呼；陸蔓蔓、張昊和葛循卻一臉呆滯，想必是燭陰暫時限製了他們的思維活動。
    “好了，去吧。”燭陰顯得有些疲憊，“我們下周見。”
    走出博物館，刷刷的掃地聲再度傳來，明河卻沒有了上次離開時的恐懼，甚至還有幾分輕鬆。
    “不知道這玉塊有什麽用。”如雲輕輕撫摸著胸前的黑色玉玦，嘀咕著。他一直對自己的烏石盤毫無用處耿耿於懷，今天看燭陰一番操作，似乎是給升級了，不知道有沒有增加新的功能。但無論如何，這黑色玉玦一看就和明河哥的一對。不知怎的，他心中又有幾分欣喜，似乎一切本該如此。
    明河卻思索著那些怪物的來曆，知道了他們原本是天神後裔，對他們的恐懼與厭惡減輕了幾分，但同時又更加困惑了，到底怎麽才能除去或者趕跑他們呢？
    百日之約已經過去將近半個月了，如雲被預言的死期也越來越近，繼續這樣被動應付，隻會一敗塗地。
    天邊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回去後……”明河拉住如雲，想說要采取行動，眼前突然一花，再定睛看時，卻已置身宿舍。
    “怎麽……”還沒來得及驚訝，已經聽到身邊的如雲歡喜大叫，“嘿，原來還可以這樣！”
    “哥！我的能力是瞬移！啊不，烏石盤的能力！”明河聽他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不由得跟著笑了，“你說清楚。”
    “剛才我正在想，累了一晚上，要是能直接回宿舍休息就好了。結果，唰一下就到宿舍了！”如雲興奮地往床上一躺，十分愜意的樣子。
    “先別高興，咱還得回去接他們幾個。”
    “好累，打電話讓他們自己乘車回來。”
    “那可不行，我倆可是帶隊老師。”
    如雲無奈，卻耍賴一般伸著手要明河拉他。明河笑了，難得見如雲這樣孩子氣，自然要依他一回。於是伸手將他拉起來，二人又對視而笑。接著眼前一花，果然二人又回到了博物館門口。
    陸蔓蔓等三人仍一副不太清醒的樣子，奚曉鸞瞪了如雲一眼，江暮皎卻纏著明河問剛才他們到哪裏去了。明河隻是笑，與如雲一起帶著五個“中學生”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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